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蹙眉不語,也沒來得及細問,褲兜裡的手機震得他大腿麻酥酥的。他若有所思看著眼前滿臉凝重的蘇粒,同時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張宇的電話。江沅背過身,站在離蘇粒幾步遠的地方,接起,“什麼事?”“老大下命令了,我們隊的拉練時間調整到今天開始,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江沅將手機拿開看了時間,沒有猶豫,“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江沅回頭看向身後的女人,隻見她心態似乎不太平穩,來回踱步,從旁邊的草叢裡折了根細長的野草,想叼在嘴裡又嫌臟,索性拿在手裡把玩著,努力想撕點莖葉下來。看上去有點滑稽。“蘇粒,隊裡有事,我得先回去了。你呢,怎麼打算?要不跟我先回去?”蘇粒抬頭,從野草回到江沅身上,情緒壓得很快,撣撣手,“好。”初秋依舊炎熱無常,甚至還能聽到秋蟬的低鳴,蘇粒低眸,餘光看了自己身上的迷彩背心,男式,穿在身上或許還能再塞進一個人。這是她昨晚翻箱倒櫃才找到的一件勉強她能穿的衣服。車在十分鐘後在員工宿舍門口停下,回來的路上王奕又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給江沅帶衣服來了,怕時間來不及,直接換掉衣服先去集合。蘇粒下車便看到車的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迷彩服的男人,看到江沅朝他走去,她也便跟了過去。隻不過讓她有些茫然的是,這個叫王奕的男人看到她先是驚訝,很快臉色又變得不好,來了句:“你怎麼在這?”蘇粒上下打量了這個單眼皮小眼睛的男人,個子和她差不多高,年紀不大,有點麵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蘇粒不是很喜歡對方那股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於是頭一抬,“你哪位?”王奕噎住,“你.....”江沅倒是理解那時候場麵混亂,她情緒又不好,記不住人是很正常的,於是他止住王奕想要反駁的意願,“行了,少說兩句,”又看向蘇粒,“我有一禮拜不在這邊,你一個人沒問題嗎?”蘇粒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你要去哪裡?”王奕這時候嘴快得很,“乾嘛告訴你!”蘇粒看著江沅,江沅倒沒打算瞞她,“有個野外拉練,要去一禮拜。”王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讓蘇粒覺得有些好笑,也沒有再理他,繼續和江沅說道:“哦,對了你告訴我這附近哪裡有酒吧或夜店。”江沅:“......你要做什麼?”蘇粒滿不在乎地回答:“賺錢啊。不賺錢怎麼生存,你養我啊?”一禮拜都沒人,她得好好琢磨接下去幾天該如何讓度過了,江沅不在,私自行動不太明智。江沅:“......”而王奕看蘇粒的眼神都變了,尤其是看到自己頭兒從皮夾裡把所有的現金都給眼前的女人,還同時問了一句,“夠了嗎?不夠的話,王奕......”蘇粒本來沒打算拿,但看到王奕捂緊褲兜的樣子,眼角一挑,伸手將那幾張紙鈔接了過去,還裝作老練地在手指上吐吐口水,裝模作樣的一張張點了起來,“唔......不太夠呢......”“隊長我們時間來不及了,快走吧!”王奕嫌棄地拉著江沅就要走。江沅沒動,反倒是蘇粒笑眯眯地擺擺手,“一路順風哦。”看著江沅走遠,蘇粒又低頭看了眼手裡這三四百塊錢,掂量了一番,記了數。又抬眸望了男人離去的方向,已經看不見人了,蘇粒輕笑,將錢塞進褲兜裡,往相反的方向離開。半小時後,救援隊俱樂部,一輛接著一輛吉普車開出大門。江沅坐在第一輛車上,他端正背著行軍背囊坐在人群靠裡的位置,一言不發。倒是他旁邊的王奕,支支吾吾,想看江沅又不太敢。“看你憋得難受,想問什麼問吧。”江沅倒是大大方方。聽到江沅出聲,王奕下意識坐直身體,緊張乾咳兩聲,他是個憋不住事的人,既然江沅都說了,他還真就問了,“她不會就是李老大說的金屋藏嬌的嬌吧?”江沅一愣,轉而看王奕,“什麼?”王奕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這麼問,這不是找死嗎,他聲音壓低兩個度,“額......不,不是,就我覺得奇怪啊,那天救上來的時候她不是還那樣嗎.......”說著還小幅度模仿了一下蘇慎那日的動作,“而且她還要你的錢,都不知道會不會還,還說什麼去酒吧賺錢,誰知道是什麼人啊,會不會就此賴上你......”江沅打住王奕的話,語氣有些嚴肅,“王奕。”王奕心一驚,條件反射地應了聲“到!”“條令忘了嗎?傷者情緒波動大,我們需要的是去安撫他們並儘快轉移至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因為一點小摩擦而去胡亂揣測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一是傷害他人,二是違背了你的職責。”江沅的聲音不輕不重,周圍幾個戰士都能聽見,本來聊著天的小夥子們齊刷刷安靜了下來,王奕緊抿嘴角,羞愧極了。“是,隊長!是我的問題,等回去我就寫檢查。”江沅睨他一眼,目光放緩,“檢查倒不必了,認識到自己錯誤就行了,接下去的重點是好好對待這次拉練,萬年老五,能不能進步一個名次?”王奕又是搗蒜般點頭。車廂內也沒有再響起方才的聊天聲,離目標地越來越近,大家的心也越發緊張了幾分。恍若又想起什麼,他的頭稍稍偏了偏,靠近王奕,“剛剛你沒發現,她隻是在逗你嗎?”“啊?”王奕帶著訝異,隨即又自己嘀咕,“你們倆真是剛認識的嗎?總感覺認識了很久。”江沅聽到了,但沒有搭話,心裡卻慢慢破露出一顆幼苗,認識很久嗎?他第一次見到蘇粒的時候,第一反應有陌生,可與此同時帶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壓迫感。他知道這是好奇,也有震撼,它們的比重很大,可在這之後,內心深處,還隱藏著一股道不明的思緒,或許和那個他不認識的江難有關。就像是一隻塵封已久的木製箱,帶著灰塵,帶著木柴味,陳舊,腐朽,但又有一絲想惹人去找鎖打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