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粒真是越來越喜歡李家那兩個小機靈鬼了，自從那日一起吃過飯後，在某個尋常不過的深夜，他給蘇粒發了一個壓縮包，備注：好東西。嗬，她蘇粒才不會著了小鬼的道，但她還是幽幽將壓縮包在手機裡點了收藏。蘇粒還發現，這邊的四季間隔比現實世界短很多，她剛來的時候是盛夏，轉眼不過兩月，已然進入初冬。晝短夜長，蘇粒眼看著遠處的晚霞從從高樓下漸漸往下移動，最後完全消失。蘇粒站在陽台上出神，她不大喜歡冬天，趙玫就死在冬天，那天晚上還下了一場大雪，她可憐的母親就這麼被人捅死在巷口，血融進雪裡，最後再凝固，眼睛來不及閉上就斷氣了。雪花覆蓋住她的睫毛，在上麵堆積，輕輕一碰就會壓垮她的眼睛。老劉剛招進公安那年，接收的第一個案子就是趙玫被殺案，他鑒定的趙玫，三刀，每一刀都是致命傷，那人生怕殺不死趙玫。聽說趙玫要找的那個叫林佟輝的學生是剛來班裡半個月的轉學生，家裡窮得揭不開鍋，就連上學都是慈善基金會資助的，趙玫一向愛惜學生，對於林佟輝這樣的情況她格外上心。林佟輝兩天沒來上學，作為班主任的趙玫自然是著急的，聯係不到家長，她隻能自己去找，林佟輝人際交往關係很一般，在同學嘴裡她問不出什麼，倒是有個數學課代表說有印象瞥到過他的課桌一眼，上麵放著新溜冰場開業的廣告。趙玫將廣告頁認認真真折好放進自己的包裡，不顧大雪，出去找林佟輝，這個學生雖然不多話，但成績不差，從大山裡出來學習還能跟得上城裡學校的腳步，實屬不易。從監控裡看，趙玫並沒有進去溜冰場，她就撐著傘等在溜冰場門口，據當時門口的保安說，趙玫不進去是想讓林佟輝好好放鬆，玩夠了就出來了。這就是蘇粒心疼趙玫的地方，她總是為自己的學生著想，但她從來不為自己考慮，那麼冷的天，她就站在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一個一個仔細辨認過去。直到有個熟悉的身影出現，趙玫以為是林佟輝，她上前去叫，可被男生一甩，趙玫認錯了。據那個學生交代，趙玫認識他，因為他也是趙玫學校的學生，趙玫多問了兩句，有沒有看見過林佟輝，那會男生剛被女生分手，心情差，跟搶了自己女朋友的鄰校男生約了要乾架，當時時間快到了，對趙玫的態度也不好，把她推搡開後，那群人也到了。那群人裡有林佟輝。混亂就是這個時候發生的，監控裡趙玫明明被嚇到再往後退，可看到林佟輝在裡麵，她還是上前製止了。可人太多了，場麵失控，不知道是誰把趙玫拉進了人群裡，捅了那致命的三刀。監控像素不清晰，再者是個下雪天，視頻裡霧蒙蒙的。凶器就插在趙玫的身上，警察把那群人全部都帶回警局，可都不是那個凶手。指紋一個都對不上。唯獨少了林佟輝的。有人趁混亂之際，殺死了趙玫。更細思極恐的是，這個叫林佟輝的學生再也沒出現，失蹤了。想要找他的照片，竟然一張都沒有，當時的校徽上是沒有學生照片的，所以入學後也沒有拍。趙玫走了有十年之久了。這十年裡的每個冬天，蘇粒都不快樂。今年這個冬天，她在這個孤苦無依的陌生世界好好活著，可其他人不知道，老蘇，鄭文樂，李檀，還有她的導師謝天，或許仍舊因為她的失蹤亂成一套。江沅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副場景，入寒的季節，陽台上的背影卻隻穿了件單薄的針織長衫，將她削瘦的身形襯得更加孤獨，屋內隱隱有股煙味，但不明顯，陽台門沒有關實，味道是從外麵飄進來的。“我有沒有說過，女孩子不要抽煙？”蘇粒轉過身，就見江沅拎著一帶熟食正在飯廳擺盤。“你哪位啊管那麼多。”又回到那個刺兒頭蘇粒了，江沅倒菜的手一頓，又看向外邊，蘇粒已經掐滅煙頭，端著煙灰缸走了進來。江沅鼻子動動，奇怪了，明明煙灰缸裡有好幾個煙頭，可蘇粒走近，身上的煙味卻很淡，反倒是沐浴乳的味道更重些。她洗澡了？正胡亂想著這味道，被蘇粒放碗的聲音給拉回來了，她鼻子哼哼，聽不出多餘的情緒，“我還以為你要躲到老呢。”江沅抬眸，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蘇粒身上，他甚至能看到她脖子間起的粒粒雞皮疙瘩。她是冷的。江沅微微皺眉，轉而進臥室，蘇粒盯著別一半的門不動，沒過一會，他手臂上掛了一件白色的毛衣，扔給蘇粒，“穿上。”“不想穿。”“不想穿凍著。”江沅越過蘇粒，沒接蘇粒的茬。蘇粒謔了聲，手又收回來，熟練往身上一套，自然也就沒看到江沅上翹的嘴角，衣服很大，蘇粒穿著還要卷好幾軸，線料挺軟，穿在身上也不紮，她晃蕩手臂，哼哼，“你說凍著就凍著？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毛衣混著樟腦丸和洗衣粉的味道，不難聞。“吃飯了。”江沅見她還傻站著，拿筷子點點桌麵。倆人麵對麵坐著吃，蘇粒夾了塊肉，隨口問他：“你怎麼有時間回來啊？不跟王奕一塊吃？”江沅筷頭一頓，淡淡說：“哦，他不在，東西放著也浪費，索性就過來一起吃了。”中午他帶著隊員日常訓練完後去食堂吃飯，碰到章一琴了。在排隊等飯間隙她又開始跟江沅聊有的沒的。“你家姑娘太瘦啦。”江沅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蘇粒，他沒有回答，章一琴也是個眼尖的，她問：“你和小蘇吵架了？”江沅一愣，搖搖頭，“沒有。”“我看她食堂基本不過來吃啊，偶爾碰到也是打包回去，一個人的份，你都不回去陪她的？”這讓江沅怎麼回答，他沉默兩秒，還是如實說：“嫂子，我跟她不是那個關係，她隻是借住。”章一琴了然點點頭，臉上倒也沒有驚訝的表情，隻是說：“小江，你要是也喜歡人家呢，早點挑明，沒有意願呢，也彆耽誤人家。”江沅聽到章一琴話裡的“也”，魂兒都不自禁的飄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了、章一琴被他這茫然的表情給逗樂了，哈哈大笑，：“既然有心，就多照顧，彆人搶走就不好了。”有心？他沒有心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席輕湄的事情擋在前邊，那群人逼他做選擇題，他整個腦子已經亂成一鍋粥，但是碰到蘇粒的事情，他好像不受控製的會去多想，會去多做。是愧疚的想要多補償一些，畢竟他跟那個江難比起來，其實好不到哪裡去。江難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想要得到她，但他江沅呢，是拿蘇粒去換席輕湄。他甚至不如那個江難。再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沒資格。但他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蘇粒，活的更久點。“唉唉，你盯著空碗想什麼呢？”蘇粒拿手在江沅麵前晃悠，江沅回神，“啊什麼？”蘇粒奇怪的看著他，“我讓你吃飯，都冷了。才幾歲啊，就有老年癡呆的症狀了？”後邊的話蘇粒自己嘀咕的，可江沅還是聽見了。江沅說：“30周歲剛過。”蘇粒擺擺手，“知道知道，也就比我大個五歲而已。”江沅：“？？？”他是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去接蘇粒的話。他決定吃飯，蘇粒說什麼話他都不打算接了。蘇粒突然又想起鄭能的事，激動地敲敲江沅的飯碗，江沅麵色不善的看她。吃個飯怎麼能這麼聒噪？蘇粒自動忽略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興奮，“我有新發現，你要不要聽。”“我不想聽你會不講嗎？”“就是葉子資料裡那個三房後代啦，你猜他是誰？”江沅停下筷子，聽懂了她話裡的意思，“你認識？”“何止認識！他竟然跟我生活的世界裡的相親男友長得一模一樣，你敢信？這已經是出現的第三個了，兩個世界裡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江沅的重點卻被那個相親男友給吸引去了，他蹙眉，“相親男友？你男朋友可真多。”蘇粒仍舊被她的新發現所折服，一時沒發現他話裡有話，“真是太他媽刺激了。”江沅麵色不改，“你想怎麼辦？同樣的方式去找這個人？相親？”蘇粒本來想說還沒想好對策，腦回路又及時刹車，她仰起脖子，眯眼，話到嘴邊又變成，“什麼叫男朋友這麼多？我根正苗紅的良家婦女。乾嘛，你吃醋了啊？”江沅看著她又露出招牌的得逞笑，又有一瞬間的失神，可沒來的及回答，敲門聲在這時候響起，蘇粒朝他做了個鬼臉，先從凳子上跳起來，“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男一女，蘇粒都不認識，本來笑著的表情慢慢收回去，“你們是？”問完又讓開一條縫回頭看江沅。男人的年紀跟江沅差不多，眼睛挺小的，看到蘇粒時明顯愣了一下，又隨即反應過來是誰，蘇粒看到他笑起來眼睛都瞧不見了。女人個子小小的，挽著他的手，肚子已經顯懷了。江沅探頭，是張宇跟他老婆。“宇子，弟妹進來坐。”江沅招呼道。張宇拉著老婆卻不動，他給自家老婆使了個眼色，那個溫婉的女人將腳下的袋子遞上去給蘇粒，蘇粒有點尷尬，兩隻手往後蹭蹭毛衣，這到底是接還是不接，又求助性的去看江沅。看江沅的眼色是肯定的才接過來。怪沉的，袋子沒拉緊，裡麵飄出淡淡的臘肉香味。張宇說：“江沅我就不進來了，就下禮拜的溫泉度假，我是想和你換個批次，你這次不是第二批麼，我這邊時間剛撞上我老婆做產檢，想換第二批呢，不知道你這邊時間對不對的上？”江沅倒沒什麼意見，“行啊，沒問題。”蘇粒聽他們一唱一和，對這個溫泉度假有點耳熟，苦思冥想了會才記起來是大寶拍的江沅出浴圖的來源。於是乎蘇粒插話：“我能去嗎？”“不能。”“當然可以。”江沅和張宇異口同聲。張宇老婆接著說：“我這不是有個名額空出來嘛，反正空著也是空的，一起去好了呀。”蘇粒勝利的眼神瞥向江沅，哼哼，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