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彥說完，雙方又客套了一番，這才離開酒吧，出酒吧門的一瞬，金彥隻覺著頭腦一輕，不由感歎歲月不饒人。回去的路上尤一天問金彥是不是真的排除了江明和唐琦明，金彥卻說這兩人的嫌疑遠比包柟的嫌疑大，這話令尤一天感到費解，金彥笑著問尤一天說：“知道什麼叫煙霧彈嗎？”尤一天這才恍然大悟，合著最後那些話是故意說給江明和唐琦明聽的，江明和唐琦明的表現不一，但共同點是他們都做到了滴水不漏，看似驚慌，可他們的回答卻沒有透露任何不利自己的線索，越是這樣，越是可疑。馬澈的案子被重新立案，金彥在和白霧商談之後，決定親自登門拜會一下包柟，就案情分析來看，包柟的嫌疑最大，其次是江明，他們二人都和馬澈有超越普通朋友的關係，嫌疑最小的是唐琦明，唐琦明和馬澈連朋友都談不上，按理來說幾乎可以直接排除嫌疑人行列，但金彥並不這麼認為。唐琦明和金彥的對話時，並不像普通人在應對殺人案那般惶恐不安，唐琦明可以說是對答如流，而且每句話都非常縝密，讓人聽不出任何問題，然而這也是他最大的嫌疑。所謂的對答如流不過是在被提問前做了充足的準備，假如唐琦明真的和這個案子毫無相關，他就沒必要做這些準備，越是準備的妥當，越是說明他心裡有秘密。警方提供了包柟的住所信息，和金彥預料的差不多，包柟現在居住在直播公司提供的公寓裡，在此期間，金彥特意了解了包柟的工作內容，甚至還翻看了平台上的直播錄像，雖然直播間和直播內容是提前設計好的，但是主播的言行舉止卻是真實的，透過表現看內在，金彥堅信包柟是個倔犟而獨立的女性，即便談不上憤世嫉俗，但是在直播平台中，她絕對稱得上是一股清流，或者說是異類。富興公寓，這裡就是包柟的住所，據平台提供的信息，包柟現在是獨居，這一點金彥覺得很可疑，包柟在直播平台不算大主播，即便有一點點名氣，但是還不夠資格一人獨居一室，直播平台給出的理由是，這是包柟簽約平台的條件，為了這一點她甚至願意調整自己與平台的分成比例。1203，確認門牌號後，金彥按響了門鈴，但是並沒有得到回複，金彥又按了一遍，還是沒有回複。金彥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他特意挑中午過來，是因為了解包柟的同事說，包柟不喜歡外出吃飯，平日裡都是點外賣。咚咚咚——金彥敲門道：“我知道你在裡麵，你可以不開門，但有一點我希望你清楚，馬澈案現在已經被確定為蓄意謀殺，警察也已經立案，而你，是這件案子中嫌疑最大的，如果你依舊堅持自己不是凶手，最好能拿出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否則的話你將以嫌疑人的身份被警方拘拿。”房間裡還是沒有動靜，金彥停下手，“我能確定你還有事沒有告訴我，事實上這個案子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參合進來除了出於人道主義和正義感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覺得你可憐，既然你自己不願意配合，那好吧……”事已至此，金彥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他從來都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之所以會處理這個案子，完全是因為和包柟在殯儀館的談話，這個世界不缺乏可憐之人，金彥也不是一個輕易同情彆人的人，隻因為他們都是獨行者，都是不被世界所理解的一群人。金彥已經轉身要走，房間卻打開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房間裡並不是包柟一個人。房間格局不大，但布置的很溫馨，可以看出房間主人並沒有單純的把這裡當作工作地，於包柟而言，這裡是她在丘山的立足之地，這裡就是她的家。“要喝什麼？”包柟問。金彥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對麵，“不用忙乎了，我來不是來找你閒聊的，你不打算解釋一下這個小孩兒嗎？”茶幾對麵的空地上鋪著一張米老鼠樣式的爬爬毯，一個大概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坐在上麵玩著心愛的玩具汽車，小男孩長的很精致，粉雕玉砌，看的出照顧他的人非常細心，衣服都是新換的。包柟回頭看了一眼，“這是我的孩子，叫樂樂。”在看到這個小孩的時候，金彥心裡就有這樣的設想，卻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包柟才多大？居然已經有一個三歲的小孩，而且外界還都不知道。“怎麼了？你來不是來問我問題的嗎？怎麼不說話？”包柟看著金彥，金彥搖頭說：“我隻是有些意外，或者說是不可思異，我沒想到你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不可思異嗎？如果我告訴你這個孩子的父親是馬澈呢？”“你說什麼？”金彥震驚了，險些從沙發上起身。包柟卻顯得很平靜，拍了拍手，讓樂樂過來，將樂樂抱在了懷裡，“樂樂，叫叔叔。”樂樂乖巧的看著金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金彥，奶裡奶氣的說：“叔叔好。”金彥莫名的心驚，表麵上還是露出笑容，“你叫樂樂嗎？你也好。”包柟起身道：“樂樂該睡午覺了。”說罷，包柟將樂樂抱進了臥室，直到把孩子哄睡著之後才出來。金彥的心裡閃過很多想法，包柟和馬澈的關係並不是先前包柟講述的那樣，他們不是簡單的追求與被追求，二人已經發生了關係，而且還是在很早以前，不僅如此，還有了孩子，馬澈是樂樂的父親，這一點馬澈知道嗎？“他知道，就是那天晚上知道的。”包柟重新坐下，看著金彥說：“我和馬澈很早就認識，他一直在追我，但我從來都沒有同意過，這個孩子也並不是我自願的。”金彥心中暗驚，既然有了孩子說明二人發生了關係，但發生關係卻不是在包柟自願的情況下，金彥憐憫的看著包柟，“既然受了傷害，為什麼還要把孩子生下來呢？”“我一個人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裡，無依無靠，樂樂是我唯一活下去的理由，我心裡難受，我不願意承認樂樂的爸爸是馬澈這個禽獸，可你也看到了，樂樂他那麼愛笑，他笑起來是那麼可愛，換作是你，你忍心放棄樂樂嗎？”金彥欲言又止，也許從知道懷孕的那一刻就應該把這個孩子打掉，可包柟沒有，一個選擇隻做一次，包柟選擇生下這個孩子。很難想象，包柟一個人是如何挺過來的，尤其是懷孕的那段時期，一個孕婦，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無依無靠，是怎樣的勇氣和毅力才能堅持下來，從女孩轉變成母親，包柟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而迫使她做選擇的那個人還是她不喜歡的人，這是多麼荒誕的現實。“你很偉大，我不知道你經曆過怎樣困苦的境地，但我想那肯定非常艱難。”金彥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先前對包柟隻是憐憫，現在隻有滿心的敬佩和尊重。包柟搖頭說：“我吃苦，我難，是因為這是我的選擇，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隻能咬牙走下去，說實話，我恨我爸，恨我的後媽，恨我的妹妹，恨馬澈，恨所有待我不公的人，但我沒有辦法，我不能讓樂樂跟著我吃苦，他是無辜的，所以我隻能拚命的活下去，甚至要向馬澈低頭。”包柟說著，抹了一把眼淚，忽然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打馬澈嗎？馬澈詆毀我的事隻是小事，我甚至覺得這件事根本不算什麼，可是當我要求他結婚的時候，你猜他說什麼？”金彥沉默以對，包柟哭紅了眼說：“他說我生樂樂是自願的，跟他沒關係，我們如果結婚了他就沒辦法再在外麵逍遙自在了，嗬，嗬嗬嗬，哪怕我跟他聲明隻是假結婚，我想結婚隻是為了給樂樂上戶口，他卻擔心我們母子纏上他。”禽獸見多了，但金彥不得不承認，像馬澈這樣的畜牲絕對稱的上是不可多見，不履行做父親的職責也就罷了，他毀了包柟的一生還不止，還要毀掉孩子的一生。“馬澈該死，萬死難辭其咎，可活著的人呢？你和樂樂還要繼續生活，樂樂以後該怎麼辦？我打小是在孤兒院長大，我能體會到沒有父母，沒有家庭的痛苦，就算樂樂長大成人了，這也會是一個刺，永遠紮在他的心上。”“馬澈不是我殺的。”包柟看著金彥說：“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說明我的確恨他入骨，我的確有不止一次想殺他，可是你也說了，我愛樂樂，我不想樂樂再吃苦，所以哪怕馬澈再怎麼混蛋，他畢竟是樂樂的父親。”金彥微微蹙眉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會有誰有殺人動機呢？包柟，我理解你的心情和作法，但是也請你如實回答，樂樂的父親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我希望他的母親是清白的。”包柟非常認真的說：“樂樂是我的全部，為了樂樂我也不會去殺人。”金彥看著包柟的眼睛，眼睛是不會騙人的，就像包柟說的，這個孩子是她的全部，她愛這個孩子甚至超過愛她自己，包柟心裡清楚，她如果為了怨恨而殺了馬澈，那她也難逃一劫，她進監獄沒什麼，樂樂怎麼辦？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沒了父親，再沒了母親？這個孩子的人生便毀了。金彥深吸了一口氣，“你對江明了解多少？”“江明？哼，是個很自私很狡詐的人，他是馬澈同母異父的弟弟，但是從來都沒有把馬澈當哥哥。”金彥好奇道：“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追過我，還做過我的老板，所以我知道，這個人比馬澈更惡心，馬澈劣跡斑斑至少人如其名，確實是個混蛋，江明呢，是個表裡不一實實在在的偽君子，他說的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看著包柟，金彥可以猜到，江明和包柟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事，否則的話包柟不會在江明與馬澈做比較時，覺得江明更惡劣。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金彥不打算去問，通過包柟的話可以了解到，江明這個人並不是表麵上那麼顧念親情，那麼仁義道德，換言之，江明的人品或許還不及馬澈，那他會不會存在殺人動機呢？“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在你離開酒吧後，江明進到了酒吧，所以我想知道，江明是否知道樂樂是馬澈的孩子？我的意思是說，他會不會因為喜歡你，從而和馬澈成為情敵，這將成為江明的殺人動機。”包柟說：“樂樂的事隻有我自己知道，連馬澈也是那天晚上才告訴他的，江明肯定不知道樂樂，但他知道馬澈一直對我糾纏不清。還有，江明這個人有戀母情結，他的母親去世的早，馬澈的母親到了江家後，對江明視如己出，在馬澈父親逃走後，馬澈就暫住在了江家，雖然那是馬澈的生母，但是在江明看來，馬澈的暫住就是在跟他搶後母的母愛。”金彥對此大感驚奇，他沒有想到江明背後居然隱藏著這麼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話又說回來，這些事包柟是怎麼知道的？“你對江明很了解？”麵對金彥質疑，包柟回答說：“江明是個渣男，如果不是我的朋友提醒，我想我一早就被他騙了。”“你的朋友？”金彥眉頭一跳，試探性的問道：“你的朋友是叫唐琦明嗎？”“你也認識他？”金彥心中一沉，直到現在，所有人終於聯係在一起，馬澈和江明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二人同時喜歡包柟，馬澈在外聲名狼藉，卻在多年前和包柟發生過關係，並且有了孩子，江明表裡不一是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他也在追求包柟，可是包柟在唐琦明的忠告下，認識到了江明麵具下的真麵孔，所以並沒有答應江明的追求，那麼，在這場愛情追逐戰中，唐琦明所扮演的是個什麼角色？包柟的朋友？聽包柟的語氣，她很信任唐琦明，但是這份信任中不摻雜兒女私情，包柟把唐琦明看作是朋友，唐琦明是不是也這麼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