第41章 再赴戰場(1 / 1)

神探古董局 薇珈 1631 字 3天前

雖然她已經帶齊了所有的資料,包括《墨梅圖》在她家裡失竊的證明以及照片,人家憑什麼就相信她的話?找工作人員嗎?說不定他們會把她當成瘋子趕出去。任苒心煩意亂,卻無計可施,隻得跟隨遊人漫無目的的遊覽。第一棟展廳陳列的都是日本名家的浮世繪。任苒不太了解這種日本特有的藝術,草草觀賞一番,走進第二間展廳。這裡陳列的是東亞各國的石雕作品,以佛像居多。任苒平時也看了許多畫冊,一眼就看出,這個展廳收藏的佛教造像,幾乎囊括了東亞多個國家最有代表性的藝術風格。任苒突然想起安晟拍賣公司,也想起在北皇山碰見的文物盜賊,不知道這些佛教造像來源是否清白。她仔細看了看一尊標注是中國明代的佛頭。佛祖眼眸細長,微微低垂,頸部切麵平滑完好,似乎是機械快速切割下來的。如果,這些收藏家沒有表現出對文物的狂熱,這尊佛頭說不定還完好無損地保存在他的出生地,依舊悲憫的俯瞰蒼生。而不是這般孤零零的漂泊在異國他鄉。任苒心頭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過和沉重。第三個展廳是中國的書畫,一進門,任苒有些詫異地看向第一個展櫃,裡麵陳列著一套山水扇麵,畫麵分外熟悉。任苒隔著玻璃櫃看了許久,才確定這就是那套在久士嘉夏季拍賣會上,被黑澤雄二拍走的山水扇麵。任遠曾經鑒定出這個扇麵是今人仿作的贗品,但是任苒清清楚楚地看見,扇麵下標注的年代是——明。一套扇麵的年份,從清代到現代,最後到了明代,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任苒摸出手機,正想照下這套扇麵的標簽,美術館工作人員快步走來,禮貌客氣地說了幾句她聽不懂的日語。任苒看他指著牆上的指示牌“禁止拍照”,有些不甘心地收起手機。“沒關係,你可以拍照。”有人走到任苒身後,笑著說。玻璃上映出了黑澤雄二的臉。相較於任苒轉身時,浮現的驚訝之色,黑澤雄二揚起平靜的笑:“怎麼,任小姐很吃驚?”任苒沉默,回頭看了看在恰當燈光下,栩栩如生的青山綠水扇麵,說:“我隻是沒想到,會在這間美術館碰見你。”“這是我祖父開辦的美術館,他對中國文化很感興趣。我父親也是,所以每年我都要去中國拍下他喜歡的書畫作品。”黑澤雄二指著一幅幅精美的畫作,言語中滿是自得。任苒冷冷地問:“不知道貴館裡的作品,來曆是否清白?”這話說得相當的無禮,她忍了又忍,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黑澤雄二也許是沒聽懂,或者是聽懂了假裝沒聽懂。他洋洋自得地指著書畫作品,笑著說:“不管來曆如何,在我家的美術館裡,每一件藝術品都得到了最好的保護。”任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一看去,在陳列保護上,美術館采用了最先進的溫度濕度保護方法,燈光的亮度和角度也經過了精心設計,既能保證遊客的觀賞,也保證了光照不會對畫麵顏色造成脫落等。的確,這間陳列館裡收藏了大量明清兩代書畫作品,有知名大家的,也有無名小卒的。黑澤雄二似乎很享受身後又一波遊覽客人的誇耀讚歎與目光。任苒的目光突然定住了。她看到了金農的《墨梅圖》。她夢遊一般的漂浮過去,抬頭,隔著又厚又涼的防彈玻璃,癡癡地看著寒風中綻放的梅花。十多年了,她做夢都會夢見這幅畫,枝頭上每一片花瓣微微顫抖,每一片葉子隨風舒展,每一根紙條曲折,曆曆在目。詩堂處有名家的題跋,每個字,她都記得,每個字的筆畫方向,她更記得清清楚楚。她以為會經曆一番口舌麻煩,甚至更多的會有一番爭執,卻沒想到,就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就在她最沒有準備的時刻,重逢了《墨梅圖》。“任小姐喜歡這幅《墨梅圖》?”黑澤雄二站在她身後,輕聲問。任苒沒有作聲,目光仿佛已經牢固地粘在畫上。許久後,她喃喃地說:“是,我很喜歡,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幅。你能還給我家嗎?”最後一句話,她是在轉過頭,鄭重其事地對黑澤雄二說的。黑澤雄二笑了起來:“任小姐真會開玩笑。”“這幅畫是我家的,這是證據,”任苒沒心情跟他廢話,直接從肩包裡摸出家裡收藏的《墨梅圖》的照片,以及派出所出具的證明,“你懂中文,我就不給你翻譯了。這幅畫是我家祖傳的,2002年有人從我家偷走了這幅畫,最近我才知道畫在你們美術館。你不相信,沒關係,我隻是確定這幅畫是美術館收購了我的畫就行了。”黑澤雄二聽完任苒的話,麵不改色,低頭看了看她手中的照片,說:“所以,任小姐是要買這幅畫?”“不是,我隻是告訴你,這幅畫是我家的,被偷走的,你懂嗎?”任苒不明白他什麼意思,皺著眉看他。黑澤雄二說:“這幅畫,是十多年前,家父從香港的一家拍賣公司買到的。任小姐的話,我不大明白。”任苒知道他是故意在打太極,深深地吸一口氣,盯著他的眼,說:“黑澤先生,你儘管否認,沒關係。我會走法律途徑,要回本屬於我的東西。”她舉起才買的美術館紀念畫冊,在翻開的那頁上,《墨梅圖》完完整整地印在上麵。任苒看著黑澤雄二有些變化的臉,堅定地說:“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要拿回我的東西。”說完,任苒定定地看著他,見他似乎無話可說,轉身正要離開,黑澤雄二突然叫住了她:“任小姐,你覺得你有辦法保管好《墨梅圖》嗎?專門為它建造恒溫的倉庫,專人調控溫度濕度,用心揣摩畫家的心思,再臨摹出幾乎一模一樣的畫。你能做到嗎?”任苒毫不猶豫地回答:“就算小偷再愛主人的東西,這些東西永遠不是小偷的。”“你彆忘了,這幅畫是經過合法途徑到我黑澤家的。”黑澤雄二的聲音很高,遊人與工作人員紛紛側目。任苒沒有理會他,大步往前,一直走出了美術館。她不敢回頭,她怕一停下來,就會失去所有的力氣。她剛才不過是虛張聲勢,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人麵前,她隻能依靠自己。公園裡,年輕的媽媽們帶著孩子們正在遊玩,打秋千滑滑梯,嬉鬨聲不絕於耳。深秋樹葉飄落,金燦燦的與陽光同色。任苒隨意坐在公園長椅上,看大人小孩歡快的笑容,一時看呆了去。如果,如果,林重在身邊就好了。任苒沮喪地想,今天,她的態度太過強硬,雖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卻也成功地把事情搞砸了一半,以後要找黑澤雄二談判,恐怕就難了。要是林重在,他至少能和自己商量一二,怎麼說怎麼做,在言語中尚有回旋的餘地。任苒捧著在街邊買的紅豆飯包,白白的酒麵團包裹著紅潤的紅豆飯,看著十分誘人,她一點胃口也沒有,隻是呆呆地坐在竹子做成的長椅上。這時,有個穿黑大衣的男人不知在什麼時候,突如其來地坐到了長椅上。她茫然地看他一眼,見他就那麼隨意地仰麵躺著,臉上蓋著一頂破破爛爛的漁夫帽,大衣上油跡斑斑,看起來臟兮兮的。任苒往旁邊讓了讓,本以為給他留夠了空間,哪知那人竟然得寸進尺地也挪了過來,一點也不客氣。難道是傳說中的日本癡漢?任苒嚇了一跳,慌忙不迭地收起所有的物品,循著來的方向離開。哪知她走了好一陣,她發現已經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離著大門遠了不少。更可怕的是,那個黑大衣癡漢還在不緊不慢地跟著她,漁夫帽壓得低低的,可怕的很。難道是黑澤雄二派來威脅她的?任苒打個寒顫,雲團飄來,遮住溫暖的太陽,陰風陣起,鬆林沙沙響。見那人慢慢地走近,任苒有些慌,一邊低頭匆匆繞開,一邊摸出手機想要撥打求救電話。這個什麼地方叫什麼呢?任苒竭力回想這個公園叫什麼來著?手指緊張得手機鎖屏密碼都輸錯了兩次。那人越走越近,越來越近,她終於叫起來:“你要做什麼?”他停住了,站在一棵高聳的鬆樹旁。雙手揣在黑色大衣兜裡,漁夫帽壓得很低,隻看得見下巴上一圈鐵青色的胡茬。任苒心跳加速,想說些什麼,但突擊學的日語忘到九霄雲外,要怎麼才能保護自己?“你彆過來!”想了想,她又說了一句:“Stop!”那人停住了步子,肩頭微微一抖,似乎在笑。任苒正在手忙腳亂地撥打電話,他突然抬起頭,“小苒”兩個字順著風,撞進任苒心裡。嗓音低沉溫柔,像消融白雪的春風,像潤物無聲的春雨,像林間燕子的低喃。任苒手裡的東西落了一地,怔怔地看著男人滿臉滄桑,和唇邊淡淡的微笑。“你,”任苒的聲音變得十分陌生,不知何時眼淚滑落。她想擠出一個微笑,卻控製不住。腳不受控製地往前邁去,一步步接近,站定在他麵前,抬手撫上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哽咽著說不出話。她終於有了幾分力氣,狠狠地撲到男人懷裡,哽咽著,有千言萬語奔騰到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林重輕歎一聲,也抱住了她,似乎要用雙臂為她遮擋風雨。兩人的相識,就像一場鬨劇,而在異國的重逢,卻蒙上了夢幻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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