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賦(1 / 1)

無冕之罪 徐疏言 1872 字 3天前

一個人走向邪惡並不是因為向往邪惡,而是錯把邪惡當成所追逐的幸福。——瑪麗·雪萊**夢中她又回到走廊的儘頭。火焰照亮他那張已然麵目全非的臉,她聽到他嘶啞古怪的聲音:“我不打算與你同歸於瞳孔中更迭的景象是洶湧的火海,耳邊是火光與空氣相碰撞時細微的碎裂聲。氣流裹挾著滾燙的溫度鋪天蓋地而來,鼻腔裡充斥著焦糊味和濃煙嗆人的氣息。視網膜粘著猩紅灼人的顏色,目之所及都是殷殷血色與火光滔天。那張嚴重燒傷的麵孔對她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他伸出殘破的手掌撫過她的臉頰,粘稠的血液帶著微腥的氣息。“讓你帶著無法彌補的悔恨活下去,才是最痛苦的折磨吧。”早晨七點,噩夢悄然無聲地結束。沒有尖叫,沒有驚醒,一切自然得近乎詭異。方野喬平靜地起身洗漱,順便打開了電視。新聞播報員的聲音從電視內傳出:“6月9日上午9時許,耀城公安局派出所接到群眾報案,於雙子樓八十層外側發現一具女屍……”方野喬被這則新聞吸引了注意力。這是本周的第二起命案,上一起是年輕男子被困保險櫃缺氧致死。目前警方還在調查,究竟是意外所致還是人為還未調查清楚。“初步調查顯示,死亡時間在8日夜裡8點到10點左右,死因係機械性窒息。”也是夜裡8點到10點。她眉頭一跳,來不及打開電腦,手機便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的赫然是一個未存儲的陌生號碼。但她知道是誰打來的。方野喬劃了接聽,卻並沒有主動出聲。電話那頭的人好像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尷尬地輕咳了兩聲:“野喬,最近耀城發生的那兩起命案你看到了嗎?”她嗯了一聲,已經意識到了許桀打電話給她的目的。可這種案子不應該交給負責的派出所處理嗎?怎麼輪到市局刑警大隊出馬了。“那兩起案子是同一個人做的,而且,凶手短期之內還會再次行凶。今天剛剛判定為惡行殺人案,轉交給我們了。”方野喬目光落在文檔上——死者陳然,大腦缺氧窒息致死。她猜對了,那不是一起意外。耀城市公安總局,早六點半。半個小時前,許桀被陳局一通電話直接從夢鄉中揪到了辦公室。陳局緊蹙著眉把情況說了一遍,許桀在聽到“惡性”那倆字後,頓時睡意全消。他緊皺著眉翻了兩頁筆錄:“這案子跟前兩天那個保險櫃的案子是一個人乾的?那受害者也不足三個人啊。沒有強奸。沒有放火,沒有造成財產嚴重損失,這……”陳局在鍵盤上劈裡啪啦地敲出一行網址,按下回車鍵,電腦屏幕一轉就遞到了許桀麵前。他定睛一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帖子的內容,赫然是凶手的自述。Ta清清楚楚地記錄了前兩起案件的作案手法,殺人過程,其中包括一些警方未公布的細節。隻是行文混亂,有的地方前言不搭後語,還出現了“救贖”“治愈”等等莫名其妙的字眼,言語之中還透露自己馬上就會再次作案。許桀莫名地打了個冷戰。他怎麼覺得這凶手瘋瘋癲癲的?陳局又掃了一遍那個帖子的內容,問許桀:“當年那個擅長犯罪側寫的姑娘,叫方什麼來著?”“方野喬。”許桀趕緊回答。陳局沉思了一會兒,撥通了一個電話。許桀則又研究起了帖子裡的內容,過了一會兒,陳局敲了敲桌麵:“她現在在公安廳犯罪心理研究所工作,你把她找來,給這起案子當顧問。”許桀有點訝異地抬起頭來:“您不是說……”不是說再也不想見到她,還把他之前幾次提議全部駁回了嗎。陳局捏了捏眉心,緊鎖的眉頭仍然沒有舒展開來,但臉色已經緩解了許多:“不一樣,這次我們需要她。”許桀滿口答應著退出了陳局的辦公室,然後給方野喬撥了一通電話。“許桀,我不會去的。”方野喬聽完了許桀的話,輕聲回答道,“八年前我就說過,我不會再參與這些事情了。“”可我聽說,你現在在公安廳的犯罪心理研究所工作。”方野喬愣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帶了一層薄怒,語氣卻仍是禮貌克製的:“許桀,我不希望你調查我。”“……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對方無奈地歎口氣,仿佛有點手足無措。兩秒尷尬的沉默過後,方野喬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冷靜口吻回答道:“如果沒有什麼彆的事情,我就掛了。””等等。”許桀叫住了她,“這次不一樣,是陳局親口提出要你來的。”他頓了頓,補了一句:“你好好想一想。”“我猜就算我說不,陳局也會直接從我上級那裡要人,是嗎?”她把許桀的沉默當作默認。方野喬用力地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好,我會去。”“犯罪心理畫像?”“側寫師?”當許桀通知隊裡將會特聘一名犯罪心理側寫師來協助探案時,白展和吳津同時發出了質疑的聲音。白展用腳在地上一蹬,靈活地把椅子轉向許桀,然後翹起了二郎腿:“就那根據作案現場畫嫌疑人的?那不就一小畫家嗎。”說著,還從桌麵上順了支筆,虛空著有模有樣地畫了起來,一邊畫一邊念叨:“凶手,性彆男,身高170……”吳津倒是比他正經,團了個紙團丟他,笑罵了一句:“去你的。”不過他對此也表示懷疑的態度:“老大,這犯罪心理畫像不是美劇裡麵那一套嗎,這東西近幾年剛發展起來,能靠譜嗎?”許桀喝了口冷掉的咖啡,給他們講了個八年前的故事。八年前許桀剛加入市局,還是個新晉刑警。在他入職後的第一個夏天,耀城市連續發生五起奸殺,受害者都是8-11歲的男童。強奸罪的客體規定是女性,因此判定為猥褻。殺人案。案發地點分彆在林蔭區的幾處爛尾樓。經過檢測,五起案子均為一人所作。由於受害者超過三人,又都是未成年。很快便被斷定為惡性案件,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人心惶惶,學校紛紛停課,家家戶戶閉門鎖窗。上頭勒令: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抓到這個凶手!案發現場十分淩亂,作案者對自己留下的腳印、指紋等都不經打掃,留下了許多線索。但也正是因為凶手行為混亂,沒有固定的作案地點,目標也極其廣泛,所以更難確定目標。眼看著離規定期限隻剩一周的時間,隊內所有人都焦躁不安。那時陳局剛剛晉升為副局長,迫不得已在報紙以及新聞上登了電話,希望有目擊者之類的可以提供幫助。沒過多久,一通電話打了進來。電話那頭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她說自己雖然不是目擊者,但能推斷出來凶手。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惡作劇,覺得荒唐至極,陳副局卻表示讓她說下去。他點開了外放,一時間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等待著。“凶手,男,年齡在18到25歲之間,身高在165-170之間,其貌不揚,衣著淩亂,沒有固定工作,生活境況十分貧困。他應該居住在林蔭區,某處破舊的出租屋。”“早年有過被男性猥褻的經曆,並且也許曾進過精神病院。”女孩不急不緩地說著,嗓音清冽,語氣沉穩鎮定。陳副局一邊聽著,一邊示意旁邊的乾警將她所說的記錄下來。所剩的時間不多,支隊到現在也沒有明確的偵查方向。陳副局決定乾脆賭一把,提出了如下指令:尋找居住在林蔭區出租屋,身高在165-170之間的年輕男性,在市裡幾所精神病院近年來登記的病人中尋找符合以上特質的男性。兩天後,一個小賣部的老板說曾見過一個符合警方描述特征的男子,就住在不遠處的一片出租屋處。幾名乾警前往時,發現他正試圖帶走一名在土坑玩耍的男童。帶回局裡審訊過後,嫌疑人對他所作的五起案件供認不諱。根據調查,他幼年時期曾經被鄰居家上高中的哥哥猥褻,後來因為不想讓事情鬨大便雙方協商解決。但這件事情給他留下了強烈的心理陰影,此後常常會有一些怪異的舉動。後來他因為常常傷人不得不輟學,隨後父母便將他送進了精神病院。隻是當父母去世後無人負擔住院費,他便出院了。凶手交代,腦海裡有個聲音引導著他這樣做。他還對警方說:“我征求過他們的意見,那些男孩自願這樣做。”隻是考慮到他的精神狀態,這大概隻是凶手的幻想。讓所有人倍感驚訝的是,那個女孩所有的推理基本都是正確的。案子成功破獲後,陳副局將人請到局裡親自感謝。女孩名叫方野喬,十九歲,耀大法學係一年級。許桀打量著這個身材纖弱,眉眼冷淡的小姑娘,有點好奇地湊上前問她是怎麼推理出來的。方野喬抬了下眼,發現其他人也充滿興趣地看著她。她用指尖點了點嘴唇,似乎在把自己的思想組織成語言。“受害者都住在治安較差的林蔭區,這裡到處都是筒子樓和出租屋,居民相對來說也比較貧窮。試想一下,如果是一個高大英俊,衣著光鮮亮麗的男人在這種地方接連帶走五個孩子,肯定太引人注目,容易引起懷疑。不可能沒人注意到他。”所以凶手是個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的人。“作案現場淩亂,凶手沒有打掃清理過,對留下的很多指紋和腳印也不加處理。他帶走的男孩年齡各異,體型不同,受害者的類型毫無規律,符合幻想型殺手的特征。”“什麼是幻想型殺手?”一位年輕的乾警舉起手來。“連環殺手的其中一種,他們多數根據幻想或內心的聲音的指令殺人,通常患有精神錯亂或其他精神疾病。”方野喬頓了頓,看見有人在點頭。“這種疾病多在青春期後期或剛成年時表現出來,近年來並沒有相似的案子發生,也就證明他是第一次作案。所以他應該很年輕,不超過二十五歲。再者,所有的作案現場相距都很近,那就證明這些地方離他的家也不會太遠,因為混亂的大腦不允許他們到太遠的地方去。既然他住在破舊的出租屋裡,經濟狀況肯定也比較窘迫。”說到這裡,她忽然輕咳了一聲,似乎是在掩飾略微的尷尬,“而且,他的猥褻不像是為了性,更像是一種同態複仇,所以我推斷他早年有過類似的經曆。”滿室寂靜,每個人都明白了。這一步步看似水到渠成,實際上一旦走錯一步,便會滿盤皆輸。許桀講完後,吳津陷入了沉默,白展也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模仿繪畫動作的手停滯在空中,表情愣愣的。許桀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那姑娘,心理和智商都異於常人。她有察覺犯罪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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