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赫權不是因為氯氣中毒而失去力氣後被殺害的，他先被割斷脈搏斷了氣，然後凶手才將消毒液與鹽酸混合在一起。凶手想要營造的大概是他想用氯氣自殺卻沒有成功轉而臨時割脈自殺的假象，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夏青檸側身看向魏然，虛心求教。魏然的思路還算通透，繼續道：“也許是為了陷害給孫赫權的情人，你剛剛不是成功把她推理成凶手了麼？”夏青檸低頭反思，啞口無言。這的確是她的推理失誤，可她也自我補救了！怎麼從魏然口中說出，她智商被折損了那麼多？她冷哼一聲，掉頭去欺負周和慕：“還看熱鬨？被害者的電腦查得如何？”“文件夾內保存的都是他的存稿，還有一係列圖書合同的電子版。瀏覽記錄大多是電影，推理懸疑的比較多，貼合他的老本行。唯一可疑的就是有一封類似於遺書似的東西，‘遇到瓶頸時，真想死一次’。不知道是凶手所為，還是他自己寫的。但你們已經斷定他不是自殺，那這個東西應該就不是遺書了吧。堂堂一個作家，電腦裡竟然沒有任何加密文件，我實在沒有用武之地。”周和慕聳了聳肩，繼續道，“我剛剛還查了酒店的入住記錄，這裡的住客與孫赫權都搭不上關係，看來是外來的案犯。”魏然揮了揮手：“下樓查監控去。”早晨夏青檸的推測其實有些失誤——這一層的監控沒有被破壞，但先來調查的警員並沒有在監控中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影。“這時候就能凸顯你的重要性了。”魏然拍著周和慕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看出特彆之處。”夏青檸看著案發現場，表情略顯糾結。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案發現場在哪裡看到過。隻是她出現場的時間不過隻有一年而已，所有經驗都是在特案組積累的。自己如果見過類似的現場，那魏然一定也見過。可魏然並沒有表現出相同的震驚，所以這應該隻是她的錯覺。想通之後的夏青檸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場景。夏青檸盯著屍體冥思苦想，魏然戳了戳她的腦門，道：“又看出什麼了？”“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案發現場。”“柯南？”魏然幽幽道，“《名偵探柯南》看得多了，什麼樣的案發現場都覺得自己見過。”夏青檸搖頭：“柯南中的確也有將兩種浴室用品混合在一起製造氯氣的手法，但和這個現場還是不太一樣。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模一樣的，屍體泡在浴缸裡，空氣裡彌漫著刺鼻的味道……你怎麼知道我看過柯南？”魏然聳了聳肩，轉身離開。夏青檸跑上去追問：“老大，你怎麼知道我柯南看多了？”“你家密碼是4869，不是因為柯南，還能因為暗戀我？”《名偵探柯南》，日本經典動漫，出生日期和夏青檸差不多，毫不誇張的說，不止是她的童年，甚至可以一路陪伴她到老年。其中主人公工藤新一就是被一種名叫“APTX4869”的藥縮小了身體，變成江戶川柯南。深受其影響，夏青檸不止家裡密碼是這個，手機、電腦等其他一切四位數可以解決的密碼也全部都是這個。現場證據采集完畢。蘇瑾先帶著屍體回去屍檢，其他警員也拉好警戒線，暫且撤退。魏然則帶著夏青檸去一樓監控室，找正在調查監控的周和慕。麗華酒店大概算得上四星級，富麗堂皇的裝修下還透著一絲人氣。比如門口那塊“免費為環衛工人提供熱水”的牌子，就讓這裡充滿了人情味。監控室內的周和慕強裝大尾巴狼，吹噓道：“和王小林一比，這個‘消失’手法實在低級。看這裡，很明顯的掉幀，有人修改了監控記錄。隻把自己出現的時間段截取掉，這是很容易的事情。酒店人來人往的，監控室又這麼偏，想要混進來很容易。”魏然看向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酒店經理，問道：“這裡平時沒人看管？”“鎖上就好，誰會天天盯著監控看，我們又不是警察。”酒店出了意外，雖然殺人案不在她這個大堂經理的可控範圍內，可為平息高層震怒，她怎麼著也得主動遞交辭呈。至於領導收不收，還是未知數。總而言之，經理心情不好，所以回應的不隻是敷衍，還摻雜著怨氣：“我們酒店監控的意義就是有誰丟了什麼，來讓我們幫忙找一找，平時沒有人會盯著看的。這附近除了監控室，就是堆放打掃工具的倉庫，所以也沒有攝像頭。至於誰闖進來做了什麼，我們就不知道了。”通往樓上的電梯與樓梯在大廳左側，監控室則在大廳右側。除清潔人員要拿工具外，很少有人會走到右側。因此，犯人想要在沒人看到的情況下走進監控室，非常容易。隻要打扮成清潔人員，應該就不會被發現——保潔不是什麼穩定的工作，酒店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招新人。加上他們大多戴著帽子和口罩，不仔細辨認，根本就分不清人。魏然笑了笑，用相對溫柔的語氣問經理道：“孫赫權是你們的常客？”看到微笑著的帥哥，經理的態度也不好意思太僵硬。她認真想了想，回答道：“他是作家，每次臨近截稿日都會過來。他每次都會選擇1307號房間，行政套房，那個房間的主要賣點就是隔音好。而且，窗簾極其厚重，比較適合他日夜顛倒的作息。“他每次來，都會住上一個星期左右，我們也會提前將房間給他預留出來，算是超級VIP的待遇了。他來了這裡除退房外幾乎就不會出門，一日三餐都打電話叫我們送，或者從外麵叫外賣。”“他昨天讓你們送餐了嗎？”“送了，但隻有中午送過一次，雙人餐。”“還有其他人在？”“是，一位女士。”經理在講八卦時，露出這個年紀女人應有的曖昧笑意，“孫赫權每次來這裡寫稿，她都會過來。”周和慕快速調出監控中這個神秘女人出現的畫麵，他彙報道：“孫赫權是在三天前入住麗華酒店的，視頻中隻有兩個人來找過他。一個是男人，我查了，叫餘輝，是孫赫權的圖書編輯。另外一個女人叫孫曉紅，對外宣稱是畫家，但沒什麼代表作品。眾所周知，她是孫赫權的固定情人。不是妻子不是女朋友，算是固定……”他想了半天，沒相處合適的形容詞。夏青檸適時補充道：“炮友。”周和慕差點被嗆道：“大小姐，您說的委婉些。”“床伴？”在她說出更多不可記錄的言論前，魏然及時製止道：“咱們去找這兩位聊一聊吧。”“不是說他情人是無辜的嗎？那還找孫曉紅做什麼？”周和慕表示不能理解：“剛才的推理又錯了？”夏青檸拍皮球似的拍著他的腦袋：“讓你找就找，哪有那麼多廢話？”周和慕去想辦法修複監控內容，魏然和夏青檸分頭行動。男人負責搞定男人，女人負責搞定女人。魏然約著餘輝在他雜誌社樓下的一家咖啡廳見麵。餘輝看起來很忙，當家寫手被殺死在酒店，雖然這件事被全麵封鎖沒有報出，可雜誌社也得提前做好準備。未連載完的作品如何處理、從前的書要不要趁熱度再版、追思會應該如何辦……總而言之，他們要計算公司的得失、計算孫赫權剩餘的價值。這不是殘忍，這隻是一個公司應有的生存方式。“對不起，我實在有些忙不開。”餘輝坐下，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天氣，也漸漸熱起來了。”魏然笑了笑：“天氣不熱，你太忙了而已。”餘輝點了點頭：“是有些忙。關於孫老師離世這件事，我很遺憾，也很傷心。但我手頭的相關工作，必須做完。他這種作家，活著的時候隻是粉絲喜歡，不能出圈。死了倒是一定會大火一把，尤其還是被殺死。“數不清的人會來緬懷他，也許他們並沒有看過他的作品，也許他們從知道他死訊後才想要看他寫過的作品。但他的確會大火一把，出版社不趁機做點什麼，倒是會被罵沒人性。對不起，抱怨的太多，您想知道些什麼？”魏然用勺子輕輕攪拌著咖啡：“死者入住麗華酒店後，你去找過他。”“是。”“做什麼？”“詢問新章節的進度。”餘輝歎了口氣，“不瞞您說，現在這些有名氣的作家，或多或少都有拖稿的毛病。你不二十四小時催著，他們可能就帶著尚未出世的稿子一起私奔了。最後領導還不是罵我們編輯？哎，又跑題了，您還想問什麼？”這是個話癆……如果魏然不是警察，估計根本插不上嘴。他勉強笑道：“你去找孫赫權時，他房間還有其他人嗎？”“沒有吧，他特意跑去酒店趕稿，就是為了沒人打擾。如果還有其他人找他，我一定會把那些人給扔出去的。哎，這人都死了，您說我還在這裡說什麼什麼呢，職業病罷了。”魏然皺著眉：“在你印象裡，他有得罪過什麼人嗎？”“如果你不出門的話，你會有得罪人的機會嗎？”孫赫權是個資深宅男，隻比卡西那種稍稍好些。他除外出旅行采風收集靈感外，鮮少出門。餘輝補充道：“老師喜歡獨自一人享受孤獨的感覺，比如把自己關在不開燈的房間，感受黑暗的壓迫感。或者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火鍋。他吃飯的時候喜歡看限製級的血腥電影，說句心裡話，我看那些鏡頭真的感覺吃不下飯。”魏然追問：“你知道他有一位……女性朋友，叫孫曉紅嗎？”受夏青檸女士影響，魏然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孫曉紅與魏然之間的關係。“知道。”餘輝回答的很痛快，“孫老師畢竟成年男性，這很正常。”“他們怎麼認識的？”“孫曉紅原來是我們雜誌社的美編，負責過孫老師新書的插畫。後來她辭職了，我就再沒見過她。情人關係而已，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關係。孫老師那種人最愛的其實是自己，您明白我的意思嗎？“他有自己的世界，彆人都進不去。女人也好，朋友也罷，唯一割舍不掉的，應該隻有親情吧。現在他被害，應該也不會想要看到親朋好友哭成一片的場麵。他可能正在看著，看你們警察能不能像他中的偵探般，一步一步找到案件的真相。”餘輝笑了笑。他對孫赫權的感情大概是崇拜、了解，所以才不會表現出傷心。他在努力用自己的辦法讓孫赫權繼續在圖書行業發光發熱，因為這是孫赫權一輩子的追求。未及著作等身便遭了橫禍，這應該是他最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