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初入閨房(1 / 1)

謀帝心 思鹿 1956 字 3天前

倚翠園裡,入門便是曲折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甬路兩旁,千百竿翠竹迎風而動,人入林間清風拂麵。再往裡去,寬闊的五間房舍,明欄軒窗。房舍的左旁,大株梨花兼著芭蕉。右牆跟忽開一隙,清泉一派,開溝僅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盤旋竹下而出。齊嘉跟隨小廝尋到此處,駐足停望,暗道好一處幽靜所在。向夫人正揪著女兒耳提麵命,忽而聽見外頭傳來問安聲。母女倆對視一眼,站起身來。向清歡上前打開門,齊嘉正站在門外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臣妾(妾身)參見皇上。”見向夫人也在,齊嘉愣了一下,忙道:“嶽母請起。”他說著,順手扶起向清歡,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向夫人眸光一動,微微翹起了嘴角。“朕不知嶽母也在,想來你們母女倆許久未見,有許多體己話要說。是朕唐突了。”向夫人躬身道:“皇上言重了。多虧皇上和太後娘娘照拂,皇後娘娘比之從前在府中還要豐潤幾分,妾身心下不勝感激。”齊嘉悄悄揉了揉掌中的小手,笑道:“嶽母生疏了,皇後是朕明媒正娶的正妻,是要與朕共度一生的女子,朕對她再好也不為過。”他與向清歡甜膩膩地對視一眼,又道:“都是一家人,嶽母不必如此拘謹,把朕當成尋常女婿便是。”向夫人依然寵辱不驚,“皇上使不得,君臣之禮不可廢。”她看了女兒一眼,見她頰上粉粉嫩嫩,眸中水波流轉,又道:“皇上、皇後娘娘,壽宴剛罷,府中還有諸多雜務,妾身這便退下了,稍晚再來打攪。”齊嘉點點頭,“既然如此,朕便不強留嶽母了。”向夫人微微一笑,再一拜,轉身離去。齊嘉牽著向清歡的手進了房,李德全知機地關上門,自己站在門口把風。向夫人走到倚翠園的門口,突然住了腳,回頭看了一眼。皇上方才看清兒的眼神,不似作假,讓她委實放心不少。可清兒那副嬌羞小女兒的情態,也委實騙不了人。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但願真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罷。向夫人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消失在滿園的清風裡。房中,齊嘉與向清歡各自坐在軟榻一端,縱使中間隔著榻幾,二人的手還是勾纏在一起。想起這是自己的閨房,向清歡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手。齊嘉立時握緊,詫異道:“朕帶你回來省親,不高興麼?”“臣妾自然是高興的,隻是……”她難為情地紅了臉,小聲道:“皇上,這是臣妾的閨房,便是父親和哥哥,也沒有進來過幾次。”聞言,齊嘉有些激動。他迅速環視屋中一圈,道:“你的閨房,不是來儀閣麼?”向清歡奇怪地看他一眼,“皇上怎麼知道?”齊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朕讓人打聽過。當年京中傳言,你出生時漫天紅霞,遮天蔽日,似有鳳來儀,向府便特意給你修了來儀閣。難道不是麼?”向清歡瞪他一眼,“皇上難道相信麼?”齊嘉不自在地撓了撓頭。他自是不信的,什麼有鳳來儀,若真有此事,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他選後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便是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是向家為女造勢而編造的噱頭。他得知此事後,對向家的行為極其鄙夷,連帶著對向清歡的印象也差了許多。想起以前對皇後做的那些過分行徑,齊嘉不由有些心虛,“嘿嘿嘿……現在想來,恐怕是老太爺的手筆。你受委屈了。”向清歡沒同他計較,隻皺眉道:“確實是我祖父的手筆。那時他做夢都想讓我做皇後,就在暗地裡使了銀子,讓人在京城四處宣揚,稱我天命鳳格,乃是皇後的不二人選。他將我視作拉線木偶一般,隨意擺布,甚是討厭。”向清歡撅嘴,扯了把手上的帕子泄憤,似是很委屈。齊嘉有些心慌。依著皇後的意思,她當初是不想進宮的。可不進宮,也總是要嫁人的,難道她想嫁給……他突然想起那日在鳳輦之上,母後對皇後說的話。“……聽說閩浙總督趙榮有個嫡子,與你年紀相仿,家世也相當,說來倒是極合適的。當時若不是蕭家出了意外,你也不會入宮,大概會如願嫁到江南……”對麵的人思緒洶湧,向清歡卻毫無察覺,扁了扁嘴,又道:“他還在府中搭建了來儀閣,逼我住進去。我壓根都住不慣那裡,隻能來回跑,晚上回到這裡睡,白天去那裡作個樣子。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討厭,托他的福,我出嫁前在家中最後的那段日子過得一點也不開心。”齊嘉凝視著她委屈巴巴的模樣,突然伸出手,去撫她顰起的眉,手指又從額間慢慢滑落到挺翹的鼻梁,然後是水嫩的櫻唇。他伸出手指摩挲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對不起,以前朕不知道這些,讓你受委屈了。好在都已經過去了,以前的人和事,咱們都一並忘了罷。以後,就隻有你和我,咱們一起好好的,好不好?”他這一番突如其來的告白,讓向清歡有些回不過神。半晌,她才品出味兒來,咬咬唇,似乎下定決心般,掙紮著將手從他掌中抽出來,又放回去,與他十指交纏。齊嘉的表情,從驚訝、不知所措轉為耀目的欣喜。二人四目相視,有淡淡的曖昧在房中回蕩開來。齊嘉半起身,長臂一伸,便將榻幾對麵的皇後撈了過來。突地騰空而起,腰間還多了一雙滾燙的大手,向清歡小小聲地驚呼。這時節,窗戶都開著,這一聲如貓兒般的嬌呼,順著窗欞飄散出去,被園中的清風裹挾,恰好送到李德全的耳中。李德全的耳朵動了一動,嘴角漾起一抹猥瑣的笑。不多時,倚翠園裡頭的丫鬟侍衛就被他趕得遠遠的,隻留下兩個手腳麻利的丫頭在門口守著,以備主子隨時召喚。屋裡,向清歡仰躺在榻上,身側,齊嘉正支著上半身,含情脈脈地將她看著。“皇上,大白天的……”她掙紮著起身,卻被齊嘉一手按下。“彆動,就躺一會兒,這屋裡沒彆人,不會有人知道的。”齊嘉說著,一手支頤側躺在她身邊,道:“今日累了吧,那些命婦都不是好相與的主。”躺著確實舒服,向清歡放棄了抵抗,“還好,每年見個兩三次,順眼的多說兩句,不順眼的少說兩句,都隨我心意。”她突然側頭看向齊嘉,露出一個笑,“這不就是皇後的特權嘛,我能得罪她們,她們卻不敢得罪我。”齊嘉覺得好笑,伸手擰了擰她的鼻尖,又道:“朕聽說,你在後院發落了大夫人?”向清歡驚訝地睜大眼,“皇上在向府的消息也這麼靈通?”齊嘉咬牙去擰她腮上的嫩肉,恨不得自己親自啃上一口,“是左相告訴朕的。”向清歡愣住,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若有所思。父親大概已經看出皇上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向家二房和大房徹底分裂,這才故意讓皇上知道她發落了大伯母,好讓皇上滿意。父親最是重情重義,他犧牲長兄的遺孀,必然是為了更重要的人,比如,祖父。“皇上,”她側過頭,一眨不眨地看著齊嘉,“您準備怎樣發落祖父啊?”齊嘉順了順她散落在肩頸處的秀發,才道:“皇後想如何處置呢?”向清歡輕歎,頭不自覺地往他懷中靠了靠,道:“他畢竟是我祖父,年紀又大了,還不知能活幾年。而且大伯母他們一走,祖父身邊也沒了得用的人,想來也掀不起什麼浪花。皇上,您大人大量,就放他一馬,索性他今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她的小腦袋在他懷中蹭了又蹭,好像皇祖母在世時養的那隻波斯貓。齊嘉愛憐地摸摸她的發,柔聲道:“好,都依你。若他從今往後能安分守己,朕便允他頤養天年。”向清歡點點頭,又往他懷裡拱了拱。齊嘉失笑,又好奇道:“你方才說你祖父今後的日子不會好過,這是何意?這些年,朕冷眼瞧著,你父親可是個一等一的大孝子,否則,也不會三番兩次的被父親和哥哥拖累。”向清歡睜圓了眼睛,“這個嘛,臣妾要是說了,也要大吃一驚的。”齊嘉不信,抬了抬下巴,“說來聽聽。”“皇上,我大伯母可是安國公的女兒,真要算起來,還是您的堂姐。”齊嘉點點頭,“這個朕知道。安國公一脈,最是沒出息。若不是父皇當時可憐他們生活困難,保留了一世的爵位,現下怕是都餓死了。但父皇的一番美意,安國公卻不珍惜,寵妾滅妻不說,還淫亂無度。他的幾個兒子更是荒唐,所以,安國公家的子女,父皇既沒有賜封世子也沒有冊封郡主。待這些蛀蟲享完這一世的榮華富貴,以後就塵歸塵,土歸土了。有這樣的堂兄弟姐妹,朕都覺得顏麵掃地。”向清歡看著他一副義憤填庸的表情,“撲哧”一聲笑出來,仰躺著笑得不舒坦,還側過去蜷著身子大笑特笑。齊嘉不明所以,見她蜷著小身板笑得開心,也跟著咧開了嘴,“你笑什麼?朕可說錯話了?”向清歡笑了好一會兒,才翻過身來,笑道:“皇上,臣妾要是告訴您實情,可不許生氣的。”齊嘉猶豫著點點頭。她儘力斂了笑意,一本正經道:“皇上,我大伯母她,不是您的堂姐,隻是舞姬生的庶女,是不是國公爺的孩子都難說。還有那些您以為的堂兄弟姐妹,很有可能也是庶子庶女冒充的。”“什麼?!”向清歡又抖著身子笑了起來。“這是怎麼說的,皇室宗親要上玉牒的,豈容他們胡來。”齊嘉愣住,一臉不可置信。“是真的,皇上。我大伯母嫁過來後,行事作風都不似世家嫡女。您猜怎麼著,她為了博得大伯父的歡喜,竟去勾欄裡挑了些風流女子來給伯父做妾。那些女子出身下賤,即便有了子嗣也威脅不了她的地位。偏她們最會伺候男人,大伯父享受之餘,對這位大度的嫡妻也另眼相看。父親起疑,便暗中著人查探,發現她不過是一舞姬的女兒。那舞姬頗得寵,慣會蠱惑男人,便說動了安國公,將她的女兒記在了嫡支下。”齊嘉半信半疑,“國公夫人為何要同意呢,這種事情,隻要她不肯,安國公也不能怎樣。”“若是國公夫人還在,自然是不會同意的。您忘了,國公夫人去了好多年了,現在在國公府裡的,是繼室,而這個繼室,也不過是個空殼。”齊嘉細細回想,終於記起,當年國公夫人去後,安國公竟納了一個商賈的女兒做繼室,當時此事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都說安國公為了錢財,連老祖宗的體麵都不顧了。如今看來,安國公得了那商賈之女的錢財,便棄之如敝屣,竟讓些庶子庶女充作嫡支血脈。他歎了口氣,“罷了,索性他們也隻有這一世的風光了,這些醃臢事,朕懶得管。”向清歡湊近他,神神秘秘道:“自有人替皇上分憂。今日在上房,臣妾親眼看到,那吏部李侍郎的夫人,好像使了丫頭去查大伯母了。那李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碎嘴,隻要她知道了,不出兩天,滿京城都知道了。”齊嘉敏感地問:“大夫人說了什麼,竟惹得人家要查她?”向清歡麵上一紅,彆過頭去,“女子之間的談話,豈能告訴皇上。”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