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賢,媽媽來看你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樸惠珠來了,一身穿戴珠光寶氣,分明是一位中年婦人卻風韻猶存,進來後一眼便看見了金彥,笑容頓失。“你怎麼在這兒!”樸惠珠充滿了敵意。金彥沒有理會樸惠珠,轉向金在賢道:“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哥……”金在賢不舍道。樸惠珠輕蔑地笑了一聲,“快滾吧!不知禮數的家夥,你父親死了就回來了,是回來分家產的嗎?”“我想你誤會了,我隻是來看望在賢,金成明的遺產跟我沒關係。”樸惠珠怒衝衝上前,瞪著金彥說:“在這個時候趕回來,不是來搶家產是什麼?虧你父親對你那麼好,現在連父親都不叫了直呼大名,我就替你父親教訓一下你這個不孝子!”說著,樸惠珠便是一耳光,金彥不躲不閃,白皙的臉上立即多出一個紅色的手印。“哥!”“阿媽!”金彥扭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樸惠珠說:“現在我可以走了嗎?”樸惠珠怒不可遏,抬手又要打,被尤一天一把抓住,“野種!你敢跟我動手!”金彥拍了拍尤一天的肩膀,沒有說話,尤一天將樸惠珠的手甩開,樸惠珠被推倒在床上。出了病房,依稀還能聽到樸惠珠謾罵的聲音,尤一天憤然道:“哥,你為什麼要讓那個瘋女人打你?”金彥說:“她是在賢的母親,也是我的後母,這一耳光是還債,還清了我對她的債,我才能跟她討債!”尤一天不解其意,金彥的神情冷漠異常,樸惠珠是薑勝楠的後母,這一耳光是金彥替薑勝楠挨的,隻有這樣,金彥接下來做什麼事心理才不會有負擔,他自己說過,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會以十倍百倍的報複還回去!與此同時,丘山的小島咖啡館內。秦律看著手中的文件麵沉似水,陸舒剛走,臨走前陸舒說:“你讓我調查的人我托朋友查過了,查無此人。”秦律讓陸舒查的人名叫樸太洙,就是“異友”這款軟件的發明者,陸舒動用了自己關係網,花了半個月的時間,今天韓國那邊才傳來消息,金彥的社交網裡根本沒有一個叫樸太洙的人,不僅如此,金彥的身份也有很多疑點,這個表麵上的媒體工作者,似乎還有其它身份,卻怎麼也查不到。秦律放下手中的文件,轉而撥通電話,十分鐘後,手機裡傳來一張圖片,是一份死亡證明。“薑勝楠,女,確認死亡……”盯著手機裡的這份薑勝楠的死亡證明,秦律麵色凝重,因為這份死亡證明的性彆一欄裡寫的是“女”,薑勝楠雖然做了變性手術,但是從生理角度來看她依舊是男性。抱著沉重的心情,秦律離開了咖啡館,在火葬場找到了為薑勝楠做遺體化妝的遺體化妝師。經過遺體化妝師的確認,薑勝楠的屍體確實是一具女屍。離開火葬場後,秦律獨自坐在車上,車停在舊孤兒院外,車外一片漆黑,秦律的手緊緊的抓著方向盤。“金彥……你到底是誰!”……12月28日。韓國首爾。金成明案被劃入明洞連環殺人案內,案件轉由宋東建負責,凶手在殺金成明前有DNA遺留,經過確定,凶手名叫崔鐘柱,曾經是一名職業殺手,警方已經發布通緝令,全國通緝。今天的首爾沒有下雪,陽光明媚,從檢察院出來的金彥昂頭看著太陽,冬日暖陽非常愜意。樸惠珠將金彥告上了法庭,就金成明遺產繼承之事,法庭上,樸惠珠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證據,證明了金彥不是金成明的兒子,與金成明沒有血緣關係,故此,金彥自動喪失金成明遺產的繼承權,金成明的遺產將由其妻子樸惠珠和兒子金在賢繼承。“哥……你沒事吧?”尤一天站在金彥身旁,“也不知是誰泄的密,不然的話樸惠珠根本不可能勝訴!”金彥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微笑著說:“本就不是我的,現在這樣也好,至少讓人們知道了我不是金成明的兒子。”尤一天很不理解,但是看到金彥似乎並沒有因此傷心,他也不再多說什麼,錢財身外物,就算不繼承遺產,他們倆在韓國照樣能生存下去,何況尤一天本身也是百萬富翁,折合韓元的話都夠得上千萬富翁了。“哥,我們接下來去哪兒?”金彥暼了一眼遠處,金在賢被樸惠珠拉著上了車,金在賢對金彥還是很不錯的,在得知金彥不是自己親哥哥後依舊偏袒金彥,隻是做主的終究是樸惠珠。“等人。”金彥說。尤一天不解道:“等誰啊?”金彥目光落在了街道旁停下的出租車,有兩個男人從車上下來,尤一天順著金彥視線方向看了過去,驚訝道:“秦律?”車上下來的正是秦律,他跟李敏俊來的,秦律昨日來到韓國,為金彥而來。四人站立,秦律麵無表情的看著金彥,金彥微微一笑說:“歡迎來到大韓民國。”“你是金彥,還是白彥若,是孫念,還是薑勝楠,是X或者是樸太洙?”秦律連說了六個名字,金彥微笑說:“你不是喜歡喝咖啡嗎?我請客。”秦律冷聲道:“你到底是誰!”“走吧。”金彥沒有回複,直徑離開了。尤一天說:“秦律,你抽什麼風呢?”秦律看了一眼尤一天,沒有說話,跟上了金彥,尤一天正要追上去,卻被李敏俊攔了下來,以拗口的普通話說:“讓他倆,單獨聊聊天。”尤一天看著李敏俊,又看向了漸行漸遠的二人,終究還是停下了。……FATE咖啡館。這是一家位於東大門附近的咖啡館,來這裡的人大多是情侶,因為它的名字叫命運,因緣際會,相聚在此便是命運的安排。咖啡館頂層露天,隻擺著五張桌子,很湊巧,頂層並沒有其它客人,坐在這裡向外瞭望,遠處就是雙林兒童公園。看了眼桌上的咖啡,秦律問:“你是誰?”金彥的咖啡裡加了很多糖,他還是喜歡吃甜的。“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能告訴我你這次來是來做什麼嗎?”秦律說:“如果我說是來抓你呢?”金彥喝了一口咖啡,還是很苦,又加了一勺糖,攪拌著咖啡,“抓我?為什麼?我做了什麼錯事嗎?”秦律沉聲說:“你到底想演到什麼時候?樸太洙查無此人,異友這款軟件是你發明的,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導自演!”秦律越說越生氣,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金彥將銀匙放下,嘗了一口,滿意的點頭,“秦律,能把話說的再清楚些嗎?不是很懂你在說什麼。”秦律握拳,怒視著金彥說:“你就是X!異友是你發明的,你用X的身份和自己聊天,以此來擺脫嫌疑!你一早就認識薑勝楠,一早就知道薑勝楠是真的金彥,所有的案子,都是你一手策劃,你和薑勝楠一明一暗,這一切的主謀就是你!”金彥放下咖啡杯,輕笑說:“秦律,你的想象力越來越豐富了,這麼老遠跑過來就是來給我講故事嗎?”秦律臉色鐵青,掏出手機點開了薑勝楠的死亡證明,“薑勝楠的屍體為什麼會是女屍?她還活著,對不對?”金彥盯著秦律的眼睛,笑顏逐漸消失,眼神中開始有冷冽的寒鋒閃爍。“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秦律心中一緊,金彥的神態和語氣讓他感到害怕,可是他必須搞清楚這一切。“是!雖然沒有任何證據,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演戲?!”“為什麼這麼做?嗬……”金彥冷笑了一聲,“如果不這麼做,李芳嵐和陸國銘的罪行怎麼能被公之於眾?”金彥盯著秦律說:“你說的沒錯,我從一開始就在演戲,從你救我那一刻開始。”秦律的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響,“你的食物中毒也是?”“是,我讓一天在我喝的水裡下藥,我中毒了,你救了我,這樣我就能以受害者的身份接近你。”“你為什麼接近我?”金彥說:“因為你在查李芳嵐案,因為你是偵探,隻有借你的手才能光明正大的把李芳嵐的罪行公布於世!”秦律不解道:“你自己不也可以做到嗎?”金彥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說:“因為你一直以來都覺得李芳嵐是大善人,事實證明,即便在李芳嵐罪行揭露後你還是想著袒護她,所以為了懲罰你,由你親手查李芳嵐犯下的罪行並公布,是最佳的選擇。”“你!”秦律一拳打在了桌子上,他很生氣,怒火中燒,但他忍住了,“那陸國銘呢?江泰也是受你指使吧!”金彥點了點頭,“不錯,是我,不過有件事你們並不知道,其實就算沒有江泰,訂婚宴上陸國銘也必死無疑!哈哈哈,你不知道吧,陸國銘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注射胰島素,楠楠便在他的注射劑裡加大了藥力,你知道胰島素劑量過大會怎樣嗎?心臟衰竭,所以陸國銘的致命原因根本不是江泰那一刀。”“禽獸!”秦律忍無可忍,突然暴起,舉拳朝金彥打來,出乎意料的是金彥居然抓住了,秦律頓時皺眉道:“你會武功?”金彥笑著說:“柔道,跆拳道,散打,截拳道,都學過一點,你不是讓李敏俊調查我嗎?難道沒查到?”秦律聞言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我調查你?”金彥推了一把,秦律被推開,金彥起身道:“我想讓你查,所以你才能查到,我不想讓你查,就算你能進首爾警察局調查,也查不到我一絲一毫。”“你……你到底是誰!”金彥微微一笑說:“玩了那麼久CRI,難道真不認識我?”秦律眼睛一瞪,震驚道:“你就是教父?”金彥點了下頭,“是,我就是CRI裡的教父,CRI的含義就是犯罪,而我,就是犯罪裡的教父,利用異友解除我的嫌疑,將一切罪行放在X身上,利用孫良對何梅的仇恨,讓孫良殺死何梅,利用孫良對楠楠的悔意,讓孫良自殺,利用你的自負自大讓你利用我,使我成功的成為一位受害者,徹底擺脫嫌疑,利用尤軍對溫芷華的恨意,使得溫芷華死後日記浮出水麵,然後利用你對我的歉意逼迫你公布李芳嵐的罪行,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陸思宇背地裡的交易嗎?”“你失手殺了夢雨霏,夢雨霏母親傷心過度死亡,父親中風癱瘓在床,你讓陸思宇在慈安醫院裡常年開設一間病房供夢雨霏父親療養,為了報答陸思宇,你明知陸國銘有罪,還是求我不要去參加訂婚宴,你以為陸思宇的親子鑒定是怎麼來的?是楠楠找到的,認賊作父,貪圖富貴,陸思宇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金彥步步緊逼,秦律則是一步步後退,最後被逼到了欄杆,金彥冷若寒霜。“死了的人,有一個好人嗎?沒有!就連那個看似老實窩囊的孫良也隻不過是一個藏的更深的變態!他們該不該死!他們不死,那些被他們殘害而亡的人,那些因為他們痛苦的活著的人,心中的冤屈如何能平!你知道楠楠經曆過什麼嗎?被孫良猥褻,被何梅和孫念毆打,他殺了李芳嵐,被迫出國,可是在泰國呢?他被人騙做了變性手術,你真以為他是為了逃避問罪才變性的嗎?你知道他找到我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渾身上下沒有一塊皮膚是好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的親人!他是我白彥若今生今世唯一要用性命去保護的人!”金彥攥著秦律的衣領,眼睛裡爬滿了紅血絲,金彥紅了眼,有怒火也有淚光閃爍。“我就是要幫他報仇,我是教父,我親手策劃了兩起完美犯罪,而你!自作聰明!硬要把我們往絕路上逼!楠楠為了保護我,故意泄露出戊酸雌二醇給你,你自以為是的當著所有人的麵要問罪!他隻能死,隻有死了你們才不會查到我,可我不想他死,所以他活了,所以那具火化的屍體是一具女屍,秦律,你現在知道了吧?你才是最可憐的人,你隻是一枚棋子,為什麼不安份守己的活著!為什麼要來韓國!”金彥扯著秦律的衣領,將秦律提了起來,秦律的上半身已經懸在欄杆外,這一刻,金彥動了殺心!“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我們隻是努力活成人,金彥,你是人還是獸?”“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秦律平靜的看著金彥說:“薑勝楠已經死了,沒有證據證明你是幕後黑手,收手吧,你是人,不是獸。”曾幾何時,同樣有人問過金彥這個問題,問他是人還是獸,當時的金彥內心的答案是,他是擁有人性的獸,他擁有最像人的心,但他要做的事是獸的行為,所以,他以殺止殺,以惡製惡,可現在,麵前的這個男人告訴金彥,他不是獸,是人,既然是人就應該用律法去解決,而不是暴力。金彥收手了,秦律咳嗽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領,“他現在還好嗎?氰化鈉的毒性很大。”金彥向後跌了一下,看著秦律忽然笑了,“你的人馬上就要上來了吧?”秦律臉色巨變,在他的耳朵裡有一個微型的耳機,隻有黃豆大小,是一個竊聽器。金彥笑著說:“秦律,你是人?還是獸?”人還是獸?秦律被問住了,曾經他一度認為自己是人,可是所作所為都是獸的行為,現在他做獸行,卻是最像人的一次。有警察衝了上來,一起上來的還有尤一天,尤一天哭成了淚人,他聽到了金彥所有的話,卻並不恨金彥,他之所以哭是因為覺得金彥太悲慘,金彥騙了他,從一開始就騙了他,但也是金彥教會了他生存法則,說起來,他也不是善良的人,失手誤殺溫芷華,尤軍為其頂罪,他一早就融入了夜,如果沒有金彥,他會陷入夜的黑洞裡永遠沉陷下去。……“根據上述罪行,現判決如下,金彥故意教唆他人殺人,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金彥入獄了,有期徒刑十年。……在金彥被押送回國的那天,金在賢來送他,金彥微笑著摸著金在賢的頭說:“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哦,哥哥不能幫你抓住凶手了。”金在賢淚流滿麵,搖頭說:“我不要哥哥離開,隻有你才是最厲害的偵探。”金彥微笑說:“要照顧好弟弟哦,以後你就是我,要代替我找出凶手來哦。”“哥……”金在賢和尤一天同時呼喚,金彥轉身走了,這一走,將是十年……白夜無眠,因為有耀眼的光穿過眼睛照亮了靈魂,這道光會是黑色,它與夜融為一體,被它照亮的人稱它救贖之光,它不會帶領走向光明,它隻是讓人們懂得在夜裡行走,在這片永恒的夜幕中,曙光隻是奢望,與其追隨遙不可及的光明,就在這片夜裡跟著救贖之光走下去吧,跟虛妄的光明相比,救贖之光更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