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祭禮在即(1 / 1)

謀帝心 思鹿 1761 字 3天前

洞口雖狹窄,其內卻彆有洞天。洞壁平整,寬敞乾燥,且有開鑿痕跡。士兵們找到了被搶走的黃金,還有幾個被活活熏死的賊人,死狀之慘,令人唏噓。洞內還存有大量乾糧和清水,甚至還有一些衣物,可見是早有預謀。背後策劃之人極為狡猾,知道入林乃是死路,反其道而行之。表麵上無路可逃、遁入深林,實際上暗度陳倉,早早便挖好了洞穴,藏身其中,彆說一日,便是呆上十天半月無礙。又故意搶了馱馬,入林後放生,林中野獸眾多,它們活不了多久。入林搜捕的官兵看見馬兒的屍骸,必然猜想他們是否也遭遇不測。就算找不到屍骨,時間一長,也隻好認定他們已經死在密林深處,自會撤兵。等到風聲過了,他們再將黃金取出,人財兩得,且無後患,端的是好算計。向卜文連夜班師回營,理直氣壯地將楊騰和吳兆從床上揪起來,把黃金和屍體扔給兩人處置,自己則大搖大擺地回營帳睡覺去了。校場上,幾十具屍體整整齊齊,與一旁金燦燦的黃金相映成趣,在白森森的月光下甚是詭異。兩人頓時清醒了不少。楊騰一招手,便有尉官上前:“楊副將有何吩咐?”“幾死幾傷?跑了幾個?”“回副將,一個沒跑,全在這兒了。”“全死了?”“是,一網打儘。”吳兆一臉難以置信,“在哪兒尋著的?”“大將軍親自帶兵出去四十餘裡,在一洞穴處發現的。歹人做得十分隱蔽,卻難逃大將軍法眼。”尉官語氣中不乏敬服之意。兩人相視一眼,無語凝噎:說好的傻大個兒呢?打了一輩子雁,這遭竟被雁啄了眼。翌日,日上三竿,李廣才懶懶起身。奔波了一天一宿,身子骨甚是疲乏,一覺醒來渾身酸疼。他一邊揉著肩膀,一邊趿拉著鞋出了營帳,在和煦陽光的沐浴下儘情舒展酸疼的腰肢,還不時發出痛楚又享受的聲音。帳外的守兵見怪不怪,這位爺,打來的第一天起,就跟軍營裡其他的老爺們都不太一樣。唔,究竟哪裡不一樣,還真不太好說。“嘿……哈……”不遠處的校場隱約傳來練武的動靜,這音色……守衛見他踮著腳張望,主動答道:“參軍,那是大將軍在練刀。”“大將軍?向卜文?”“小的不敢直稱大將軍名諱。”“他何時起的?”“五更點卯便起了,跟士兵們一同起的。不過您放心,大將軍說您昨兒受累了,不讓我們吵著您,讓您多睡會。”“切~四更睡,五更起,他倒是鐵打的身子。”李廣酸溜溜的,那守衛卻沒聽出來,笑道:“誰說不是呢,將士們背地裡都誇大將軍呢,都說咱們大將軍不僅百步穿楊,還足智多謀,偷金的歹人藏那麼隱蔽都能找到,真是一等一的勇士。”“……什麼勇士,就是個大牲口。”李廣小聲嗶嗶,那守衛沒聽清,轉頭卻看見參軍扭頭回營帳了。既然狩獵完畢,黃金也找回來了,編伍自然得恢複原狀。晚上,驍騎營被分出去的兄弟重回營帳,倍感親切。不多時,中軍擂鼓,滅燈滅火,杜絕行人。某個營帳裡,幾天未見的哥兒幾個躺床上小小聲交談,平日最話癆的兄弟,今兒卻懶驢上磨屎尿多,捂著肚子衝了出去。夜色遮掩下,一個人影從廁所出來,趁人不注意,一個閃身到了李廣營帳外。守衛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他吊兒郎當地摟過了肩:“兄弟,是我,李參軍可在帳中?”那守衛見他麵善,知道是驍騎營的人,便也不掙紮:“你可有什麼要緊事?”“沒什麼要緊事,就是來問李參軍討點東西。”“什麼東西?”“我……我這中了暑氣拉肚子,都快拉脫相了,軍中也沒什麼好藥醫治。聽說李參軍這兒有香薷丸,便厚著臉皮來求一顆。麻煩兄弟給行個方便,我拿了藥立刻就走。”李參軍確有香薷丸,見人就給,這一片的守衛都被他問遍了。可是大老爺們,有點病痛忍忍就過了,李參軍送了一圈沒送出去,最後神情懨懨地回去了,沒想到還有專程來討的。守衛不疑有他,看了下周圍,低聲道:“那你快點,被人發現了,咱倆都得吃軍棍。”“得嘞,多謝了。”那人一閃身進了營帳,營帳中,李廣正在等他。“參軍,屬下來遲。”“嗯,說吧。”……交趾情勢撲朔迷離,鄴城宮中也迎來了先帝的大祭禮。五月廿九,便是祭期。向清歡細細地翻閱著內務府呈上來的冊子,長長的護甲偶爾劃過紙張,發出“嘶啦—”的聲響。內務府總管大臣趙冼恭候在下首,大氣不敢喘一聲。這冊子上的東西是他親率宮人精心準備的,大到馬具、冰塊、儀仗及日常、祭祀用品,小到蠟燭、茶葉、紙張等,通通事無巨細,詳細開列。近月來更是多次盤點,應該不會出什麼差池才是。先帝的第一次大祭禮非同小可,出一點紕漏便是要掉腦袋的。“嗯,大祭禮所用之物品一應俱全。趙冼,你此次差事辦的不錯,碧玉,有賞。”“分內之事,奴才萬萬不敢討賞。”“拿著吧,此次大祭禮若是順利完成,本宮還有重賞。可若是因內務府辦事不力出了岔子,便是本宮仁慈,皇上和太後也饒你不得。你可明白?”“奴才明白,謝皇後娘娘賞賜,奴才一定鞠躬儘瘁,不負娘娘囑托。”趙冼說完,雙手接過碧玉手中的金葉子,複拜了兩拜,才退了出去。“娘娘,這趙大人看著像個靠譜的,您也彆太費心了。”碧玉貼心地換了杯新鮮的楊梅汁上來,這眼看著天就要黑了,茶水喝多了娘娘晚上要睡不香了。“此事乾係重大,不能有半點疏忽。今兒是廿五,還有三天時間。明個兒你與趙冼一起,按照冊子將庫房中的物品清點一番,多了不打緊,若是有缺了短了的,立刻補上。”“是,奴婢曉得了。隻是,娘娘,先祖皇帝的陵寢都在帝都附近,先帝的東陵怎麼那麼遠啊。這一路山高水長的,還要快去快回,您在路上怕是要吃些苦頭呢。”“又口無遮攔,你這話若是被欽天監聽了去,怕是要氣得他吐血三升了。”向清歡笑著揪了下碧玉的耳垂,回憶道:“爹爹跟我提過,當年東陵選址,欽天監花了八年,共選址六處,經反複詳加相看,並一一繪圖呈請先帝禦覽,最終才定了朱華山。到了你這,還嫌東嫌西的,你說氣人不氣人?”碧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嘿,娘娘,那朱華山好在哪裡呀,聽著很厲害的樣子。”“本宮也沒親眼見過,隻聽說朱華山來龍秀麗、穴情明確,水口交鎖、羅城周密,乃是龍脈所在之地。最難得的是,當年欽天監刨驗土色,至一丈有餘,俱是純黃嫩色,且堅而細,實乃吉壤。雖是傳聞,可這關乎龍脈傳承,應該不會有假。”“那這次咱們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啦?”向清歡好笑地歎口氣:“朱華山已建成皇陵,整個山頭都有重兵把手,一草一木皆不可擅動。咱先說好哈,你去翻土被逮到可千萬彆把本宮給供出來,本宮丟不起那人。”碧玉不好意思的捂住臉,卻聽見娘娘小小聲地嘀咕:“倒也不是沒辦法,若是皇上能帶本宮去觀敷土禮就好了。”“娘娘,什麼是敷土禮哇?”“皇上駕到——”向清歡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碧玉一眼,方迤迤然起身迎接。碧玉懊惱地吐了吐舌頭,都怪自己的大嗓門,這下可好,也不知道皇上聽沒聽見、聽見了多少。珍珠遠遠地看著碧玉蔫頭耷腦地從正殿出來,來不及問一句,便忙著去傳膳了。今兒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皇上竟主動提起要在永安宮用膳,這前腳剛進門,後腳李德全就催著傳膳,幸好灶上早就備好了。不多時,晚膳便在東偏殿便擺好了。宮保野兔、奶汁魚片、山珍蕨菜、暇油黃瓜,海棠甜白瓷湯碗裡還盛著醃篤鮮,兩碗晶瑩的花田貢米散發著香甜的氣息,點心是牛乳菱粉香糕和香酥蘋果。齊嘉知道清歡一向在吃食上很是講究,尤其喜歡在湯湯水水上下功夫,眼光一落,李德全便知機地盛了一碗醃篤鮮。果然,那湯看上去清清淡淡,入口卻極為鮮美。筍子極鮮嫩,吸滿了湯汁很是入味,應是隻用了春筍的嫩尖。臘肉的鹽分融化在汁水裡,恰到好處的鹹鮮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熏味,令人欲罷不能。齊嘉用了一碗醃篤鮮,順手拈了兩塊牛乳香糕,並不如何甜,卻幼滑軟糯,奶香四溢。向清歡不喜甜,宮裡的點心一向少糖,卻意外地合他的口味。一頓飯下來,齊嘉吃得心滿意足。宮女太監將飯菜撤下去,帝後二人分彆用雨前龍井泡製的茶湯漱了口,這才移駕西偏殿。向清歡知道齊嘉此番必是為了大祭禮而來,便也不繞圈子,直接道:“皇上來得正好,臣妾恰有一事要稟。”“皇後但講無妨。”“皇上,按照以往的規矩,妃位以上便可隨行東陵。如此算來,太後、臣妾,加上麗妃德妃、兩位太妃,後宮隨行的女子便有六位之多。再加上伺候的宮女嬤嬤和太監,便有四十人之眾。”“要裝下這許多人,還有行李,至少需要十駕馬車,實在是太過累贅。臣妾便想著,此次可否特事特辦,除太後外,其餘人的規製都改為兩人,以減輕出宮的負累,輕車簡從。”“還是皇後想得周到,隻是不必了。”齊嘉喝一口茶,補充道:“朕此次親謁東陵,除母後與你外,其他人皆不必隨行。兩位太妃那兒,朕自會派人說明。”“至於德妃,她水土不服,身子不大爽利,留在宮中將養為好。麗妃自小身子嬌弱,也不適宜長途奔波。如此,便要勞煩皇後多多看顧母後了。”小腹隱隱作痛,向清歡麵上卻是一派笑意,“如此,倒是臣妾庸人自擾了。皇上放心,臣妾命內務府多備了一些細軟和藥材,太醫和醫女也會隨行,以備不時之需”。碧玉恭候在一旁,十分守規矩地低著頭,寬鬆的衣袖下,纖手卻是悄悄攥緊了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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