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不是很想吃方便麵,本來今天中午是有餃子吃的,有餃子誰會傻到去吃泡麵?可剛剛才和春燕鬨翻了,餃子肯定沒有他的份兒了,也隻能吃方便麵了。他順著街道慢慢走著,腦子裡全是和春燕離婚的事情,不知道怎麼了,想到真有可能會離婚,他的心裡多少又有點舍不得。陸蘭蘭剛剛吃過午飯,正收拾碗筷,見張曉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樣子走進來。“怎麼了?”她放下碗筷,問了一句。“沒啥,”張曉說完,左右看了看,確定超市裡就他們兩個人之後,才說:“我可能要離婚了。”“啥?”陸蘭蘭有些吃驚:“為什麼?”她本來是想報複春燕的,既然你搶了我的張堅,壞了我的好事,那你也彆想好過。隻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要離婚了,這怎麼可以?就算離婚,她也要春燕身敗名裂地離婚。她一心認為春燕和張堅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當,她想,自己隻不過把她的醜行挖了出來,讓大家都知道罷了,又沒有想去無中生有地汙蔑她。張曉便把春燕不肯把房子落在劉阿姨名下的事情說了一遍。“一套房子,有什麼好爭的?春燕也太貪心了。”她冷笑一聲,張堅家裡幾千平米的廠房還填不滿她的胃口嗎?以前倒是沒看出來,春燕是這麼貪心的人。“就是啊,房子在誰名下都沒人不許她住。”張曉邊說邊走到貨架子那裡去挑方便麵了。“又吃方便麵啊?”陸蘭蘭皺皺眉,她今天中午吃的是餡兒餅,還剩了幾個,張曉來的時候她剛吃飽,還沒來得及收拾起來。“你媽也夠懶的,連飯都不做。真不知道你們兄弟兩個是怎麼長大了的。”提起劉阿姨。她其實在心裡是很看不起的。“我做的餡兒餅,你來吃吧。”她把餡兒餅拿給張曉。張曉接過餡兒餅,在陸蘭蘭日常做手工時候坐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麵說:“我媽以前可愛做飯了,可自打我結婚以後,就都是春燕做飯了,我媽說她手年輕的時候乾活兒落了關節炎,一沾水就疼。”陸蘭蘭冷笑了一聲,她知道劉阿姨不過是找個借口,不想乾活兒罷了,可卻不說破。“你家簽字沒?”張曉見陸蘭蘭沒說話,便問了一句。“簽了,這幾天就找房子先搬出去。”提起這事兒,陸蘭蘭有些犯愁。房子不好找啊,好地段的房租太貴,房租便宜的地方不是小區過於老舊,就是周圍環境不好。依她的意思,房租貴些就貴些,反正隻住一兩年,等回遷房蓋好了就搬回來了,怎麼也要住得舒服些。可她爸媽舍不得,老兩口總認為,是他們年老又多病,拖累了陸蘭蘭,以至於陸蘭蘭找不到好人家嫁了,既然有拆遷這個機會,他們就要儘量多給她留點東西。想到這些,她又恨起春燕來,她認為,如果不是春燕跟著摻和,自己和張堅也許都走到一起了。張堅今天搬家了,原來人家悄沒聲息地買了房子,要是沒有春燕這個變數,這套房子,也許就是她和張堅的婚房。如果她能和張堅走到一起,他那麼有錢,在他買房子的小區順手給老丈人買套房子,算什麼事兒呢?“你明天帶我提次貨去吧,”陸蘭蘭忽然就說:“張堅也簽字了,你大伯娘說讓我多備些貨,到時候有評估人員會來我超市評估,多備些貨,會多賠些錢。”張曉嗬嗬一笑,兩根手指捏起一個餡兒餅。朝陸蘭蘭晃了晃:“難道這就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陸蘭蘭板起臉來,佯怒道:“不去算了。”“去去去!”張曉忙不迭地點頭:“我怎麼舍得不去呢?”兩人定好了提貨的時間,張曉便拿了兩袋方便麵回家了。傍晚的時候,劉阿姨打牌回來,一進門隻見張曉坐在沙發上打遊戲,屋裡沒有熟悉的飯菜香,地毯上也不見咿咿呀呀的寶寶。她進廚房轉了一圈兒,水槽裡還泡著她中午用過的碗筷,顯然春燕是沒有回來。“張曉,”她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你媳婦兒呢?”張曉遊戲正玩兒到關鍵時刻,不耐煩地回了句:“我怎麼知道?”“哼哼……”劉阿姨氣咻咻地走回了客廳:“你媳婦兒這是抗議呢,罷工了,不回來了,不管做飯了?”張曉兩隻眼睛緊緊盯著手機屏幕,隨口哼哼了兩聲,算是應付她。“你告訴她,不回來就永遠彆回來,我還怕了她不成?”“唉……”張曉輸了遊戲,有些沮喪地放下手機,一抬頭,就對上了一臉憤怒的媽媽,他抬手用力捋了幾下自己的頭發,不耐煩地說:“不是你說不讓我接她下班了嗎?她也許加班呢,你發什麼脾氣嘛。”“你先去把寶寶接回來吧。”劉阿姨想了想,說:“就算你們離婚,寶寶也不能給她,那是我們老張家的血脈。”“大伯娘搬家了,今天搬走的,我那會兒出去買東西見她家就鎖門兒了。”張曉又拿起手機,打算再開一把遊戲。“那寶寶她也帶走了?”劉阿姨問。“他們買的房子離春燕公司很近,春燕下班就接著孩子了,你不用操心。”張曉說。劉阿姨心裡突然就升起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你老婆不會和咱們耍什麼花樣兒吧?你趕緊打電話問問。”張曉無奈,隻得給春燕打了電話,簡短的通話之後,他掛了電話,對劉阿姨說:“春燕說她媽媽想寶寶了,她帶寶寶和她媽住幾天。”“這是拿孩子威脅我呢啊!”劉阿姨倒冷靜下來:“我就看她還有什麼新鮮的,彆理她,等著她自己回來,我就不信,她舍得就要到手兒的房子?”張曉聽她這麼一說,便又點開了手機遊戲。“你這幾天不許理她,你要是上趕著搭理她,她肯定要借機會和你談條件的。”劉阿姨一麵飛快地在腦海裡算計著她認為春燕可能會用的手段,一麵囑咐張曉:“穩住了。沒啥大不了,兩口子吵架就這麼回事兒,誰隻要一低頭,誰就輸了。”“也彆怕她拿寶寶說事兒,就算你們離婚了,寶寶也會判給咱們,她一個外地人,又沒有房子,在爭寶寶撫養權的問題上肯定會吃虧的。”“再有,我有個表弟在法院,到時候也能給說句話兒,她翻不出咱們的手掌心的。”張曉點點頭,嗯嗯哼哼地應付著她。“真鬨起來,她隻能落個人財兩空,得不著便宜。”她越想,越覺得春燕是自討苦吃,心情稍稍好了些。她在張曉身邊坐下來,忽然想起點什麼來,又問:“你找到房子了嗎?”“沒有,不那麼好找,租房子的人太多,房租也漲了不少。”提起這件事兒,他想起了陸蘭蘭也在抱怨房子不好找。明天問問她,和她一起找,能租住在一棟樓裡才好。“春燕給她媽媽找的房子就不錯,就是太小了點,我們怎麼也得租個大三室的房子。”劉阿姨臉上終於有些笑意了。說到春燕租房子,張曉也覺得奇怪,她早上出去的時候還沒辦法,晚上回來後,不僅房子買好了,就連房子裡的家具和日用品全都置辦齊全了。她一個女人家,怎麼就這麼能乾?一定有人在幫她,可是,那這個幫她的人又會是誰呢?“她租的那個小房子,一年還要兩萬呢,咱們要租大三室,一年不得三萬多塊錢?”張曉說:“現在租房子,房租都是交一年的,還要交一個月的押金,算下來就是四萬左右。”“這還是不帶家具的簡裝房,要租拎包入住的房子,租金就得五萬左右。”“那麼多錢啊?”劉阿姨皺了皺眉毛。給張曉買完車後,她手裡倒是還有些錢,可是她舍不得拿出來了,攢了一輩子,也就還剩這點錢。如果簽了字的話,政府會按住房麵積,每平米補償十五塊錢的租房錢,可沒簽字人家是不會給的。所以,這個錢暫時隻能自己拿。劉阿姨這裡為錢的事情發愁,張曉並不知道,他隻顧著低頭玩兒自己的手機。過了一會兒,他發覺母親好半天沒開口說話了,便抬頭看了她一眼,問:“晚上吃什麼?我餓了。”劉阿姨無心做飯,想起那天張遠點外賣的事情,對張曉說:“你也用手機點份外賣吧,人家給送到家門口兒,我有些日子沒吃米線了,你給我買一份米線吧。”“我手機裡沒錢了。”張曉又低下頭玩兒起了手機。劉阿姨本來饞米線了,見張曉頭也不抬的樣子,隻得歎了口氣。想起來上次張遠回來帶了點蛋糕給她,應該還有幾塊,她記得自己放在茶幾的抽屜裡麵了。吃著蛋糕的劉阿姨,看著眼前沉迷於遊戲的張曉,忽然覺得,自己一直認為養老還得靠張曉的想法兒是不是錯了?張曉終於又打完一局遊戲,他舒展了下身體,才發現劉阿姨無聊地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機來回播台,一副很無聊的樣子。“吃哪家的米線?我去買吧。”張曉站起身來,抓起車鑰匙。劉阿姨心裡頓時就覺得寬慰了,兒子也不是不管自己嘛,隻不過小孩子心性,貪玩兒一些。反正自己已經吃飽了,就彆讓兒子再出去買了,想到這裡,她忙說:“算了吧,大晚上的,吃不吃也就那麼回事兒吧。”“這裡還有你弟弟買的蛋糕,你也吃些,吃完早點睡吧,明天早點出去找房子。”她就是這樣的,自己的兒子,稍稍為她做了一點事情,她都會感到欣慰。春燕進門來為她做了三年的晚飯,她不但不滿足,如果哪天春燕有事兒,沒能及時做飯,她還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叨叨她。她就沒有想過春燕也是人家的女兒,也是人家母親的心頭寵。張曉不想吃點心,也不想再聽母親嘮叨。由於約好了給陸蘭蘭提貨,他便回屋裡睡覺去了。躺在床上,屬於春燕的那半邊空蕩蕩的,他忽然就覺得不習慣了,往常這個時候,寶寶已經睡著了,春燕一定會靠在床頭看書。她愛乾淨,每天上床前都會洗澡,等他睡到她身邊的時候,就會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他裹緊被子,蜷縮在屬於他的那一半床上,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絲絲的擔憂,春燕該不會真的想和自己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