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綁(1 / 1)

沈慕清靠坐在地上,背貼著牆壁,不遠處是被他打翻一地的湯飯菜食,屋頂斜上方有一扇玻璃窗,現在也是緊緊鎖死,隻留下旁邊一扇旋轉不停的透氣扇。他目光呆滯,臉色蒼白,嘴唇乾裂起皮,手指無意識地緊握著,指甲深深嵌入肉裡,顯出青白的顏色。他聽見有人在門外說話,但不為所動,仍麵無表情地看著那扇高高的窗戶。張姨看了看四周,略微著急,隻得稍微抬高了聲音:“少爺,秋一雁去明月灣找輕舟小姐了!”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沈慕清眼神突變,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不一樣了,變得銳利又冰冷,他聲音低啞:“你告訴沈夫人了?”他甚至不叫一聲“媽”。張姨心裡發酸,眼睛滾燙:“我……少爺,對不住。”她頓了頓,用袖子擦過眼角,低聲道:“少爺,我一家人馬上就要離開這裡,再不回來了。是我對不住你和輕舟小姐,我也……隻能幫到這裡了。”張姨深吸了口氣,不再猶豫,眼看輪班的人就要回來繼續看守沈慕清,立刻收斂表情,轉身飛快上了樓梯,無聲無息離開了。沈慕清咬緊牙,漸漸感到一陣血腥味彌散在喉嚨裡。“誰在外麵?”他突然出聲。門外的傭人先是一愣,沒料到沈慕清進來之後一直沉默,今天卻忽然開口說話了,忙應道:“少爺,是我,小李。”“你去告訴沈夫人,就說我同意了。”沈慕清聲音冷冷,因為太久沒有喝水吃飯,聽起來還有幾分嘶啞。但他能開口說話,還願意服軟,已經讓傭人喜出望外,立刻答應下來:“是,少爺,請您稍等。”沈慕清喘息了片刻,伸出手扶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頭頂斑駁的日光潑灑下來,在這引鬱暗沉的冬日,竟也有一絲溫暖。他仰頭迎著那和煦的日光,勾了勾唇角。……沈夫人乍聽到小李的通報,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即笑起來。她倒不是驚訝沈慕清會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快妥協,隻是覺得,他果真是自己的兒子,殺伐果決,權衡利弊的速度這樣快。但也知道他不是向自己低頭,多半是權宜之計,隻是為了穩住自己,肯定還有彆的打算。這麼一想,倒還有些自豪起來。“知道了,你下去吧。”她笑著擺了擺手。等小李走了,她仍是不慌不忙,特意照了下鏡子,整理了著裝,力爭要在氣勢上壓倒沈慕清,好讓他知道,他的翅膀還沒硬起來,父母反對的事情,他暫時還不能完全反抗。沈夫人甚至哼了半曲小調。她舉手投足都是優雅,心裡已經想好晚上如何在丈夫麵前既不顯山露水,又恰到好處凸顯自己手腕的說辭。也因此,當傭人打開地下室那扇斑駁的門的時候,她才顯得那樣失態。“少爺呢?!”沈夫人聲音尖銳刺耳,儀態全失。沒人敢回答。小李被嚇了一跳,往裡一看,隻見那陳舊腐朽的天窗被踹翻在地,鏽跡和碎木屑殘留一地,這一方小小的牢籠裡,早就沒了沈慕清的影子。……葉輕舟醒來的時候,視線很是模糊,看不清周圍的環境,隻聞到一股異味。倒也說不上難聞,隻是太過陌生,與她住在明月灣房間裡的味道截然不同。清新,冰涼,甚至說得上芬芳。等她使勁眨了眨眼,終於適應周圍環境的時候,方才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室內很乾淨,她靠坐在一個柔軟的單人沙發裡,身上甚至還搭著一條絨毯,沒有開暖氣,倒是讓人覺得空氣清新很多。“醒了?”有悅耳的女聲。葉輕舟一凜。秋一雁坐在不遠處的高腳椅上,肩上一條毛色柔亮的皮草,桌上擺著一套彩繪精致的茶具,手裡端著一杯同色係的茶杯。她仍舊是妝容精致,姿態優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紅茶,方才笑著朝葉輕舟看過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她的語氣甚至說得上溫和,態度也一改之前的針鋒相對,與一般的朋友聊天毫無二致。如果不是葉輕舟暈過去之前,看到了秋一雁的臉,連她自己都要懷疑,秋一雁是改邪歸正了嗎?秋一雁自然看到葉輕舟防備的神情,不由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做什麼的。”她頓了頓,又道:“我讓人把你打暈帶過來,這的確是我的不對。但是你看,在你暈過去這麼長時間裡,我都沒對你做什麼,何必等你醒來再動手?”她說著,放下杯子,攤手道:“既然你都來了,不如坐下來,我們聊聊?”葉輕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秋一雁的態度實在也不像是一個被拒婚,惱羞成怒要對她動手的人,但怪就怪在這裡,要知道,一個多月前,她都還不是這個態度。但現在她已經被秋一雁帶到這個地方來,除了儘可能地順從,保護自己,眼下似乎也沒有彆的辦法。葉輕舟在心裡歎了口氣,謹慎地站起來,走到秋一雁對麵的位置上,緩緩坐下。秋一雁見此微微一笑。她抬起手,動作行雲流水地為葉輕舟也倒上一杯茶。她的手指很好看,修長、白皙、纖細,指甲上做了精致的花紋,還有半粒小巧的白珠,愈發顯得瑩潤好看。“請。”秋一雁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又給自己的杯子續上熱茶,徐徐飲了一口,很是愜意地舒了口氣。葉輕舟見她喝了茶,心裡的警惕卻依然沒有放下,也沒有動那杯茶。“秋小姐。”她輕聲道:“不知道你請我來這裡,有什麼事情?”既然是私下相處,再稱呼什麼前輩不前輩的,就太假了,她乾脆開門見山。“沒事啊。”秋一雁仍然笑:“就是想找人說說話。”“秋小姐是影後,圈子裡不知道多少人上趕著巴結,我這種新人,又曾經得罪你,哪來的運氣陪你說話。”葉輕舟已經知道沈慕清當眾拒婚的事情,秋一雁身為女主角,又知道自己和沈慕清的關係,此刻見麵,不當場撲上來打自己就是好的,居然這麼心平氣和?思及此,再看到秋一雁毫無隔閡的笑臉,葉輕舟心裡愈發緊張起來。甚至懷疑秋一雁受到的刺激太大,有了什麼心理疾病也說不好。秋一雁好似看出她的顧慮,“噗嗤”一下笑出聲:“葉輕舟,你可真是謹慎啊。”她言語之間故作的高雅和矜持沒有了,取而代之是一種隨行和不以為然,這反而讓葉輕舟放下心來,找到一絲曾經應對她的熟悉感。葉輕舟心裡鬆了口氣,麵上仍是波瀾不驚:“你不用找我套話,如果想問我沈慕清的行蹤,很抱歉,我也在找他,已經很久了。”“什麼?”秋一雁好似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笑得愈發歡暢了,連手裡的杯子都端不住,忙放了下來,又笑了會,漸漸從這種可笑裡得出一種悲涼的認知,不由又收斂了笑容。她這樣情緒起伏,愈發讓葉輕舟心生疑竇,頗有些心驚。“他這是裝什麼癡情呢?”秋一雁一無所覺,抽了張紙巾,擦去眼角的淚光,低聲嗤笑:“如果不答應,一開始就奮力反抗啊,何必把我當做棋子順水推舟?既想得到沈家的東西,又要維持麵子上的親情,居然還想順順當當地娶到真愛?”她好似聽到了什麼絕妙的笑話,眼裡充滿嘲諷:“天真愚蠢又貪婪!”說完這句話,又看到葉輕舟臉上掩飾不住的驚愕和無措,忽然又覺得無趣:“到底是死劇情,雖然愚蠢,但設定難以更改。”她這句話簡直沒頭沒腦,葉輕舟雖然聽不懂,有心把她的話當做精神病患的自言自語,心裡卻一下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秋一雁說完,又看向葉輕舟,莞爾道:“我聽說,沈慕清去找你了。”她的用詞很微妙。她說的是“去”。很顯然,她知道沈慕清的處境,也知道沈慕清的動向。不,很可能就是她透露消息給沈慕清,讓他去找自己的!葉輕舟臉色一變,再沒有了之前的故作冷靜,捏緊了衣角,冷冷地看向秋一雁。“你究竟想做什麼?”她低聲問。秋一雁哈哈一笑:“我以為,這麼久了,我的意圖已經夠明顯了吧?”說著,她又歎息一聲:“好可惜,差一點他就和我訂婚了,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雖然這樣,但她麵上也隻有一點惋惜的神色,之前刻意表現出的,對沈慕清的占有、愛慕,統統沒有了。葉輕舟心底已經涼了,但還是努力周旋:“沈慕清……他算得上優秀,你們家也匹配得上,我並不否認。但事已至此,他和我……”她有些不知道這麼斟酌用詞,說來始終她心裡也有疑惑,即便有心辯解,此刻也怎麼都顯得有些蒼白。最終隻是道:“你這樣,對我們任何一人都沒有好處。我隻是個小透明,在圈子裡對你構不成威脅,你犯不著為了我付出不值得的代價。而沈慕清,雖然他家裡條件不錯,但也不是最好的。或許你現在想想,意氣上過不去,以後遇到更好的人,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呢?”話沒說完,葉輕舟就在心裡想,按照秋一雁的性子,必然是聽不進去的,說不定還要為此惱羞成怒,對自己做出什麼傷害。不過眼下,她不知道沈慕清的處境,隻能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想辦法從秋一雁嘴裡套話。卻不想,秋一雁認認真真地聽著,甚至還點頭認可:“我覺得你說得對。”“……”倒把葉輕舟弄得啞然。“世界這麼大,哪裡沒有優秀的霸道總裁呢。”她還有心情說笑,撇了撇嘴:“沈慕清嘛,長得還不錯,但也就那樣吧。”她語氣輕鬆,看出葉輕舟的疑慮,也不解釋,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告訴你也無所謂。沈慕清去了城郊的一處廢棄工廠,還以為我綁架你,要用你的性命來威脅他妥協,和我結婚。”葉輕舟聽得呼吸一緊,心跳驟然加速,砰砰跳個不停。但對上秋一雁那雙明澈美麗的大眼,又疑竇叢生,心裡總有一股十分怪異的感覺,可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又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勁的地方。“他居然還真的去了。”秋一雁語氣感慨,又有些不屑:“以為這是什麼腦殘言情嗎?都什麼年代了,還綁架要挾,還非要選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把自己暴露出來當靶子,真當我缺心眼嗎?”她轉過頭來,美目眨動一下:“我就在這裡殺了你,豈不是更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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