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章 南越一行(1 / 1)

謀帝心 思鹿 1801 字 3天前

外頭響起李德全恭送德妃的聲音,顧聽從屏風後出來。“主上,方才在鐘粹宮,德妃身邊的那個小丫頭,一眼便認出了五石散。此物極易成癮,教皇遣她前此,許是為了找尋五石散的配置方子,抑或是——戒斷方子。”齊嘉哂笑,“那精絕王宇文遷,因著母親的慘死,對摩尼教恨之入骨。他怕是發現了教皇的隱痛,暗中與聖女搭上線,想要置摩尼教於死地。可憐那教皇,竟將救命的希望放在敵人身上,當真是氣數已儘。”“主上,那咱們……”“不急,先看看宇文遷的本事。若他真能覆滅摩尼教,對咱們也有好處。”頓了頓,他又道:“當務之急,是南越的事情。交趾來信,速報於朕。”“屬下遵命。”青江大營中,向卜文正在收拾行裝。按照計劃,等到夜半,他們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青江中遊渡過江去。孫虎已於昨日將溜索打好。暗衛亦傳來消息,成功將信件掉包,端王的信使毫無察覺,已於昨日啟程返回鄴城。周長史收到端王的“信件”,並無半分起疑。交趾局勢算是暫時穩定下來。隻不過,端王若遲遲收不到南越犯邊的消息,必定會起疑,他們必須在四五日之內,弄清楚南越的情況。楊騰大步進了帳,“將軍,末將已經查探過山下的動靜,吳兆毫無察覺,還等著末將給他送虎符呢。”向卜文微微一笑,從枕頭下掏出一整塊虎符,遞了過去。“楊將軍,本將軍和孫將軍恐怕得有四五日不在軍中,你萬事小心。在此期間,如果交趾有異動,又或者我們逾期未返,你就拿著此符調兵遣將,保護交趾百姓。”楊騰先是困惑,聽他交代身後事的語氣,又連連推拒,“將軍,萬萬不可,末將就在此等您幾位回來。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歸來。”向卜文硬將虎符塞到他手裡,“本將軍一直沒有告訴你,先前給吳兆的那半塊虎符,是假的。真虎符中含有玄鐵,用大刀劈砍,依然完好如初。“若他日真的兵戎相見,你便可在兩軍對戰時,用此等方式證明吳兆手持假虎符,居心叵測。屆時,交趾將士必將都聽命於你。”楊騰深深作揖,“將軍大義,末將誓死不忘。將軍放心,末將哪怕拚出這條命去,也定然守住交趾,等待將軍凱旋歸來。”向卜文伸手將他扶起,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又道:“時間不早了,你且回去安排一下。待我們一走,便讓冒充我們的兄弟住進帳中。切忌,加強營帳守衛,以防吳兆派人打探。”“末將遵命。”夜色黑黑沉沉,白日裡蒼翠欲滴的青山,眼下隻是巨大的、遲遲走不出的黑影。狹窄的山道兩邊,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不時響起不知名夜鳥的驚號。腳下的枯枝劈啪作響,李廣緊緊地跟在向卜文身後,手不自覺地揪住了他肩上包袱的一角。他們一行七個人,除了孫虎外,還有四個會南越語、手腳利落的士兵。南越之行乃是機密,人太多容易暴露行藏。可人手若是不夠,關鍵時刻又保不住性命。向卜文看了一眼身後的李廣,在心裡歎了口氣,“你踏著我的腳印走,彆掉獵人的陷阱裡頭去。再忍一會兒,溜索就在前麵了。”孫虎回頭看了一眼,又默默回過了頭。果然,不多時,眼前便開闊了起來。此處正是“溜筒江”的起始處,江麵狹窄,用溜索渡江再方便不過。向卜文看了看水麵,很是驚奇,“這夜間的水位,為何下降了這許多?”孫虎道:“將軍有所不知。白日水流洶湧,是上遊的冰雪融水補給。夜裡山中氣溫驟降,山頂上更是寒氣逼人,因此冰雪不再融化,水位也便低了很多。”向卜文連連稱奇,“孫將軍是怎麼知道的?”孫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不瞞將軍,許多獸類都在夜間活動,末將原來做獵戶時,經常在夜間打獵。打到了獵物,便借著青江水清洗,一來二去,便摸著了規律。”向卜文豎起了大拇指。李廣看著眼前的兩根溜索,閉了閉眼。孫虎瞧見他的舉動,拆下腰間的一段粗麻繩,遞給李廣,“參軍生在京城,又不是行伍之人,這溜索恐怕有些難度。待會過江時,參軍將繩子攬在腰間係緊,便不會掉下去了。”溜索有講究,碗口粗竹纜係兩岸石柱上,渡者以皮帶或繩索係腰間,繩上掛以木製滑輪,借傾斜之勢滑越渡河。江上需設兩根溜索,一高一低,過河時由高處滑向低處。孫虎給李廣最粗的麻繩,隻是讓他心安一點。畢竟第一次渡江,猛地懸於萬尺高空之上,膽寒也是人之常情。李廣也不同他矯情,接過來道了謝。見眾人準備停當,孫虎口授要領,一馬當先,第一個過了江。驍騎營兄弟緊跟其後,也都安全抵達。向卜文對著李廣道:“你先走,我就在你後麵。聽到耳邊風聲響起,你就閉上眼,再睜眼時,人就在對岸了。”李廣深呼一口氣,視死如歸地上前。躊躇再三,卻始終不動。俄頃,回首,一臉泫然欲泣地將向卜文看著。向卜文驚呼:“那是什麼?!”李廣下意識去看,冷不防腚上挨了一腳,被人飛速踹了出去。“啊——————”對岸,孫虎已等候多時,李廣一靠岸,邊被他一把抓住,拎了下來。李廣腳剛落地,向卜文也到了。李廣怨念地瞪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餘下的人相視而笑,跟了上去。此處地貌與對岸相似,孫虎領著眾人順著山道,一路往山下去。不多時,便來到一處村落。孫虎七拐八拐地來到一處舊屋門前,瞅瞅四下無人,便輕巧地跳了進去。眾人也跟著進了院子。進了院子,孫虎便放鬆了許多,徑直推開正屋的門,請眾人進屋。李廣環視院子一圈,見水缸乾涸,似是久無人居,便猜到這是他以往的落腳處。果然,進了屋,孫虎便道:“此處是孫某舊時居處,原先是一漁夫的,後來他們一家搬走,我便買了下來。大家大可放心,此處地處邊陲,離大羅城還有一日的腳程,十分安全。”大羅城,便是南越的都城,也是南越王宮所在的地方。李廣就著水囊喝了口水,才道:“孫將軍,此處可有集市?”孫虎點頭,“南越乃是小國,集市與民居相隔不遠,山腳下,便有一個頗大的集市,日日人聲鼎沸。”“如此甚好。”他看向卜文,“將軍,屬下有一計,可以儘快找到那南越大漢。隻不過,得讓諸位吃點苦頭。”他這句話正說在向卜文心坎上,在南越拖延一天,交趾的局勢就越難預料。“說來聽聽,在座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吃點苦頭算什麼。”眾人皆稱是。李廣接著道:“如今兩國盟約已毀,那大漢販馬,若不想被視通敵,隻能半夜行事掩人耳目。故而,他夜間販馬歸來,必會就近安置馬兒,然後找機會將馬趕到指定地點。“南越乃山嶺之地,腳夫最是尋常。那大漢若是要掩藏行跡,用腳夫驅馬最合適不過了。”孫虎連連點頭。李廣又道:“此處距離青江最近,集市上人又多。那大漢若是用腳夫,必然會讓人到集市挑選。明日咱們扮成腳夫,應該能找到蛛絲馬跡。”向卜文點點頭,“參軍此言有理,明日恰巧逢八,咱們白日去集市蹲守,晚上到江邊暗探。若無意外,那大漢還會去跟周長史交易。”眾人皆應下,各自尋了地方歇下。第二天一早,孫虎先去集市上買了腳夫的行頭,然後一行人便分成三隊,陸陸續續地出現在了集市上。孫虎和李向二人一隊。李廣身上功夫弱,向卜文不會南越語,偏偏這二位身份最要緊,他自然要多看顧著些。李廣用灶灰抹黑了臉,在陰涼處蹲著乘涼,一雙眼滴溜溜地轉。一位憨厚的老伯正蹲在樹根下磕煙袋,腦門上帶著汗,腳上的草鞋上還沾著新鮮的泥巴。李廣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舔著臉蹭了上去。“老伯~”那老伯覷了他一眼,看是個皮膚黝黑、模樣周正的少年,咧開嘴對他笑了笑:“小兄弟,看你年紀不大,怎麼也來乾這一行?”“俺爹生病了,需要銀子買藥,這個來錢快,乾完活兒錢就到手了。”那老伯點點頭,“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窮人家的孩子,打小就懂事。”李廣眨了眨眼睛,“懂事要是能換銀子就好了。我這來了幾天了,也沒找到活兒乾,都沒敢跟我爹說。”那老漢笑了笑,“趕牲口這種活計,主家自然更願意要經驗豐富的。你年紀還小,得再熬兩年才成呐。”李廣往他跟前蹭了蹭,“老伯,您乾這行有年頭了吧。我瞧著,您早上一來,就被人選走了,可真厲害。”老漢低笑,“你這小夥子,嘴倒是甜。你是想問,主家為什麼選我吧。”李廣嘿嘿笑了兩聲。那老漢倒也沒怪罪,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得意地道:“小兄弟,看你年紀小,我教你兩招兒。這個行當,說是力氣活兒,但空有把力氣,累死也賺不到錢。你還得有雙亮招子,嘿。“這些個主家,齊頭正臉的,不一定就大方。那些個邋邋遢遢的,還真不一定小氣。最絕的啊,是那些練家子。“他們多半是軍營裡出來的,隻要你老老實實地乾完活兒,錢少不了你的。遇上個大主顧,隨手賞的銀子,夠你一個月悶頭掙的了。”李廣眼睛亮了亮,“老伯,原來還有這麼多調調呢,您可真厲害。”老伯又得意地抽了口煙,卻聽他又道:“隻不過,給軍營裡乾活,是不是太危險了?搭上命可不劃算,我還得養我爹呢。”聞言,老伯嗔了他一眼,“多乾活兒,少說話,誰也不要你的命。主家給你那麼多錢,裡頭含了封口費的。你若是嘴上沒把門,可不得丟了命去。”李廣受教地點點頭,“老伯說的甚是。”頓了頓,又道:“老伯,這樣的活兒,是不是要離家很遠,我爹還等我照顧呢。最多,隻能離家一天。”“哎呀,夠了。趕著牲口到天羅城,若是牲口好,半日就到了。你腿兒著回來,後半夜就到家了。”李廣笑得越發燦爛。孫虎說過,此處去天羅城,是一日的腳程,若是騎馬,用不了半日。如此算來,若是趕馬,半日的時間剛剛好。那大漢果然用集市上的腳夫趕馬。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