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春殺人(8):半路危機(1 / 1)

民國女律師 劉藍之 2309 字 4天前

鄭理秀約了小麻將了解那天發生的事情,然而她和陳名揚在醫院的草坪上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小麻將。陳名揚叼著嘴裡的牙簽,努力忍著不笑出來,他煞有介事地看著鄭理秀,“小麻將人呢?”鄭理秀愁眉苦臉,她幾乎要望眼欲穿了,卻還是沒有見到小麻將的半個人影,“不知道呀。”陳名揚在那邊癡癡地笑著,“你這麼大一人,不會還給一個小男孩騙了吧。”“不會的,我相信他。”鄭理秀的語氣裡滿是篤定。“你怎麼總是這麼輕易相信人,也不怕自己被彆人給騙了?”陳名揚撇撇嘴巴,他總是好奇,鄭理秀哪裡來的這股無名自信。“不怕,”鄭理秀昂起頭看著陳名揚,她忽然勾了勾陳名揚的鼻尖,臉上浮現出一抹燦爛的微笑,“因為我有你啊,就算被騙了你也會保護我呀。”陳名揚盯著鄭理秀看了半天,忽然傷感地問,“那……萬一有一天我離開你呢?”鄭理秀一把抓緊了陳名揚的衣袖,她的聲音裡已經透露出了緊張和慌亂,“你為什麼要離開我?難道發生了什麼事?”“隻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彆怕,”見鄭理秀的鼻子已經發紅,陳名揚的語氣也不禁軟了下去,他把鄭理秀的頭輕輕攬在懷中,“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了,而且沒有告訴你,那一定是因為我需要保護你。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鄭理秀不解,“為什麼保護我卻需要離開我?難道在我身邊就不能保護我了嗎?”陳名揚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正巧有幾隻白鴿從眼前飛過,似是攜帶著思念的訊息飛向了不知名遠方。“我說過,身逢亂世,什麼都說不準的,或許……或許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兩人又等了一會,還是沒有見到小麻將的身影,淡灰的暮色籠罩了半邊天,陳名揚不禁歎了聲氣,“算了吧,我看你的小麻將是鐵定不會來了。”鄭理秀還是相信小麻將,“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陳名揚提議道,“不如我們去他家看看他。”“那你知道他家在哪裡?”見陳名揚一直在偷偷地捂嘴笑,鄭理秀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膀,“好呀你,深藏不露,不早說。”陳名揚的嘴角揚起,“我這不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嗎,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間和你兩人相處。”鄭理秀噗嗤笑了,暮色安靜的籠罩下,她看向陳名揚的眼神也不一樣了,“我發現,你今天看起來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了?”“更加溫柔了。”鄭理秀歪著頭。“傻瓜,隻要是對你,我都是溫柔的,”陳名揚一躍而起,回過頭,把手伸給鄭理秀,也將她拉了起來,“走吧,先帶你去吃一家賊好吃的鴨血餛飩,等吃完了餛飩,我們就去找小麻將。”兩人去吃餛飩,沒想到陳名揚會對店家給配的辣椒醬大讚不絕,還特意多要了些辣椒醬,說是要自己回去拌飯吃。鄭理秀心覺不對,這都什麼時候了,陳名揚還想著吃。但她終究沒說,幫陳名揚抱著幾瓶辣椒醬回去了。陳名揚開著巡捕房的車載著鄭理秀到了一棟模樣古樸的大宅子前。到了大門前,陳名揚隻看了一眼,就忽然把方向盤一轉,拐進了巷子。鄭理秀指著身後,“你往哪裡開,剛才那不是大門嗎?為什麼不停在門口直接進去。”“我的傻丫頭,我們又不是來拜訪的,我們是來找小麻將的,既然你這麼相信小麻將,那你說,為什麼小麻將沒有去找你呢?”鄭理秀也不笨,“還能有什麼其他原因?我猜是因為小麻將被他爹娘給關起來了唄。”陳名揚豎起拇指,“跟我在一起這麼久,果然變聰明了不少。”鄭理秀右手撐住下巴,沒有接陳名揚的話,思索道,“那照你這麼說,我們進去也沒有用啊,剛才的大門口都有家丁把守。”“你忘了上次我怎麼帶你去福利院的了?”陳名揚的眉毛一挑,又指了指鄭理秀手中的辣椒醬,“彆忘了,我們還有秘密武器呢。”鄭理秀望著懷中的辣椒醬,見陳名揚勝券在握,知道他必然已有對策。兩人一路商量。陳名揚開車繞著小巷轉來轉去,終於找到了另外一個小門。他把車停在了不遠處,和鄭理秀兩人偷偷翻牆進去。這是個三進的宅子,好在此刻已是夜色籠罩,冬日在外行走的人極少,宅內又多草木,兩人跑跑跳跳,用樹枝作遮掩,很快找到了小麻將的屋子。屋子外麵果然掛了一把鎖。鄭理秀在一旁望風,陳名揚三兩下開了門鎖,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小麻將。“小麻將,走了。”鄭理秀走到床邊,晃了晃裝死的小麻將,準備拉他離開。“怪阿姨,你來啦!”小麻將見到鄭理秀,從床上跳起,眼睛中亮起一抹光,但那抹光又很快逝去。“不準叫我怪阿姨,叫我阿秀姐姐,說多少遍了,你怎麼不聽呢。”鄭理秀佯裝生氣。小麻將少年老成地歎了口氣,“哎,算了,你們走吧,我們出不去我家的,我娘不願意讓我去作證!”鄭理秀看了眼陳名揚,兩人所猜果然沒錯,小麻將的養父母不願讓他出去作證。“我們猜到了,所以特地來救你出去。”鄭理秀把嘴湊到小麻將的耳邊,跟他說了陳名揚和自己的計劃。小麻將聽完計劃,充滿疑惑,“這能行嗎?我爹娘可沒你這麼笨吧,他們怎麼可能相信……”陳名揚立馬在小麻將的額頭敲了個“毛栗”,“小臭孩,不許罵阿秀笨。”“為什麼?”小麻將摸著被敲的額頭,陳名揚的力氣大,現在額頭已經腫了個小包。“因為隻有我能罵她笨,其他男人不可以。”陳名揚叉著腰,眼中滿是霸道。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且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近。小麻將躲到鄭理秀的身後,拉著她的衣角,“事不宜遲,阿秀姐姐,我們趕緊走吧,我得趕緊離開這裡,不然他們肯定不會讓我走的。”嗬,無事怪阿姨,有事阿秀姐。這小麻將可真會選稱呼叫人。小麻將帶他們去了自家後院的一處角落。小麻將手指著高牆,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示意陳名揚,果然,陳名揚蹲下身,雙手搭成了一個小小的轎子,讓小麻將站在上麵,看著他翻過牆去。待三人翻過牆去了,陳名揚又讓兩人在巷子裡等著,“我去開車接你們走。”然而鄭理秀和小麻將還沒等多久,身後就急匆匆地來了一群人。“不準去!去了你以後就不要回家了!”伴隨著一陣厲聲嗬斥,鄭理秀回頭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一位瘦弱的女士攙扶下走來。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不少隨行的家丁。“爹……娘……”小麻將躲到了鄭理秀的身後,隻有頭湊了出來,望著那兩人,怯生生地叫了一句。“這是你養父?”鄭理秀打量著越走越近的兩人,方才知曉來人正是小麻將的養父養母。小麻將的養父叫孫正義,安徽人士,在上海灘買賣茶葉,這幾年做得規模頗大,為人也好麵子。站在孫正義旁邊那位瘦弱的女士正是孫夫人。兩人一看便是嚴父慈母。小麻將的聲音顫抖,“是啊,我爹很凶的,阿秀姐姐,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小麻將把鄭理秀的衣角抓得緊緊,不用說,鄭理秀都能感覺到小麻將心底的害怕。鄭理秀護著小麻將,就像是母雞護著小雞。她想保護小麻將。但麵對那麼多人,柔弱的鄭理秀又怎麼能保護好比她更弱小的小麻將呢?“你跟我回去。”孫正義從鄭理秀的身後像捉小雞一樣把小麻將捉起來,聲音鎮靜,容不得一絲反抗。“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小麻將的雙腳懸空,嘴巴卻還在大聲尖叫,還在不斷掙紮。“由不得你!孽子!你還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孫家難道不要麵子的?你個小毛孩,去為那個殺人犯作證?”鄭理秀被兩個家丁架住,根本動彈不得。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麻將被孫正義給帶走。孫正義把小麻將丟給幾個家丁,押解著走到了自家大門前。“把他給我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孫正義一聲令下,家丁們整齊劃一地應了。那陣仗,鄭理秀看著都渾身一顫。說時遲,那時快,小麻將瞅著那麼一個空當,狠狠咬住了其中一個家丁的手背,對方痛得哇哇大叫,放開了小麻將的身體。小麻將便趁機像個小泥鰍一樣滑落了下來,後退了好幾步。孫正義見狀,氣得手發抖。“爹,娘,我不要回去,我要去救他們!”說完,小麻將抬起腳,跑了出去。隻是,小麻將還沒跑幾步,就和迎麵而來的一輛車相撞,伴隨著那汽車尖銳的刹車聲,小麻將大叫了一聲,隨後整個人輕飄飄地倒在了汽車與內牆的中間。“小麻將!”鄭理秀大叫了一聲,朝著小麻將倒下的地方撲了過去。“我的兒!”孫夫人也大叫一聲,暈倒在了孫正義的懷裡。“夫人!夫人!”孫正義一邊掐著自家夫人的人中,一邊大叫著隨行的家丁,“你們還在這邊愣著乾什麼,快去救人啊!”孫夫人被掐醒了,拉著孫正義一起跑到了小麻將倒下的地方。果然,小麻將整個人側倒在地,口吐鮮血,不省人事,鄭理秀正趴在小麻將的身邊,叫著小麻將的名字。孫夫人撲在小麻將的身上,哭得歇斯底裡,孫正義拉著她。孫正義縱橫商場多年,此刻鼻子通紅,眼中也有淚光閃爍,孫夫人一邊掩泣一邊埋怨著孫正義,“哎,要知道這孩子性子這麼猛烈,我就讓他去了,畢竟那也是他的親生爹爹啊。”孫正義把孫夫人抱在自己的懷裡,“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人都沒了。”鄭理秀緩緩站起,她走到兩人麵前,微笑著詢問,“孫先生,孫太太,如果小麻將還在世,你們是否一定會讓小麻將去出庭作證?”“當然了,還有什麼比我兒的命更重要?”孫夫人擦掉眼角的淚水,心想不對,又詫異地衝著鄭理秀問道,“這位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鄭理秀清了清嗓子,回頭衝著倒在地上的小人兒說道,“小麻將,你現在可以起來了,你爹娘同意你去作證了。”那邊原本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小麻將這才一骨碌地從地上跳起來,擦掉了嘴角的“鮮血”,原來那竟是辣椒醬。“哎呀,我的親娘啊!這辣椒醬怎麼這麼辣!真的是辣死我了!憋死我了!”小麻將整個人都在上躥下跳。陳名揚從那車的駕駛位一骨碌跳下來,和鄭理秀一起看著小麻將偷笑。“我的兒!”孫夫人見到他,淚水四溢,趕緊撲上來把小麻將攬在懷裡,仿佛一件珍寶失而複得。“娘,我沒事,我隻是施展了一出苦肉計。”小麻將用手帕輕輕擦拭養母的淚水,靠在養母的懷裡,很是懂事。孫夫人把小麻將緊緊抱在懷裡,“你以後可不能這樣嚇唬娘了。”鄭理秀走上前,歎息道,“養兒尚且如此,他們更是血脈相連,孫先生、孫夫人,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怕是怎麼也不忍心破壞吧。”孫正義心一橫,也歎了口氣,“罷了,孩子他娘,就讓孩子去吧。”鄭理秀知道陳名揚的計謀算是成了,喜出望外,“孫先生,你放心,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我答應你,一定保護好小麻將。”孫正義雙手作揖,“犬子就拜托兩位了,無論如何,自古以來都說商人重利,可我們商人也重名,無論如何,這孫家的名譽,不能有半分損害。”都說徽商是儒商,鄭理秀這回終於見識到了,她也回禮作揖道,“還請孫先生放心。”一波三折,好事多磨,小麻將這關總算是成了。醫院。小麻將把四個小糖人在芸娘的麵前擺來擺去,“娘,阿秀姐姐已經給弟弟集齊了唐僧、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和尚,現在這四個小糖人可以前往西天取經啦。”“我的兒,還是你好,記得弟弟,你以後要好好地照顧弟弟,知不知道?”芸娘把小麻將攬在懷裡,雖然均已比之前老了不少,神色亦是憔悴,但此刻芸娘的意識清醒。“我一定會的,弟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了。”小麻將把豬八戒的小糖人拿在手中,走到搖籃前,故意逗著自己的弟弟小昊蒼。那小昊蒼一見到糖人,雙手不斷地往那糖人上麵去靠,想要抓住那糖人。可小麻將就是不給,小昊蒼和小麻將都咯咯地笑著,兩人的笑聲回蕩在整個病房裡。芸娘靠在床上,虛弱地笑了。鄭理秀也站在病房的角落裡,遠遠地看著這溫馨的一幕。鄭理秀忍不住歎息,“如果家強哥也在這裡,該是多麼其樂融融的一家。”待芸娘睡著了,鄭理秀帶著小麻將回了自己的獬豸律師事務所。萬籟俱寂,小麻將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他雙手抱膝,把頭埋在兩個膝蓋之間,聲音裡能聽出幾絲顫抖,“那天,我進去的時候,要債的人已經來了……”就像是往常一樣,鄭理秀整個人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她一邊傾聽著小麻將的講述,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著他說的一切。很快,和往常不一樣,因為她再也記錄不下去了……鄭理秀記錄的右手發抖,她放下了手中的筆,取出手帕,遞給小麻將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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