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染敗給沈清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桑染雖然沮喪，但還是調整心態，在接下來的複活賽中過五關斬六將，拿到了複活賽第一名，順利進入15名的晉級隊伍。然而當主持人宣布晉級名單時，她卻一點笑容也沒有。蘇明澈發現，省級比賽結束後，林桑染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低氣壓的狀態。她天生生著個笑臉，像個小太陽。這段日子雖然每天還是那副樣子，眉宇間卻有說不出的沮喪。蘇明澈偷偷跟著過她幾次，發現她訓練的時間越來越長，每天都是體育館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訓練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態都是很緊繃的，不見笑容，就這麼不聲不響地一直訓練。以前每次訓練，她分明都是很開心、很享受的狀態。顯然，和沈清喬的比賽給了她很大打擊。早上訓練完了大部分時間林桑染都顧不上吃飯，上課的時候，她開始犯困睡覺。為了不讓趙老師看到，蘇明澈隻好直起身板暫時替她擋一擋。觀察了她一周多，這天放學，林桑染照舊收拾好書包要去訓練，蘇明澈終於忍不住把她堵在了教室門口，“我有話跟你說。”林桑染看著他，等他的下文。“林桑染，你最近訓練的頻率太多，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身體。”林桑染一聽，不吭聲直接就要走，蘇明澈率先一步擋在她麵前。林桑染不敢碰他，隻能後退了一步。蘇明澈卻好像得寸進尺一般，伸出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蹲下身去，不由分說一把捏住林桑染纖細的腳踝，就把她褲腿卷了起來。“彆動！”蘇明澈也不看林桑染的臉，高聲製止她往後縮的腿，盯著她已經腫起來的膝蓋皺眉，“你的傷複發了。”半天沒吭聲的林桑染看著他的白手套發呆，越看越眼熟，好像自己那一雙。林桑染過度運動，導致之前的膝蓋舊傷複發，她整天還跟個沒事人似的帶著傷去訓練，平時走路一般人很難看出來。最開始蘇明澈也沒看出來，直到學校下了雨，蘇明澈像往常一樣跟著她看她去訓練，意外發現她有舊傷那條腿在泥地裡留下的腳印明顯比另一條腿要深，這才隱約猜到她舊傷複發了。“去醫院，”蘇明澈臉上沒了笑容，冰著一張臉看著林桑染。林桑染繞過他就要出門，結果被蘇明澈揪著領子拽了回來，這下林桑染有點火了，“蘇明澈！你要乾什麼！”“我才是要問你，你想乾什麼！不就是比賽暫時敗給了沈清喬嗎？“蘇明澈語氣也重了不少，“有傷就要養，有病就要治，有必要折磨自己嗎！”“你當然說得輕鬆，不就是輸了嗎？你不知道我連……連她腿法都看不清。”林桑染聲音低了下去，“我跟你說這麼多乾什麼，你又不懂。”“你什麼事都不和我說，一個女孩子，整天硬邦邦的，有事就知道自己扛著，是不是朋友！”蘇明澈說完見林桑染瞪著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也做過同樣的事情，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解決辦法很多，隻是你非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蘇明澈對她一根筋的腦袋實在無語，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彆以為隻有你那個不靠譜的魏學長能幫你，他負責實戰指導，我來負責戰術指導。”林桑染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被他抬手就彈了個腦瓜崩，“你……你彆仗著自己戴了手套就得寸進尺啊！”林桑染哭笑不得。“就—動—你—怎—麼—樣！”得寸進尺的蘇明澈，每說一個字，就有恃無恐地戳她胳膊一下，這手套就是林桑染的，此時林桑染沒了手套，拿他毫無辦法。“你們老師也說過，跆拳道不是隻靠蠻力就能勝利的體育項目，戰術策略交給我。你們什麼時候進行全國大賽？”“下學期，具體時間還未定。”“好的，先給我一周時間。”蘇明澈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作為一個新人，我得先了解一下基礎知識和你的日常打法，然後幫你訂製一份訓練攻略。現在，去醫院把腿治好。”蘇明澈拉著她往門口走。“能不能把手套還我？”林桑染問。“不能。”蘇明澈笑眯眯地把她拖了出去。從醫院回來的林桑染，腿上重新打上了石膏，每天隻能到體育館看大家的訓練招式。最近她和爸爸的關係也不太好，林父一看她受傷，就再次想要禁止她學跆拳道，父女倆剛開始有點緩和的關係，又再次降到了冰點。兩人各執一詞，不歡而散。林桑染正在發呆，忽然發現門口多了個人。蘇明澈拿著個本子和筆，筆直地站在門口，不知在和李老師說什麼。李老師招呼魏禾優和林桑染一同出去。三個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蘇明澈非常自覺地從口袋裡摸出白手套戴上了，看得魏禾優目瞪口呆，“你這是什麼神操作？”蘇明澈沒說話，伸手把林桑染往他身邊拽了拽，黑框土氣眼鏡下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蘇明澈的恐女症已經開始有了點好轉。魏禾優：“……”“我這一周回去惡補了一下跆拳道的知識，還看了一些正式比賽的視頻。接下來的幾個月，魏學長負責林桑染的實戰部分，我來負責理論部分。各司其職，非常公平。”魏禾優一臉無奈地瞪著蘇明澈，蘇明澈輕巧地避開，好像沒看見一樣，“這麼好的人肉沙包，不用白不用。我今晚把第一階段訓練計劃發給你們倆，魏學長看下有沒有問題。”“好。”第一階段訓練計劃很快就定下來了，林桑染再度開始了她的魔鬼訓練。然而這個魔鬼訓練和她平時的訓練不大一樣。林桑染養傷不能訓練的時間裡，她整個人其實很著急。但是蘇明澈禁止她訓練，隻讓她先看一周，周末彙報複盤發現的問題。這是蘇明澈教給她的第一個任務，不需要訓練，就先觀察不同人出腿的初始動作有何不同，不同招數有何不同。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林桑染發現，那些對戰中失敗的一方，大多是起跳時小動作比較多，才容易被對方發現破綻。她尤其觀察了葉梓顏的腿法，她動作利索。除了出腿那一下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也因此往往能出其不意地擊中對手。就好像這樣的訓練她進行過了很多回，一招一式都刻在心中，形成了肌肉記憶一般。因為大家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什麼人用什麼招式其實大家都很熟悉。就很少會有假動作虛晃一下。逐漸的，林桑染也發現了大家一些共通的問題，跆拳道以腿法為主，要求動作連貫性好，但同時一連貫很多人的力量就變小了。而且不同的人，出腿前的起勢是不一樣的。左腿還是右腿分彆決定了不同的招式，但是大部分的腿法起勢動作、出腿都是相似的，如何在短短出腿刹那就知道對手用的是哪招，著實困難。一周多的時間林桑染傷好了，開始輪番和所有的同學對打。一開始通過起勢預測腿法的結果，就是腿法會下意識出現在腦海，但思維跟不上腿法，被對方連踢好幾腳。有的人出招前肩膀會先動，有的人則不會，尤其是葉梓顏，她的動作很少，林桑染根本抓不住她的招數。“現在你需要調整兩個方向，控製你自己的出腿小動作，儘量簡化到沒有多餘動作；然後繼續實踐和觀察對手的起勢，預判腿法然後反應。”蘇明澈在自己的本子上記錄，“基礎訓練不能放鬆，每天都要5公裡跑，壓腿，腿法。”林桑染自己給自己加量，“10公裡。”蘇明澈不悅地盯著她，“你忘了之前的傷了？凡事過猶不及。運動逐步增加。”林桑染剛心頭一暖，就見蘇明澈遞過來一個袋子，“這是什麼？”“鉛袋，以後每天訓練跑步，帶著它們。”蘇明澈顯然是沒打算放過林桑染。林桑染嘴角抽搐，扒拉著袋子裡的鉛袋，“一二、三四……手腳的都有了，還有綁在腿上不同重量的鉛袋。大佬，您真關心我。”蘇明澈扶了下眼鏡，露出個帥氣的笑容，“不用謝我，也不必感動。”林桑染：“……”魔鬼訓練就此開始。清晨林桑染戴鉛袋5公裡跑雷打不動。白天課上林桑染輪番和跆拳道專項生進行對戰，觀察對手出腿前的起勢。每天放學後，人肉沙包魏學長都會準時等候在體育館，雙手環胸拿著一根小木條。嚴格監督林桑染的腿法。每次她一有小動作，魏禾優就一木條打下來提醒她。那小木條打了不會留印，但是格外疼。“啪——右腿提膝後，身體和左腳同時轉動，不要有彆的小動作！”“啪——！注意小動作！力量不足！”“啪——”放學後整個空蕩蕩的體育館，都能聽到接連不斷的木條打下來的啪啪聲。林桑染一麵疼得齜牙咧嘴，一麵開始刻意注意自己的小動作。魏禾優也很是無奈，憑什麼蘇明澈就優哉遊哉，這種拉仇恨的事情就得他來做。打自己喜歡的姑娘，這得是要做多少心理建設啊！魏禾優決定施行“打一木棍，給一顆糖”的政策，隔三差五地往林桑染桌子裡塞小零食。直到某天林桑染和魏禾優聊天，魏禾優才發覺了不對勁。“最近有收到什麼東西嗎？”魏禾優試探著問。“什麼？”林桑染一頭霧水，“沒有啊，隻收到了蘇明澈隔三差五拿過來的試卷和很多紅叉的批改過的試卷。”那他送的零食都去哪了？魏禾優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見某學霸坐在自己桌前，一邊看書一邊把一塊巧克力塞到自己嘴裡，包裝還有點眼熟。那不是他送林桑染的嗎？！就見蘇明澈正好走過來，“呦，學長好。”魏禾優現在殺人的心都有了。甜食愛好者蘇明澈接著道，“不知道是誰送的，最近隔三差五就能收到甜食。還挺好吃的，”他把一塊巧克力遞過去，“學長，要不要來一塊？”魏禾優痛苦地捂住了臉，“不必了，我胃疼。”一周之後，林桑染明顯跑得快了點，課上和一些同學對打，也逐漸能開始預測對方的起勢，知道對手會從哪個方向出腿。她出腿前的小動作開始變少，挨打的次數和之前相比少了很多。戰術訓練初見成效，兩周之後她已經能夠迅速看透對手的起勢並且迅速給出反擊。但是林桑染沒得意兩天，就發現蘇明澈給自己安排了新的任務。他雖然不善言辭，但是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聯合魏禾優，把隔壁永平跆拳道班的學生都找來了。美名其曰“跆拳道切磋交流”，然後找場地進行對戰。比賽過程中林桑染再開始觀察對手的出腿起勢時，沮喪的發現自己又看不出來了。原因無他，這些都是不熟悉的人。對於他們的出腿方式，林桑染心中無底，隻能勉強應對。蘇明澈這個決策是對的，畢竟將來在比賽時，麵對的對手都是陌生的。這樣的比賽進行了一周，無論男女，林桑染接觸了不少陌生的對手。在每一次的實戰中，提醒自己出腿時收斂小動作，為期一個月高強度的訓練形成的肌肉記憶。讓對手很難看出她的招式，大大增加了她的獲勝概率。這一次又一次重複的刻意練習，讓林桑染逐漸開始感知到了跆拳道的精髓。其實無論哪個領域，都是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外行隻能看到表象的花拳繡腿的5%，內行當你真的躬身其中，才能逐漸隨著積累感知到那隱在暗處不易覺察的95%。寸熬寸進，腿法精微，這種極細微的改變和差彆，是外人感覺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