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年之約(1 / 1)

沉淵 彆衡 1573 字 3天前

“退後。”明川悠耳畔傳來一聲低語,卻是許輕樓。“滾開。”明川悠聲音不善,許輕樓也不多話,邁步擋在她與其餘書院弟子的前麵,他依舊提著那柄普普通通的劍,平庸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明川悠看著他的背影,臉上晦暗不明,隻是此時眾人的目光都在項雀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項雀沒有理會旁人,看著祁連,道:“你想怎麼殺我?”祁連釘在原地,依舊分毫不移:“用沉淵的劍,殺你。”項雀笑了一聲:“有點意思,現在嗎?”祁連一滯,沒有說話。林羿扶著小腹,繞到祁連身側,道:“雀王此來,是為了紫金玄鐵的鑄造之法,聊這些做什麼,還是直接聊正事吧。”項雀微微眯眼:“林羿?”林羿亦笑道:“正是。”項雀有些好奇道:“你怎麼知道孤在此處?”林羿道:“是我將你引來,我為何不知?”“這倒不錯,我收了不少你的小玩意兒,扇墜、香爐、鎮紙,有趣是有趣,精巧是精巧,隻是不能用來殺人,可惜了,所以實在忍不住,想要來親自問一問你,這紫金玄鐵,到底該如何煉化?”“雀王想如何問?”項雀哈哈一笑:“如何問?難不成你還需要我對你用些手段不成?”天下第一武士,自是狂傲,他能夠親至,就已然是最大的脅迫,林羿卻隻是笑笑:“我不想說,這世上沒人能讓我說。”項雀饒有興味地看著麵前這個少年,他微微半弓著腰,捂著小腹,看起來十分虛弱,可偏偏就是他,看自己的樣子沒有一點畏懼,反而還有些散漫。林羿又道:“當年我既然能讓你們西涼餓殍遍野,現如今我就依舊有辦法讓西涼不好過,當然了,雀王乃是當今天下第一武士,最多不過魚死網破,我弄死自己,雀王大可守著紫金玄鐵,知道裡麵有無儘的力量,而自己,隻能慢慢老去,縱然是天下第一,又如何呢?總有雀王享用不了的兵器。”項雀臉色一變,忽得黑色大氅飛起,一道火光衝向他背後的山林,山林立刻火光四起,畢畢剝剝燃燒起來。書院中人當即全部祭出了兵刃,一時間群劍嗡鳴。項雀看著林羿,沉聲道:“你威脅孤。”“是。”林羿忽而一笑,蒼白的臉在火光之中,分外妖異,“又如何?”項雀身為天下第一強者,旁人從來都是仰慕他,畏懼他,害怕他,卻從未想過像他這樣的人,還會有什麼樣的欲望。可林羿偏偏就是知道。項雀道:“什麼條件?”林羿比出三個手指:“三年。”“什麼意思?”“三年時間,你不得踏入中原,三年之後的今日,我親去燃君殿,隻要你還活著,我就將紫金玄鐵的鑄造之法拱手相贈。”在場諸人登時全部變了臉色,之前世家們不曾將紫金玄鐵擺在台麵上來爭搶,各有心思,不消多說,可當林羿竟然如此堂而皇之說要把鑄造之法拱手相贈時,沒有人還能假裝不知道了。而此時的祁連,被鬼眼血壓下去的萬鬼再一次徹底爆發,每一隻惡鬼瘋了一樣撕扯著她的皮肉筋骨,吮吸著她的血,她身上劇痛無比,她已經分不出精神去想林羿到底想做什麼,腦中隻“咚、咚、咚”砸著林羿那句“隻要你還活著,我就將鑄造之法拱手相贈”,但她隻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讓自己被攜雲釘死在地麵上。邱景遲也聽見了這句話,若說之前他還可以猜一猜這小狐狸的心思,這時他卻已經完全猜不透林羿到底要做什麼。一個人真能夠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項雀又問:“小子,你憑什麼?”“雀王既然今天到此,當已經很清楚紫金玄鐵的煉製之法無人能解,我送給你的那一箱,和你從市麵上收走的那一些,兩相對比,你不會不清楚,我,能煉化玄鐵。”項雀頷首:“這孤倒是相信。”“所以,三年。”“我如何信你?”“你大可今日殺了我們,當然,你此生也會少一個奇跡。”林羿看向了祁連,項雀也看向了祁連。就這樣一個弱到如此地步的孤女嗎?莫說她此時還身中萬鬼,就算她毫發無傷,又能如何呢?奇跡,她能創造什麼奇跡?“不錯,不錯,有點意思,那我等著你們創造奇跡。”項雀笑了笑,總歸是天下第一坐太久,有些寂寞,他竟然對這個三年之約還生出些期待來,對默然觀望的邱景遲道,“邱院長,你這次招了些不錯的學生啊。”邱景遲也拱手道:“過獎,對手強,他們才會更強,倒是多謝雀王成為了他們的對手。”“好,三年,孤在燃君殿,等著你們!”項雀轉身要走,林羿忽然又道:“雀王,蕭章就留給我吧,終歸他一個瘋癲之人,又無法再用萬鬼,雀王帶他離開,不過就是拖個癩皮狗,不嫌麻煩嗎?”蕭章哪裡能夠容忍林羿在雀王麵前這樣詆毀自己,吼了一聲:“誰說我不能用萬鬼!”一道厲光陡然劈向林羿,祁連雙臂要推,驚呼:“閃開!”卻見一團厲鬼已經莫入了林羿體內。項雀笑了笑:“看來他還有點用。”說罷提著蕭章的脖根,淩空而去,臨走時又莫名其妙喊了一句話:“黑先生,此次一晤,孤高興得很,三年之後,再見了。”項雀離去之後,他燃起的大火“哄”得一聲,燃得更旺了。祁連看著他消失在火光裡的背影,死死看著,依舊一動不動,終一頭栽到了地上。魚閒堂裡,邱景遲看著林羿,手裡把玩著那枚從玲瓏小舟上順來的鎮紙。“為什麼是三年?”林羿看向邱景遲,淡淡道:“院長不知道為何嗎?”邱景遲不語。林羿笑了一聲:“院長對祁連入明光求學,很猶豫,想要讓她離開,又忍不下心。”邱景遲抬眼:“你怎麼知道?”“最開始必須兩人入考,是為難她,我二人無法進入彆的幻境,也是為難,隻不過院長也拿不定主意,於是將我們放進了有著與沉淵往事有關的元城,想要看看我們到底能走到什麼地方。祁連的表現你很滿意,但是你依舊猶豫不決,一方麵允許我在後山練鬼,另一方麵卻又不許風不悔替她療傷,還拐彎抹角讓我們去求不蒼王,想讓不蒼王將她帶回不蒼山。怕是直到現在,院長怕是都沒下定決心,到底如何對待她。”邱景遲笑了一聲:“但是你與項雀定了個三年之約,卻是將我逼到必須下決心的地步,而且這個決心不單要下,還要所有人一起來下,讓所有教習傾囊相授,誠心以待,護她周全,好讓祁連三年後有把握去殺項雀,否則……”“三年後,如果祁連殺不掉項雀,你果真會帶著鑄造之法投靠西涼?”林羿笑而不語,邱景遲卻看著他,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他不確定,天光照在眼前這少年的臉上,他就好似一把鋒利的無鞘匕首,他雖然不修武靈,自詡商賈,可這世上能殺人的東西太多了,筆能殺人,錢能殺人,權能殺人,欲望亦能殺人。如果明光書院不真心待祁連,那麼林羿很有可能會帶著紫金玄鐵的鑄造之法,投靠項雀。那時,唯有一番浩劫。“我確實不知道該不該讓祁連留在書院裡,也許讓她去不蒼山,是個更好的選擇,沉淵已經沒了,不蒼王至少可以保她太平一生。““可不是她要的。““你們年紀還太小了,不知道這天下事,不得強求,隻能順勢。”林羿低頭,笑了一聲,微微挑起桃花眼:“院長,這話你自己信嗎?“邱景遲原本正在煮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信,還是不信?這個少年,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總喜歡戳旁人心中的縫隙。邱景遲問:“你不怕,她恨你?”“如果她能活到恨我的那日。”邱景遲明白了,這是一個死結,殺不死項雀,祁連不能活,祁連活不了,林羿也就不會在乎什麼,他不會讓所有人好過。果然,與他猜的一樣,烽火戲諸侯,褒姒一笑,天下笑,褒姒一哭,天下哀嚎。邱景遲忽然道:“或者,我可以殺了你。”林羿卻道:“院長愛惜子弟,舍不得。”邱景遲看他一眼,林羿笑地純真,又分明一個少年模樣。是啊,如果殺了他,又如何,最多不過重新回到之前,一盤死棋,無人能將它盤活。“喝茶。”邱景遲坐到榻上,洗手烹茶。“好。”林羿跪坐在茶案另一側,看著邱景遲開始煮水,不多時,水沸,如魚目,二人不語,邱景遲調以微鹽,繼續等,接著水再沸,如湧泉連珠,邱景遲用竹夾在沸水中轉圈攪動,將茶末沿旋渦中心倒下。邱景遲忽道:“我有條件。”林羿答:“院長請講。”“這三年,你要離開書院,不得出現。”林羿看著風爐之上水大開,波濤翻滾,水沫飛濺,而邱景遲則將剛才舀出的水摻入,使水不再沸騰,以育其華。邱景遲舀了一碗茶,慢慢倒入玉瓷盞中,一層輕細的浮沫,仿若玉潭中的一抹浮萍,接著他將那碗茶遞向了林羿。林羿雙手接過茶碗,緩緩道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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