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是禮物惹的禍(1 / 1)

正陽街 張子旭 1910 字 2天前

出差一個星期的春燕回來了,劉阿姨第一反應是鬆一口氣,總算不用因為做晚飯而耽誤打牌了。看著春燕從一大堆包裡一件一件地分禮物,她臉上表情雖是不屑,可心裡卻期待的很。直到春燕把一個精致的長方形小盒子交到她手上,她這心裡才踏實。“你又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亂買。”嘴上雖這麼說,可接過禮物的動作絲毫沒有遲疑。打開盒子,一條精美的核雕手串兒出現在眼前。春燕觀察著婆婆的臉色,見婆婆拿著自己送她的手串兒來回看著,雖沒表現出來高興,可神情明顯不那麼不屑了。她悄悄鬆了一口氣,看來這禮物送對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正陽街的老人們開始喜歡這種核雕工藝品來,幾乎每個老人手上脖子上都會掛上一兩串兒,閒來沒事兒就湊在一起研究誰的包漿漂亮之類的事情。劉阿姨也喜歡這個,今年春天還特意買了串兒星月菩提,也是沒事兒的時候就拿來把玩。眼見得那串菩提已經從白色慢慢變成微黃色了,劉阿姨很是高興。可不成想幾天前的晚上她忽然來了興致出去遛彎,走在大馬路上的時候那串兒菩提突然就斷開了,珠子蹦了一地,好巧不巧的旁邊就是下水道,劉阿姨撿了半天,這一百零八顆的星月菩提珠串兒她連一半兒也沒找回來。為這事兒她鬱悶了好幾天。“呦,”張曉正在身上比劃著試春燕送他的一件耐克最新款體恤衫,抬頭看到劉阿姨的手串兒頓時眼睛就亮了:“這是橄欖核雕吧?看這雕工,純手工的吧?不便宜吧?照現在的市場價,這一顆雕工就要千八的吧?”“還行吧,也沒有多貴。”春燕正抱著孩子哄睡覺,隨口應了一句。劉阿姨心裡其實是很喜歡這個禮物的,可她怕春燕得意表麵上又不能表示出來,就把手串兒快快地帶在手上,又用衣袖蓋上,不給張遠看了。她當然也沒提讓春燕搬出去的事情。說實話,她也並不是真的想讓春燕搬走,她也知道,春燕在她這裡才算是一家人,有兒子,有孫子。春燕要是搬走了那她就和這條街上大多數老人一樣,守著幾間破房子,雖然表麵上自己給自己撐的風光,可晚上回到空蕩蕩的家裡,自己覺得自己其實就是一條守家的老狗。家業再大有什麼用呢?死了一根稻草都帶不走,還不是都要留給人家嗎?春燕花錢大手大腳她從來不乾涉,她知道,隻有春燕存不下錢,買不起房子她才會有拿捏她的條件。所以,她隔三差五的提醒春燕一下這個房子的主權在自己手裡,可也並不把她逼急了。劉阿姨隔著衣袖撫摸著手串兒,這禮物她喜歡是喜歡,要說春燕送她件千八百塊錢的東西她信,可聽張遠說這一顆就千八百,總共八顆,那要多少錢?她怎麼就那麼不信她會舍得送自己這麼貴重的禮物呢?可是這個文玩核雕自己也就是看彆人擺弄,並不懂行,看來要找個懂行的人看看了。想到懂行的人,她忽然就想起了陸蘭蘭,這個小寡婦不是賣這些東西嗎?這幾次見了她她好像對自己還挺熱情的,不如讓她幫忙看看這手串兒到底值多少錢。第二天中午,她又去小吃店吃餛飩的時候順便就去了陸蘭蘭的小超市。陸蘭蘭正坐在那裡用紅線繩編手鏈,見劉阿姨進來便放下手裡的活兒起身招呼她:“劉阿姨,買點什麼?”屋子裡空調溫度適中,所以從外麵進來會覺得涼爽舒服。不像春燕,總是把空調溫度調很低,那空調吹出來涼嗖嗖的風吹得人骨頭縫兒都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雞湯誘人的濃香,劉阿姨吸了吸鼻子:“呦~真香啊,這是燉雞湯呢?”“我媽這幾天胃口不好,不怎麼愛吃東西,給她燉點湯補養補養。”陸蘭蘭一邊說心裡一邊盤算著劉阿姨來的目的。“還是女兒好啊,什麼事兒都替媽想到了,真是貼心小棉襖啊。”劉阿姨羨慕地說。陸蘭蘭笑了笑,沒接接話茬兒,心裡想道:“她不會是專門兒跑過來誇我一句的吧?這老太太,肯定沒什麼好事兒,我要小心點。”“你幫我看看這個手串兒值多少錢?”劉阿姨從腕子上摘下手串兒遞給陸蘭蘭。陸蘭蘭接過手串兒,這是一串兒八顆雙麵雕的橄欖佛頭,雕工精美,那佛頭神情各異,或喜或怒過哀或樂,無不傳神,可見價格不菲。“我也不太懂這個啊,”陸蘭蘭不清楚這手串兒是誰送的,所以雖然知道大概的價格可並沒有說,隻笑笑:“這個東西,便宜的幾十,貴的幾萬的也是有的。”劉阿姨一眼看見她店裡擺放的珠串兒,便走了過去,她仔細看了看,指著一串兒和她這個差不多的問:“你這個是怎麼賣的呢?”“這個是機器雕的,不值錢,一顆一百多吧,八顆的話我穿好了也就賣一千塊錢。”陸蘭蘭如實回答,想了想,她問:“您的是誰送的吧?看著還不錯啊。”劉阿姨把陸蘭蘭店裡的手串兒和她的仔細對比著,順口答:“張曉媳婦兒送我的。”“哦~”陸蘭蘭心裡冷笑了一下,她知道這老太太不喜歡春燕,可她也沒想到這老太太能拿著兒媳婦兒送的禮物四處打聽價格。“那肯定是好的啊,肯定不便宜。”陸蘭蘭說:“我看您那兒媳婦兒穿衣打扮是個有品味的人,她瞧上眼的東西不能差了。”聽了陸蘭蘭的話,劉阿姨越發肯定春燕送她的手串兒不值錢。因為她看陸蘭蘭的表情有些假,眼神裡也一絲的玩味,說這話明顯的言不由衷。“我這兒可沒這麼好的,您就彆比了,戴佛頭也講究個心誠則靈,不管您兒媳婦兒是花多少錢給您請的這手串兒,不都是她一片心意嘛,您說是不是?”陸蘭蘭觀察著劉阿姨的神色,知道她心裡已經認定這手串兒是便宜貨了,又不失時機地加了一句:“我看您兒媳婦兒就是個精明能乾的人,她買的錯不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是很微妙,就拿劉阿姨和陸蘭蘭,曾經劉阿姨恨陸蘭蘭入骨,可是現在,她反倒是有點喜歡她了。劉阿姨心裡感慨:這個陸蘭蘭啊,真是善良,她一定是看出這個手串兒不值錢了,可她還是這麼幫春燕說好話。按說以她和張曉的關係她應該恨春燕的,借這個機會落井下石也不新鮮。可她居然可以毫無私心的誇獎她,真是難得的大度啊。“你家裡也有三四百平米房子吧?”劉阿姨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問陸蘭蘭:“你家裡就你爸你媽老兩口兒,拆遷分了房子也能分幾套吧?”“沒多少,”陸蘭蘭隨口說:“也就四百二十平,比我家房子多的人家可有不少呢。”陸蘭蘭看劉阿姨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也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就拎了個飯盒:“給您嘗嘗我燉的湯。”“這怎麼好意思呢?”劉阿姨看陸蘭蘭的目光溫柔了不少。“沒事兒,我還要趁熱兒給我媽送回去,就不留您在店裡吃了。”陸蘭蘭說:“您可不能白喝我的湯,您做飯這麼多年有經驗,這正陽街上的人又都誇您做飯好吃,您嘗嘗我的湯,給我提提意見,看看我哪裡做的不好我好改正。”這話聽的劉阿姨心裡舒服,她嘴裡又客氣了幾句,美滋滋地拎著飯盒走了。陸蘭蘭見她出了門,臉上的笑意頓時全無,換做一臉的不屑。晚上,春燕下班回家的時候驚奇地發現劉阿姨居然做了晚飯,飯桌上擺著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排骨,屋裡飄著大米飯的香氣,劉阿姨人還在廚房忙活著,不知道在做什麼。今天老太太這太陽是打哪邊出來了呢?春燕心裡暗暗琢磨,家裡要來客人?沒聽她說啊?她抱著孩子站在廚房門口兒:“媽,您看孩子,我來做飯吧。”“不用了,你帶孩子玩兒一會兒吧,飯就快好了。”劉阿姨一反常態的沒有和春燕夾槍帶棒的說話。春燕更覺得奇怪了,可也沒敢問,心裡想:難道是昨天送的禮物有了效果?她抱了孩子回自己臥室了。劉阿姨見她關上了門,手裡拎了陸蘭蘭的飯盒走到正坐沙發上看電視的張曉身邊:“給,把這個給陸蘭蘭送去。”張曉看著劉阿姨壓低聲音一麵說,一麵朝春燕房間門瞥一眼的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禁奇怪,又聽她讓自己給陸蘭蘭送東西,這下不隻奇怪,而是驚掉了下巴。要知道,陸蘭蘭對於劉阿姨一直是洪水猛獸般的存在,還彆說給她送東西,張曉敢多看陸蘭蘭一眼都會被劉阿姨罵上幾天。今天這是怎麼了?這太陽從哪兒邊出來的?“發什麼愣啊?趕緊去,彆讓你媳婦兒看著了。”劉阿姨有催促著。張曉接過飯盒,他感覺有點不真實,簡直就是雲裡霧裡。想不明白他索性不想了,讓送去就送去唄,他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一直到劉阿姨喊春燕吃晚飯張曉還沒有回來,劉阿姨也不多說,春燕奇怪的問了句:“張曉呢?他不吃飯了?”“他出去辦點事兒,咱們先吃吧。”劉阿姨眼皮都沒抬,隻抱過孩子喂飯。春燕見劉阿姨隻盛了一碗飯拿著喂孩子,就知道她不會給自己盛飯了,便拿了碗給自己盛飯。她邊盛飯邊無意識的撩了劉阿姨一眼,劉阿姨的手腕上並沒有戴著自己送的手串兒,春燕這心裡就是“咯噔”一下,難道自己花了小一萬塊錢送的禮物她並不喜歡嗎?她沒說話,隻盛了飯坐在那裡默默地吃了起來,她又笑自己多疑,嫁給張曉這幾年,對著劉阿姨的時候,她的神經居然變得這樣敏感而脆弱了。一直到她吃過晚飯準備哄孩子睡覺了,張曉才一身酒氣地回來了。“哦,”看著春燕狐疑的眼神,他解釋:“正好兒碰到胡東東,他非拉著我跟他喝兩杯。”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張曉的臉色通紅,額頭上也是一層的汗。還沒等春燕說什麼,劉阿姨就說:“這大熱天的,喝什麼酒呢?喝了酒就趕緊洗洗澡睡覺去吧,明天還得上班呢。”張曉去洗澡了,春燕知道胡東東是街坊胡大爺的兒子,和張曉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也沒多想。劉阿姨見春燕抱著孩子回屋睡覺了才鬆一口氣,說實話,麵對春燕她是有一點點心虛的,她雖然不喜歡她,可這畢竟也是自己挑的兒媳婦兒啊。可是,想到她送自己的手串兒她這心裡又堵的慌,她覺得,自己總算是看清楚了春燕虛偽的麵目,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兒子踏踏實實過一輩子呢?這樣的品性,恐怕孫子都要給她帶壞了吧?她一個大學生委屈自己跟著張曉,還不是因為房子嗎?如果沒有房子或者房子到手了,她還會跟張曉過日子?一定不會!這人就是這樣,自己一旦在心裡給某人打上某種標簽那對她的印象就很難改變。就像現在的劉阿姨對春燕,她就認定春燕虛偽,對張曉有所圖謀,不會踏踏實實和他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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