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裡,趙明茵看著手上黑色且富有彈性的橡膠,心情一陣大好。其實,她很早就想把橡膠製出來了,但是在她的記憶裡,橡膠樹是南美洲的物種,如今的中原根本沒有,她也讓人試了好多種植物的汁液,可惜一直沒有成功。直到去年的某一天,趙明芸去同窗家做客,帶回來一顆無花果樹。她看著一隻蜻蜓被黏在破口的樹乾上,猛地想起,自己曾在一本上看到過,無花果樹的汁液也可以做橡膠!可惜這個時代雖有無花果,卻並不多,因為這種果樹是從西域傳過來的,隻有大戶人家偶爾會種植,因此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搜集到足夠的果樹。不過,接下來的研究她就幫不上什麼忙了,全靠苗小鳳他們自己搗鼓,以至於她的自行車都弄出來了,橡膠輪胎還遙遙無期。好在苗小鳳還是一如既往地給力!“可做過測試了?”“做了。”苗小鳳從抽屜裡拿出一疊表格遞給她,“這是測試報告。”趙明茵看著表格上硬度、拉力、耐磨損程度的數據,滿意地點點頭。“好,很好!”她忍不住拍了拍苗小鳳的肩,“接下來你先讓人把輪胎製出來,我之前畫過的輪胎圖紙還在吧?”苗小鳳忙點頭,“在的。”趙明茵看著圍在周圍躍躍欲試的研究人員,笑道,“除了輪胎,還有極薄的橡膠薄膜,這種薄膜主要會用在種植、育苗等方麵,你之後讓人去找嚴耕牛了解一下,我所知道的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像玻璃一樣透明的薄膜,還有一種是黑色的,具體要求你得跟他仔細商量著來。”“還有橡膠圈,記得咱們之前做的玻璃罐吧?有了橡膠圈才能封嚴實,更好地儲存各種食品,還有……”“算了算了,我這會兒正好有空,給你們上節課好了,都過來……”趙明茵走到黑板前,立時有機靈的姑娘上前擦黑板。其他人對於能遇到主公講課,也滿是激動,一群人衝到外屋搬來凳子,整整齊齊地坐好。趙明茵拿著粉筆,邊畫邊講。“這是密封項圈,像這樣套在玻璃罐上,防止空氣進入,需要質地柔韌;這是水靴,下雨天穿,能有效防水;這是醫用手套,越薄越好,但是必須保證韌性;這是水管,這個很重要,如果能做出堅硬耐用的水管,就能節省大量的鐵……”總之,這個下午,趙明茵把前世用到的塑料製品,能記得的都給畫了下來,也不指望他們全部做出來,但肯定是越多越好。一節課講完,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趙明茵好久沒來研究所,索性跟苗小鳳一起去食堂吃飯。如今的研究所有一百多人,可以說是趙明茵手把手帶起來的,因此大家都認識她,也不覺得拘束。打菜的時候,食堂大娘還特意多給她舀了一勺紅燒肉,若不是她連聲道“夠了夠了”,這頓晚飯能把她撐死。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邊吃邊聊。“幾天不見,你怎麼瘦成這樣了?”苗小鳳夾了根青菜,還沒來得及吃,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也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趙明茵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一忙起來能幾天幾夜不睡覺,妥妥的科研達人。“如今橡膠製出來了,你也休息休息,其他東西交給手下的做便是,倒是我這兒有一件事,需要交給你。”苗小鳳忙道,“主公吩咐便是。”“咱們能用的人還是太少,我想讓你帶著學生,去其他州府選拔能人。”趙明茵看著他,“除了你這裡,醫學、木工、冶鐵、織造、農事、水利等各個部門我都會派人出去,但具體如何選,怎麼考核,需要你們自己定。”“我,我不知道行不行。”苗小鳳有些猶豫,這些年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上,除了呆實驗室就是呆實驗室,還真沒負責過這種事。趙明茵也是有心鍛煉他,安慰道,“沒事,你帶幾個機靈點兒的學生就是了。不過,這段時間你可得好好鍛煉鍛煉身體,就現在這樣子可不行。”苗小鳳忙點頭,“是。”接下來幾天,趙明茵都在忙這件事。且為了最大程度保證各位出差人員的安全,她從幾個軍營裡各調了一批人,十人一組,不僅要在出發前磨合好,還要給出公差的人做突擊訓練。忙著忙著,也就忘了,城裡還有一位貴客。“公子請。”縣衙後院,趙明茵剛收了拳,正拿著毛巾擦汗,就見女警衛領著一個人走過來,在距離練武場丈許的位置停住。“主公,陸公子到了。”警衛站定,報告道。趙明茵點點頭,“你先下去吧。”“是。”趙明茵朝伺候的丫鬟擺擺手,脖子上還掛著汗巾,就那麼閒閒地看著他。“陸公子怎麼沒去客廳?”陸琢一派從容,笑道,“本想瞻仰一番姑娘的英姿,哪想起晚了,甚是遺憾。”趙明茵忍不住挑眉,“承蒙將軍看得起,比一場?”“哈哈!”陸琢朗聲一笑,抬腳朝練武場走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身高腿長,明明很寬闊的練武場,他幾步就走完了,趙明茵看著那勁瘦的腰肢和挺直的脊背,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距離上一次相處已經好幾年了,趙明茵其實一直還記得那次杏林偶遇的情景,那時的陸琢一身緋衣,挺秀俊逸,再被那百裡杏花一襯,說一句翩翩濁世公子也不為過。如今的他已徹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更顯得英姿勃勃、氣宇軒昂,沒有半分錦繡堆裡養出來的驕矜,正是趙明茵最喜歡的那一款。恍神的片刻,陸琢已來到她跟前,那雙墨黑的眸子裡帶著明顯的笑意。“姑娘這麼盯著在下,對我的相貌可還滿意?”得,一開口,她喜歡的禁欲風蕩然無存。趙明茵自動忽略他的話,指著旁邊的兵器架,“將軍選一個吧。”陸琢沒動,看著那柄明顯磨得更光潤的刀,眼裡有些驚訝,“你擅刀?”趙明茵笑得矜持,“尚可。”於是,陸琢也挑了一柄刀。趙明茵忍不住挑眉,“我記得,將軍似乎更習慣用劍?”當初在黑虎寨,她可從沒見過他配刀的。“是啊……”陸琢眼波流轉,揚起一個很欠揍的笑,“沒想到,姑娘一直惦記著本將軍?”趙明茵忍不住抖了下肩膀,這人今天的畫風好詭異!不再囉嗦,她抽出自己慣用的那把快刀。“請。”兵器入手,兩人的氣勢頓時不一樣了,相比陸琢的沉穩精悍,趙明茵則像一柄出鞘的利劍,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銳利的鋒芒。她率先出招。三尺長刀在她手上沒有絲毫滯澀感,直撲對手胸腹,陸琢隻覺一股淩厲的勁風向自己撲來,快速格擋,卻不想那刀鋒忽然一轉,橫裡劈,豎裡刺,越來越快,大刀發出呼呼的聲音。陸琢防守極嚴,全身上下幾乎沒有破綻。趙明茵也不急,她手裡的刀是特意量身定做的快刀,雖然比劍重上許多,但以她如今的體力,完全能夠駕馭。當然,她也知陸琢沒有出全力,直至現在仍是以防守為主,因此招式越發淩厲起來,且因為身高差異,故意往他大腿下盤等刁鑽的地方攻擊。說實話,陸琢被她的流氓打發整愣了一下,一個不查,險險躲開她上挑的一刀。雖然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感受著刮到兩腿間的勁風,陸琢還是臉色一黑,變守為攻,將刀一豎,胳膊一展,那刀便直直刺了過去!趙明茵急轉身體,滴溜溜轉了好幾個圈子,卻仍是感覺腰上微微一痛。傷到她了!陸琢一驚,手裡刀勢下意識一緩。就是現在!趙明茵抓住他這一瞬的破綻,手腕忽地一抖,快若寒光地直點他握刀的手腕!然而,就實戰經驗而言,陸琢到底還是勝她許多,隻見他忽地將大刀往上一拋,縱身一躍,竟徑直落到了她的背後,伸展的雙臂一勾,趙明茵便覺得整個身子一頓,頓時被卸去了力道。感受著貼在頸側的手,趙明茵呼吸一窒。兩人貼得極近,她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身後那個胸膛傳遞的熱度,一種獨特的氣息充斥在鼻尖,趙明茵聞到了沐浴之後的清冽之氣,還有他滾燙的呼吸氣息。一句話概括,那是一種清朗卻濃鬱的男性氣息,專業術語名叫“男性荷爾蒙”。趙明茵覺得有些奇怪,無論是衙門還是軍營,她身邊的男性一直是隻多不少,可怪哉的是,她從來隻聞得到他們的汗臭味兒腳臭味兒!男性氣息什麼的,大概隻在前世談戀愛的時候有吧。可此時的陸琢跟任何人都不一樣,趙明茵能清晰地分辨出,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就是能讓自己沉醉的那種。因此,她沒有即時推開他,說不清是想確認一番,還是再多感受一番。而她並不知道,此時的陸琢同樣如此。指尖的肌膚觸感細膩,猶如最上等的羊脂玉,他能清晰能感受到,那跳動的脈搏隨著他的呼吸驟然變快,還有那僵硬片刻後,又倏然放鬆的肩膀。他雖向來潔身自好,卻也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幼年的市井生活其實在他心裡刻下了很深的痕跡,更何況他常年身處軍營,什麼葷段子沒聽過。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心跳也驟然快了幾分。目光掠過那粉白的耳墜,精巧的下顎,視線忽然不受控製起來,順著那纖細的脖頸一路向下……然後,突然頓住。鼻間,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那一瞬,陸琢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匆匆鬆鉗製她的手,帶著幾分慌亂道,“抱,抱歉,弄傷了你……”冷風乍起。趙明茵回過神來,方才彼此間那一點旖旎的氣息,頓時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