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惠美坐在審訊室內。她穿著雞心領的淺粉色毛衣與白色半長紗裙,端著咖啡杯,歲月靜好。魏然趕回來走進審訊室,他上下打量路惠美一番,冰冷的眼神完全沒因為對方是個女生而變得溫和起來。他的審訊一如既往,單槍直入:“告訴我,你怎麼殺得薑廣鑫。”“他喜歡我。”路惠美笑了笑,“在李業成高調宣布要讓我嫁給他兒子李銘的時候,薑廣鑫就很喜歡我。可惜,他隻是李銘養得一條狗,狗配喜歡自己的女主人嗎?“父母死後,我與李家也就沒什麼關係了。薑廣鑫明麵不敢和我說話,背地裡卻總想著和我獻殷勤。被我拒絕後,他就想儘各種醃臢的辦法。我實在覺得煩,就約他在廢棄教學樓見麵。”“廢棄教學樓?他沒起疑心?”路惠美嘴角上挑:“在廢棄教學樓見麵是他提出的。第一,雖然我和李銘沒關係了,但他也怕喜歡我會惹李銘不高興。第二,他可能也是想在那個周末沒人會去的鬼地方對我做些什麼。當然,他怎麼想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開始就想在那裡殺了他。”魏然冷笑道:“那些虐打的傷痕,實在不像一個女孩子可以做到的。”“也沒什麼做不到的。”她拿出一把銀色的小手槍,放在桌麵上。魏然懂行,自然知道這是假的。但這槍的確工藝精湛,普通人很難分辨。路惠美笑道:“他怕死,隻好任我宰割。他以為我隻是想要打他一頓出出氣,但我從一開始想要的,就是殺了他啊。”“理由呢?”“你們應該知道,我要為陸銘報仇。”路惠美抬起頭,“陸銘啊,是我的初戀男友。”夏青檸挑了挑眉:“你知道陸銘是顧宇軒的弟弟嗎?陸銘是你的初戀男友?現在你又喜歡上了顧宇軒?”“不可以嗎?”路惠美淡淡道,“早戀是家長和老師要管的,警察就不要管這麼寬了。”夏青檸皮笑肉不笑:“但還是想奉勸一句,早戀不好。”魏然敲了敲桌麵,把對話拉回正題:“你怎麼殺得梁軍?”“梁軍經常借出差之名公費出遊,不去出差地也是常有的事。我迷暈了他,並在他清醒後逼迫他打電話給出差地,說自己臨時有事不能去了。然後我又逼迫他說了一些應付人的話,並錄了下來。萬事俱備後,我就殺了他,並給屍體作了防腐處理。“我在前天夜裡將他的身體運到石刻旁,藏在行人視線的死角內。等第二天晚上學生放學後,扯動釣魚線,讓他跪在厚德載物那四個大字下。”路惠美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如此大費周章的原因……因為昨天是陸銘的忌日,而且你難道不覺得梁軍應該向著‘厚德載物’那四個字謝罪嗎?”魏然冷笑道:“那李銘呢?”路惠美臉色微變。魏然繼續逼問:“你最想殺得人難道不是李銘嗎?他才是害死陸銘的凶手,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千萬彆說你不知道,你連梁軍對李銘的保護都知道,又怎麼會不知道李銘才是罪魁禍首?”路惠美淡定的眸子終於出現些許慌亂:“我、我的確不知道。”“小姑娘,你在為誰頂罪?你因為什麼要為真凶頂罪?為了所謂的愛情嗎?”魏然幽幽道,“多勸你一句,彆仗著自己未成年就為所欲為。”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周和慕急急忙忙走了進來:“派去找李銘的兄弟們回來了,他們說,李銘不見了……”魏然的臉色瞬間沉下:“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就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夏青檸手機響起,是陌生來電。接通後,不出她所料,是顧宇軒的聲音。“夏警官,你應該知道,惠美她不是凶手。”夏青檸長長的歎了口氣:“是你綁走了李銘,人還活著?”“活著吧……”顧宇軒的聲音懶懶的,像剛剛睡醒的貓,“但我不止綁走了李銘。”夏青檸突然心悸,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顫顫問道:“你抓走了當年欺負過陸銘的所有人?”顧宇軒拖著長音笑道:“身為老師,在停課期間喊學生來家裡補補課,還是挺容易的。不止他們,我這兒還帶來了一個贈品。”“夏景誠?”“Bingo!答對了。”顧宇軒孩子般笑了笑,“夏警官,你從一開始就懷疑我了吧。但你卻沒盯死我,為什麼?是想借著這起凶殺案讓當年的校園霸淩慘案的真相重新浮出水麵?“你自信滿滿,認為我不會跑掉。從某些方麵來看,我們似乎站在了相同的戰線。但你給了我充足的時間,讓我準備這場盛大的遊戲。”夏青檸被說得暈頭轉向,急切道:“夏景誠那熊孩子和陸銘那事沒有一分錢的關係!”“他隻是我的邀請函,有了他,你才能心甘情願接受我的邀請。”夏青檸撫平胸口,深呼吸道:“顧宇軒,你冷靜聽我說。無論你現在做什麼,陸銘都回不來了。逝者已矣,生者的生活還得繼續。當年的事情我們已經查清,我對著警徽發誓,一定會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無論那些施暴者有怎樣的背景,他們犯的罪都不會就這樣消失得乾乾淨淨。”“罪?什麼罪?梁軍說,不過是小孩子們的打打鬨鬨罷了。既然如此,我們就把這場打鬨繼續經營下去吧。”顧宇軒提高聲調,“經典二選一的遊戲,夏景誠在三中某間裝滿炸彈的教室內,李銘現在與我在一起。如果你先找到夏景誠,我會解除他的炸彈,殺死李銘。如果你先找到李銘與我,那我就會引爆夏景誠那邊的炸彈。”“你這個瘋子!”顧宇軒的笑聲中全無惱意:“夏警官,你要去找夏景誠,還是來找我?”夏青檸一腳踹翻身邊的凳子,怒道:“我、我找你大爺!今天你敢動夏景誠一根汗毛,老娘就剃了路惠美的頭發。你要是敢殺李銘,我就讓你牢底坐穿。誰要和瘋子談條件?就算是我願意和你談,那也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和你的威脅沒有半毛錢相關!”胡言亂語的,她怕是已經瘋了。顧宇軒依舊在笑:“幫我轉告路惠美,讓她晚上早點回家。就算學校暫時停課,可我留得作業也蠻多的。”這貨是真的想要氣死她。顧宇軒掛斷電話後,夏青檸反手便抓住了路惠美的手腕:“喂,你知道他在哪裡吧?”“我不知道。”她臉色很白,但說話的語氣仍舊平平淡淡,“如果我知道他在哪兒,就不會來這了。”夏青檸咬牙切齒道:“小妹妹,包庇罪要判幾年你知道嗎?”路惠美懶懶抬眸:“你要去找他嗎?”“廢話!”“不找夏景誠嗎?”“讓他自生自滅吧。”夏青檸推斷,顧宇軒並不會真正傷害夏景誠。因為他雖然看起來“瘋”,但實際上的行為模式都很冷靜。他隻是想要複仇,讓當年害死陸銘的凶手付出代價。夏景誠就是一吃瓜群眾,原本與這件事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的。但她始終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很刻意的拉著夏景誠參與進來,現在想想,那個人應該就是顧宇軒吧。因為他知道夏景誠的姐姐是個警察,殺了薑廣鑫等人不是他的目的,讓世人知曉真相、讓那些霸淩者的真麵目被世人發現才是他真正想要做到的事情,所以他需要自然的引誘警方介入。為人師表,他其實有給那些霸淩者機會的。所以他才故意引人發現孫達被欺負的模樣,並強迫教導主任來處理這件事。可結果讓他徹底絕望,以暴製暴的計劃終於被提上日程。所以,顧宇軒抓住夏景誠,應該隻是想要威脅夏青檸乖乖聽話,他想要利用她完成一些尚未完成的目的。事已至此,夏青檸倒是不在意配合他的行動。隻是分析的再合情合理,夏景誠也是她的親弟弟……現在委實擔心的要命!“你和周和慕去找顧宇軒和李銘。”魏然輕聲道,“我和蘇瑾去找夏景誠。”夏青檸眨了眨眼。魏然繼續道:“如果夏景誠被炸了,那就讓蘇瑾直接解剖了吧。”“如果可以……”夏青檸聲音顫顫,“我還是希望您能把他活著帶回來。”手機再次傳來震動聲,是顧宇軒發來的短信。【你可以當我們的遊戲是一局飛行棋,第一步,請先走到英紅中學。】夏青檸左手車鑰匙右手周和慕快速跑了出去:“雖然可能沒什麼用,但還是定位一下他的地址吧。”周和慕坐在副駕上,手指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劈裡啪啦敲了三分鐘左右後歎氣道:“你說得對,的確是無用功。他的定位一分鐘前在孟加拉灣,三十秒前在爪哇,剛剛又跑到了西門達臘。”夏青檸打開警笛,一腳油門將車子開得像F1。她冷聲道:“既然遊戲規則已經訂好,那咱們就陪他玩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