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阿姨一驚,徹底清醒過來。她記得清清楚楚,昨天就把卡放茶幾上了,怎麼會不見了呢?茶幾上翻找了一遍,沒有,沙發上沒有,就連茶幾低下和沙發縫裡她都找了,就是不見那張卡。“張曉……張曉……”她大喊著跑到張曉臥室,可每天這個時候還在睡覺的張曉,今天卻不在臥室。“去哪兒了?”她嘟囔著,本來想找他問問,問他看沒看著美容卡。她翻找過了客廳的角角落落,又在自己和春燕他們的臥室反複找過,怎麼也找不見那張卡。不知不覺間天已近中午,可是,那張美容卡還是沒有找見。“一定是春燕拿走了!”她這個氣啊。給你你不要,裝模作樣的,一轉頭卻偷偷拿走了。事情不給辦,好處照樣拿,回頭見了吳大爺,為難的是自己。真是好算計啊!小三萬的卡呢,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昧起來了?她心裡暗罵著,咬牙切齒地,在屋裡團團轉著。張曉蔫頭耷拉腦袋地從外麵回來。劉阿姨一見他,先是忍著氣問:“你看著那張美容卡了嗎?”張曉搖搖頭。“你媳婦兒啊,真是可以啊,”劉阿姨字字噴火:“事情不管辦居然還把卡偷偷拿走了。”“啊?”張曉一驚:“她……她拿走的?不……不能吧?”“不能?這家裡就咱們幾個,除了她誰要那東西有用?”劉阿姨十分肯定地說出了她的分析:“我能去美容院還是你需要去?”“也……也是。”張曉稍稍穩了穩神,他揣在褲兜裡的手裡麵,緊緊攥著的就是劉阿姨找了一上午的那張美容卡。原來,他早晨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了靜靜地躺在茶幾上的這張卡,忽然就想到,春燕說這卡值近三萬塊錢呢。他拿起卡來翻來覆去地看著,心裡說:“乖乖,什麼樣的女人,居然要用這麼多錢去美容?”在他看來,春燕無疑是不需要用這麼好的東西的。整天也就洗洗碗,做做飯,上班又有班車,不用風吹日曬,美什麼容呢?他想,人這一生娶妻、生子、掙錢,這三件事他本來完成了兩件。正陽街的拆遷讓他又完成了第三件——掙錢。如果,再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那人生就太完美了。本來,他都要習慣這樣平淡的生活了,可是,拆遷和陸蘭蘭的挑逗,又讓他燃起了新的欲望。這樣好的東西春燕不需要用,那誰需要用呢呢?自然是他心中的女神陸蘭蘭。陸蘭蘭辛苦啊,每天起早貪黑的,還要自己跑去批發市場上拉貨。風吹雨淋的,皮膚不正需要保養嗎?春燕已經上班去了,劉阿姨還沒起床,他還是心虛地四下看看,然後就果斷地把卡揣進了褲子口袋裡。他並不知道劉阿姨要把卡還給吳大爺,也沒想過卡找不到了會怎麼樣。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去討好陸蘭蘭。劉阿姨一點也沒有懷疑張曉,畢竟他又不需要做美容。她認定就是春燕拿走了卡,氣得心直哆嗦。張曉在陸蘭蘭那裡轉悠了一上午,總有人買東西,他沒找到機會把卡送出去,所以又揣了回來。現在見劉阿姨氣得臉都白了,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於是,對劉阿姨說:“也許掉到哪裡了呢?你也彆急,先去找她們打會兒牌吧,我幫你找找。”“我哪兒也不去,”劉阿姨坐在沙發上:“我就坐在這裡,等你媳婦兒下班。”張曉本來想把劉阿姨支出去,再偷偷把卡放回去。可劉阿姨不走,他也沒辦法。“中午了,你不吃飯?去買碗餛飩吃吧。”他又說。“我吃不下,氣都氣飽了。”張曉聽劉阿姨這麼說,心裡著急,隻得在客廳裡來回轉著,暗自思量著,想把卡扔在一個劉阿姨能看著,又不會起疑心的地方。他故意屁股對著劉阿姨,彎下腰朝沙發底下看著,想要把卡塞沙發縫裡,再裝作剛剛發現的樣子,拿出來給劉阿姨就完事兒了。沒想到,劉阿姨肯定地說:“你就彆費心了,我都找過了,那下麵我翻了八回了,絕對不會有。”“除非是你放進去的。”這話驚得張曉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嘿嘿乾笑了幾聲:“怎麼能呢?我又沒拿。”劉阿姨歎了口氣:“兒子,坐這來,跟媽說說話。”她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張曉隻得坐在她身邊。“你爸去世後,咱們娘兒三個難啊!”劉阿姨開始訴苦:“還不多虧你吳大爺幫忙?”她絮絮叨叨,這一說就是一下午,吳大爺成了正義的化身,無數次拯救她們母子於危難。張曉聽得頭都大了,他承認吳大爺對自己家有幫助,不過也沒劉阿姨說得那麼誇張。劉阿姨之所以突出吳大爺的重要性,無非是想襯托出春燕的不作為。這麼重要的人,這麼簡單的事她都不幫忙?不幫忙也就算了,還偷偷拿走了卡?張曉儘管心裡著急,可始終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在劉阿姨的眼皮底下把卡塞在哪裡。他開始祈禱,但願春燕今天加班,晚上不回來,不然臨時去外地出差也好啊,隻要劉阿姨有片刻離開客廳的時間,他就能找個不起眼的角落把卡塞在那裡。直到聽到春燕開門的聲音,聽到她輕聲細語地教兒子說著兒歌,劉阿姨都沒有從沙發上起身過。他也隻能就這麼陪著她坐著。張曉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擔憂地看著和往常一樣,抱著孩子笑著走進來的春燕。劉阿姨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你可算回來了。”她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春燕不知所以然地看著沙發上的母子倆,張曉一臉的擔心,劉阿姨則用吃人的眼神瞪著她。還是因為吳大爺的事情嗎?春燕一陣頭大,心想:真是愁死人,遇見這麼固執的婆婆。“你有沒有看到吳大爺送來的那張卡?”張曉搶先問:“媽找了一天了。”“不是在茶幾上呢嗎?”春燕奇怪:“我早晨上班的時候還看著了呢。”“彆裝了,不是你拿走了還有誰?”劉阿姨不準備繞彎子,直接質問她:“那東西,我和曉兒都用不上。”“想要就直接說,偷偷拿走乾嘛?事情不給人辦,好處照拿,真是好算計。”“我沒拿啊。”春燕雖心裡有些彆扭:什麼叫偷偷拿走?人家明明白白說給我的,我要是想要還用偷拿?可麵子上還是好說好道的。“不是你拿的?那是我這老太婆需要美容,還是你老公一個大老爺們兒需要美容?這家裡還有誰?”劉阿姨情緒激動起來。“事情不給人家辦,好處還想照拿。真是好算計,隻是那卡拿在手裡的時候燙不燙手?”春燕頓時漲紅了臉,從小到大,還沒有人這麼冤枉過她。“不要血口噴人,說我拿了,有什麼證據?”“果然是有學問的人,還知道要證據?就知道沒人看見,沒抓住你手腕兒,就可以死鴨子嘴硬了是不?”劉阿姨氣得胸脯一起一伏地喘著粗氣。張曉卻心虛了,他忙勸:“算了吧,我看,也許是開著窗子,風吹進來,不知道給吹哪兒去了呢。”“風吹的?多大的風啊?能把那麼厚的卡片吹丟了?我看,是妖風吧?”劉阿姨撇撇嘴:“彆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我可不是隨便糊弄的。”“今天,她把卡拿出來什麼事兒沒有。她要是不把卡拿出來,可彆說我容不下她。”“我不能慣她這看著好東西就想往兜兒裡摸的習慣!”張曉怕把事情鬨大了,萬一誰懷疑他,在他身上一翻那卡就找到了。所以,他極力勸說著劉阿姨。以往,春燕和劉阿姨發生爭執,他總是默不作聲,即使偶爾說一兩句,也是要春燕不要和老人家計較。可這次他居然替春燕說話,這讓本來就一肚子火氣的劉阿姨心裡就更加不舒服了。春燕這裡,張曉能為她說話,讓她感覺到意外,她既欣慰又感動。可是,一想到劉阿姨平白無故的冤枉她,她又心寒。結婚三年了,自己雖然說沒有功勞,可好歹也給她生了個孫子啊,怎麼在她眼裡就是這麼不堪的一個人呢?“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劉阿姨把“賊”字咬得特彆重,眼神中的輕慢與不屑是那麼的明顯。“你說誰是賊?”春燕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怒火。婆婆可不喜歡她,可以針對她,可她不能忍受這樣毫無根據的汙蔑。“說話可要憑良心!”她眼圈一紅,眼淚差點落下來。“裝出一副可憐樣子給誰看?”劉阿姨冷冷地哼哼了幾聲。張曉忙在一旁邊攔著她:“媽,彆生氣,有事兒慢慢說,這樣著急也沒用不是?您先找大伯娘說會兒話去,消消氣,我和春燕在家裡好好找找,也許就找到了呢。”“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這是我的家,房本兒上是我的名字,”劉阿姨甩開張曉的手:“我又不是賊,我怕什麼?”她一口一個賊,徹底激怒了春燕:“彆說得那麼難聽,不就是容不下我嗎?我走好了。”“把孩子給我放下,那是我孫子,我們老張家的種。”劉阿姨看春燕抱了孩子轉身就走,忙說:“你自己愛走哪兒去就走哪兒去。”“這是我兒子,就算是離婚了,孩子不滿三周,我收入比張曉高,孩子依然會判給我。”春燕抱緊了孩子。離婚兩個字出口,她心裡一緊,不禁看了一眼張曉。“你想得美!”劉阿姨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想要衝過來搶春燕懷裡的孩子。這猛地一起身,她居然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就滑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