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的電話撥通了，沒人接。第三次，聽到聽筒裡傳來林重淡然的嗓音，任苒突然口吃了一下：“喂……那個，是我……”“什麼事？”“你家裡好像進了小偷……我要不要報警……”任苒緊張地發抖，“我在陽台上看到的。”林重的聲音突然一變：“你彆報警，把門鎖好，彆出門。”任苒還沒說個“好”字，林重已經掛斷了電話。不知道林重有什麼打算，任苒不敢發出聲音，不敢說話，怕驚擾了一牆之隔的不速之客。但是，就這麼乾等著，也不是任苒的性子。她在客廳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終於忍不住，湊到貓眼上，悄無聲息地查看走廊的動靜。林重家所在的方向，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門鎖合上了。任苒屏住呼吸，窺視走廊上的動靜。無論進電梯和安全通道，都得經過她門前。她隻需要看一眼，記住小偷是誰，就行了。一片陰影急速靠近，任苒深吸一口氣，強按下快得有些失控的心跳。那片烏雲一晃而過，通過貓眼，任苒隻看到是個身量頗高的男人，他穿著黑色的T恤，帶著黑色口罩，看不全五官。任苒隻看見他的側臉，露著眼睛，走路幾乎沒有腳步聲。任苒有些失望，這算什麼目擊證人，這樣的人一抓一大把。一直握著的手機突然叫了起來。任苒嚇了一跳，連忙壓低嗓音接通：“喂？”還是考古隊的那個男生。他說：“任小姐，我把我的聯係方式短信發到你手機上了，麻煩查看一下。”“好好好，我會的。”任苒敷衍地掛斷電話，再次湊到貓眼，一顆心噗通一下竄到嗓子眼。那個疑似小偷的男人，正站在門前，冷冷地盯著貓眼。任苒耳朵頓時發出一陣莫名的嗡鳴，腿一軟，往後退了兩步。扶著牆，她全然不敢直視。他怎麼會轉回來？他是不是發現自己了？他……會不會闖進來殺了自己？一陣胡思亂想，好不容易聚攏起少許勇氣，任苒湊到門前，小心翼翼地窺視貓眼。一線亮光透過貓眼，清楚地照見走廊上的動靜。沒有人，走廊上沒有穿黑衣服、戴黑口罩的人。任苒又跑到陽台上張望了一陣，竟然沒看到什麼陌生人從單元樓裡出來。真是奇怪，難道是自己眼花了？手機抖了抖，跳出了林重發來的消息：開門。這次站在門口的是林重，他孤身一人，筆挺的西裝貼合身材，看著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任苒小心地拉開門，還沒開口說話，林重左右看了看，閃進房間，順手關上了門。“那個……你，你回來了？”任苒往後退了兩步，不明白他的意思，結結巴巴地問：“你家裡有丟東西嗎？”林重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快步走到陽台上，往自家房間看去。任苒跟在他身後，小聲地解釋：“我記得你陽台的窗簾開始是沒拉上，後來那人好像發現我了，就拉上窗簾……”“他有沒有可能看到你的臉？”林重問。任苒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沒有吧……我當時在陽台上打電話……看見陽台有人影，就躲起來了……”林重滿臉的凝重。再次望著對麵房間，仿佛在思考。任苒猶豫了下，小心地開口：“你回去看了嗎？是不是有小偷？”“是啊，是有小偷。”林重轉過頭看她，居然笑了一下：“謝謝你。”他的笑容很好看，夏日陽光很給力地給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呈現出與往日不同的氣質。任苒的舌頭突然間打了結，說不出話。好半天才紅著臉說：“其實也沒什麼，鄰居嘛……你也幫了我很多，不客氣。”林重環顧客廳一圈，順勢坐在沙發上：“我能在你家休息一會嗎？”任苒愕然，晃了晃頭，說：“當然可以啊。隻是你……”“什麼？”林重像是在自己家一樣隨意，隨手翻閱一本時尚雜誌，神情比任苒還要淡定。任苒搞不清他現在的狀況：“你報警了嗎？”“這個不重要。”林重放下手中的書，看她：“隻要他不知道你發現他了，就沒事。”任苒眨眨眼，想說話又忍住了。林重見狀，眉頭微皺：“他看到你了？”“他在屋子裡應該沒看到……不過，我守在門口，從貓眼偷看走廊……他好像發現我了，在我家門前站了一會。”林重唇邊的笑意當即褪去大半，手背撫著下巴，反問一句：“他看到你沒有？”“沒有吧。他就盯著貓眼看，應該看不到我吧？”任苒眼睛轉了轉，一想通了這個道理，頓時心情大好。她歡快地說：“不過我看到他的模樣了。”林重目光閃了閃，問：“男的女的？”“男的，”任苒很遺憾地歎口氣：“隻能看出是個男人，他帶了口罩，我看不到他的臉。他的眼神很嚇人，像是要把我吃了。”林重很隨意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他不確定房間裡有沒有人，也不會為這事糾纏。以後這種事，不要逞強。”他的手心很暖，不同於烈陽的灼熱，而是溫泉一般的恰到好處。任苒忙縮回手，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偏開了頭。好半天，她才輕輕點頭。林重也察覺了有些不妥，卻沒有坐得更遠。過了會，他問：“你有什麼安排？”“我……”任苒這才想起還有人在等著自己聯係他，忙說：“我打個電話。”按照對方發送的消息打電話過去。那個自稱是考古隊的男生，自我介紹姓孫，孫曉偉。他說：“你發現的那個柳姓宮人唐墓，我們有了重要的發現，希望任小姐能到現場來協助我們一下。”“要我做什麼？”任苒好奇地追問。孫曉偉支吾起來：“不好意思，我們現在不能說。”“那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麼？”任苒疑惑。孫曉偉解釋：“在電話裡說不清，要不，我現在開車來接你，一起去一趟唐墓發現的地方看看？”任苒有些猶疑：“我現在有點事……”“任小姐，我們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能不能幫一個忙？”孫曉偉很客氣，任苒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著急。不知什麼時候，林重走到她身邊，輕聲問任苒：“有事？要不要我陪你去？”任苒莫名生出一種緊張，忙搖頭示意她沒事。想了想，她說：“好吧，我跟你去北皇山。”林重等她掛上電話，才問：“什麼事？”任苒很不習慣這樣突然的熟稔，客氣地笑笑：“沒事。好像是上次我們在北皇山發現的那個唐墓有進展了。”“他們打電話給你做什麼？”“我不知道啊。”任苒一副困惑的表情，皺著眉說：“真不知道。”林重問：“我聽你說，要去北皇山？他們來接你？”任苒點頭。“正好，我陪你一起去。”任苒愣住了。看林重鄭重的模樣，她輕聲叫出來：“你不是開玩笑的吧？”“你看我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嗎？”林重抬手腕看時間，“你約了幾點？反正我給公司請了假，今天正好陪你。”這麼理所當然的語氣，任苒一時間消化不了。她忙攔下林重：“林總，你陪我去做什麼？人家那是考古隊，又不是把我賣了。”林重就這麼站在任苒麵前，雙手揣著，微低了頭看她。任苒詫異地一摸臉：“我臉上有臟東西？”“我隻是好奇，你怎麼能長這麼大，還沒有被賣？”林重唇角一彎，“他說是考古隊的就是考古隊的，萬一是壞人，要把你騙去賣了，你怎麼辦？”任苒眨眼，一時間沒辦法消化這個消息：“這個……不太可能吧？”“信息泄露很常見，沒有什麼是最安全的。”林重淡淡地下了決定：“我陪你去。反正今天我有空。”任苒試圖抵抗一下男人不知打哪裡來冒出來的霸道總裁範：“可是，人家說了隻要我去。”林重衝她微微一笑，任苒仿佛覺得眼前有星星在閃。好半天她才聽到林重的聲音，低沉又悅耳：“彆忘了，我也算發現者之一，警方的筆錄上有我的簽字。”“可是……”“沒有可是，你快去準備一下。”林重說，“北皇山離這太遠，早去早回。”似乎任何反對都能被林重輕而易舉地化解。任苒看了看時間，與其爭執，不如先換一套便於攀爬的衣褲。走進臥室時，她回頭看，林重還坐在沙發上看雜誌，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一刻鐘後，任苒才走出臥室，林重已經站到窗邊，剛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任苒被他熱灼的目光看得有些手足無措。是花太長時間了嗎？她在臥室裡挑來選去，鬼使神差地發現一套平時不怎麼穿的運動裝，乾脆就穿上了。“大概，二十分鐘以後吧。”不知道為什麼，她坐到一旁的高背椅上，而沒有選擇坐在沙發上。總覺得，突然間與林重的距離太近，她有些不適應。說不出的尷尬突然間插在他們中間。林重也偏開了頭，很隨意地衝著電視櫃一抬下巴：“最近你打掃過櫃子嗎？”“沒有啊。”任苒也有些奇怪，“蜀繡擺件什麼時候放出來的？”電視櫃上擺放的都是一些裝飾品玩意，都是言亦久的私人物品，所以她從來不會挪動位置。她清楚地記得，蜀繡擺件是放在抽屜裡，什麼時候放出來的，她完全沒印象。難道家裡也進賊了？任苒有些糊塗，直到坐上考古所派來接她的車，人還有些混混沌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