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二章 天賜良機(1 / 1)

謀帝心 思鹿 1700 字 3天前

人境廬中,端王放下筆,將墨跡吹乾,將信裝入一個玄色信封中。信封上,有兩根白色的羽毛,正插在信封的兩角。書案的另一側,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信封。隋青俯首帖耳候在一旁。端王將兩封信一同遞給他,“即刻將信送出去,不得有誤。”隋青接過,猶豫道:“王爺,屬下接到周長史消息,楊騰還沒有對向卜文動手。南越接到您的消息,恐怕不日便會發兵,萬一皇上因此改變了想法,恢複了向卜文的大將軍職位,豈不是……”端王擺手,“不會,皇上的脾性,本王最了解不過。他最不喜受人鉗製,哪怕是太後都不行。如今,皇後被禁足宮中,或許不日便要被廢。向卜文若是在南疆立了大功,少不得要為妹妹討個公道,皇上怎麼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頓了頓,他又道:“本王思來想去,此次乃天賜良機。本王和阿公都被禁足,朝中不管發生什麼,都懷疑不到本王頭上。到時候南越和契丹同時發兵攻打,齊嘉自顧不暇,屆時,便是本王起事的好時機。”隋青恭敬一拜,“王爺英明,屬下今夜便將信件送出。”“等等,”端王似想起了什麼,“本王讓你去查張應華,查得怎麼樣了?”“王爺,屬下買通了張府的下人,張應華最近並無反常之處,也沒與什麼人往來。倒是尚書大人被禁足的那天晚上,他自己在書房裡呆了很久。”回想起他今日在朝中的言行,端王哂笑,“真是個窩囊廢,這麼點風吹草動就嚇成這個德行。當年他毒死薑有田,謀得官位的時候,怎不見他如此縮手縮腳。”隋青跟著笑,“是舍不下得之不易的官位吧,也不想想,若是沒有王爺和尚書大人,哪有他今日。”端王自得地翹了翹嘴角,“既然他害怕,此次傳信契丹就莫要過他手了,省得壞了咱們的大事。”“是,王爺。”半夜三更,雞犬無聲。京郊潘家大院,突然響起淺淺的馬蹄聲。幾百米外的樹林中,樹上掛著的兩人猛地睜開了眼睛。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不多時,後門“咣當”一聲打開,有人牽馬出得門來。四個人,四匹馬。月光下,那四人皆是一身短打,腰間彆著彎刀。行走間落地無聲,上馬時輕盈矯健、一氣嗬成。都是身手不俗的練家子。樹上二人對視一眼,聽得馬蹄聲漸遠,這才悄無聲息地滑下樹來。宣世殿裡,長信宮燈正燃地熱烈,偶爾溜進一絲夜風來,將燈芯吹得畢剝作響。李德全又遮掩著打了一個哈欠,瞟了一眼炯炯有神的皇上,又死心地勾下了頭。顧聽大步流星地進來,眉目見戾氣隱現,“主上英明,京郊果然有動靜。方才有四騎駿馬出現,兩兩一行,分彆往南、北而去。”齊嘉點頭,臉上帶著一絲得逞的神色,“那就好,不要輕舉妄動,隨他們去。”“是。”頓了頓,顧聽又道:“典獄長已經找到了小康子的娘,被人隨意掩埋在潘家宅子的後山裡。已驗過屍,她是被毒死的。屍體屬下已經交給趙冼了。“齊嘉點點頭,“潘家宅子的底細,你心中可有譜了?”“回主上,那宅子底下有軍火庫,直通後山,端王豢養的死士便在後山中操練。潘家當年委托魯造設計的地下金庫,定址本在潘家宅子以東。可如今那裡的金庫,早已被廢棄掩埋。“潘家借著他的圖紙,暗地裡在宅子底下建造了軍火庫。小康子娘的屍體出現在後山,便是因為地下軍火庫的出口便在後山。屬下讓人在那埋伏了幾日,終於發現了死士的痕跡。”齊嘉皺起了眉頭,“你估摸著,他手下有多少死士?”顧聽略一猶豫,“約是暗衛的三倍。”“他倒是思慮周全,連在暗衛上都要壓朕一頭。”齊嘉冷哼,“可瞧見他們的本事了?”“回主上,沒有交過手,隻遠遠地見識過。其兵力可媲美鐵甲軍,但若是屬下等,可以一當五。”“好!”齊嘉大笑,一掌擊在案上,站起身來。他在殿中踱了幾圈,又道:“便是你們不將那些烏合之眾放在眼裡,朕卻疼惜父皇留給朕的暗衛。你先讓手下好好盯著,待到兵戎見麵那日,朕另有囑咐。”“屬下遵命!”……兩日後,交趾。營帳裡,桌案上赫然放著一個玄色信封,信封兩端都插著根白色的羽毛。李廣一邊臨摹端王的筆跡,一邊嘟嘟囔囔,“色字頭上一把刀,老祖宗誠不欺我。你說端王,竟把這等機密告訴一心思叵測的女子。就這腦子還想上位呐,嘖嘖嘖。”向卜文無奈地睨著他,“你好好寫行不行,彆一會兒寫得不像,讓周長史起了疑心。”“瞧不起人是不是,我李某人妙筆生花,模仿誰像誰,當年可沒少給李相那廝……咳咳咳。”憶起楊騰也在帳中,他用巨大的嗽聲遮掩了過去。楊騰啜了口茶,沒有作聲。向卜文捂額,好心給他打岔,“糾正你一點,端王並非與魏常在無話不談,是她自己偷聽到的。如若不然,顧統領怎會輕易采信呢。”“哦。”李廣含混應了一聲,埋下頭筆走龍蛇,不再作聲。向卜文偷笑。俄頃,李廣將手上的信紙舉起,神氣道:“你過來瞧瞧,可是惟妙惟肖?”向卜文應聲而動,楊騰也閒閒地湊了過去。“厲害啊,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向卜文將端王的筆跡同李廣的放在一起對比,竟真看不出是出自兩人之手。楊騰也讚許地點了點頭。向卜文懟了李廣一拳,“你小子行啊,說說吧,這一手絕技,顧統領是怎麼知道的,還特地讓暗衛送來端王的奏折以便你摹仿。”“顧統領的事情你也敢打聽,不要命啦你。”李廣說完便不再理他,心說當年太失算,跟李相鬨得太狠,沒想到竟被皇上盯上了。這些年來沒少被皇上算計,但這種糗事老子當然不會告訴你。向卜文心下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也不戳破他,將信裝好,大步出了營帳。楊騰端著蓋碗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中多年的困惑終於解開了。皇上登基後,無緣無故召見李廣,還將他封為翰林侍講。人人都道皇上是感念李廣一片孝心,可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剛登基那會兒,行事作風跟頭狼崽子似的,感念一詞,實在是不能夠。但若是李廣擅長模仿筆跡,這一切便說得通了。自古至今,帝王最怕的,便是下頭的人矯詔。李廣有這一手本事,皇上肯定容不下,必然要將他拎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楊騰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李廣,見他垂頭喪氣的,眼底不自覺地滑過一絲笑意。向卜文又大步進了帳,“我已經將信件交給暗衛了,想來不久便會有消息。”李廣好奇道:“暗衛的本事究竟有多大,想來端王派來送信的人物,應該身手不錯。若真是如此,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信件掉包?”楊騰略一思忖,道:“以往我在上林苑當差時,閒談時,曾聽老兵提起過。齊家先祖在創建暗衛組織時,隻有一個要求,便是能保證帝王平安。“所以那些暗衛的來路五花八門,並非都出自武林正派,手段也多樣繁雜,還有很多上不得台麵的伎倆。我想,若想換掉信件卻又不引起送信人注意,大概隻能用迷煙了。”“迷煙?!”李廣笑出聲來,“堂堂暗衛,行徑竟如采花大盜一般,簡直貽笑大方,哈哈哈哈哈……”向卜文瞟了他一眼,涼涼地道:“采花大盜算什麼,還有采草大盜呢。你可以笑得再大聲一點,就你這三腳貓功夫,沒準兒哪天就把你給采了。”李廣瞬間閉上了嘴。楊騰嗤笑兩聲,見李廣斜睇過來,又趕緊看向向卜文,“將軍,您打算何時渡江,末將已經讓人將東西都準備好了。”“不急,先看看情況。若信件到了周長史手中,他並沒有起疑,再渡江不遲。若他看了信件,還是去信南越出兵,我們隻能迎敵。吳兆早與周長史勾結,本將軍和孫將軍一去,這青江大營裡隻剩你一人,他怕是容不下你,我們幾人也彆再想回來了。”楊騰點點頭,“將軍思慮周全,末將自愧不如。”正說著,孫虎風風火火進帳來,“將軍,末將已經在上遊找到一個絕佳的渡江地點,隱秘又安全,吳兆絕對發現不了。待屬下打上溜索,再請將軍前去過目。”向卜文道:“有勞孫將軍了,坐下喝茶。”孫虎坐下“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卻瞧見李廣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參軍,您這是……”“孫將軍,李某有幾句話要問你。倒不是懷疑你,隻是李某認為,孫將軍對青江對岸的情形,並非一無所知。”孫虎愣了愣,歎了口氣,“參軍是如何發現的?”李廣不答反問,“將軍您武藝高強,當初卻敵不過幾個殺手,想來,是有人連累所致。令堂,被您葬在了對岸吧。”“參軍所料不差,母妃素來身體不好,在逃亡途中,亦需服藥。我便是再去給她買藥的途中,露了行藏,被殺手追殺。雖然後來我使計擺脫了殺手,可母妃卻也到了彌留之際。我不得已,便將她草草葬了……”向卜文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李廣接著道:“不瞞將軍,李某偶然發現,南越雖不過清明節,卻過寒食節。每年三月三,便是南越人祭奠逝去親人的日子。將軍如此孝順,怎能讓親母在寒食節沒有香火供奉呢?”孫虎點頭,心悅誠服地道:“參軍誠然心細如發。不錯,在今歲南越犯邊之前,每年寒食節,我都會返回南越,給母親上墳。南越王庭的情況,明裡暗裡也打聽了不少。先前不說,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向卜文道:“將軍無需多言,兄弟們都省得的。”孫虎抹了把臉,開始細細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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