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補鏡頭,以及修飾一些細節,但把這些綜合做起來,也並不簡單。不同的場景對應不同的造型,以及人物當時的關係、情節發展,都需要回顧和揣摩。如果是狀態全開的葉輕舟,應付起來問題也不大,可現在……“卡!”張然皺著眉,高喊了一聲。葉輕舟閉上了嘴,咽下剩下的半句台詞,朝楚星河歉意地扯了扯嘴角。“你怎麼回事?”張然從機器後麵走出來,打量了一下葉輕舟,語氣不是很好:“如果狀態不好,就提前說,沒人同情你的逞強,更不用你來勉強自己。本來就是來完善細節,而不是做得更差的。”這一番話著實算不上客氣。葉輕舟頓了頓,垂下眼,輕聲道:“對不起。”張然眉頭緊皺,擺了擺手:“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再來。”又轉身跟助理說話:“安排下一場。”葉輕舟舒了口氣,轉身往回走。楚星河目光擔憂,也跟著走了上來。他沒有刻意放輕腳步聲,葉輕舟自然聽得到,但她現在一點也沒有精力去應付他,隻能沉默著加快了腳步,進了安靜的走廊,往儘頭的女廁所走。“輕舟,你……”“謝謝你,星河。”葉輕舟飛快地打斷他,頭也不回,聲音極度壓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今天……確實很抱歉,浪費了大家的時間,也影響到你後麵的行程安排。”楚星河輕歎一聲:“沒關係。輕舟,你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不要太為難自己,該休息的時候就休息吧。”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沒有立場對她說太多關心的話,這些事情點到為止,怕給彼此帶來更多的困擾和尷尬,便轉身離開。“咚——”卻忽然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楚星河一驚,猛然轉過身來。寒風凜冽,葉輕舟還穿著劇中的秋裝,臉白如紙,人躺在地上,雙眼緊閉。她居然暈過去了。楚星河看著倒在地上的葉輕舟,瞳孔緊縮,但也不敢隨便動她。忙打電話叫來助理,又通知了何晴,跟張然說了一聲,安排救護車把葉輕舟送到了醫院。葉輕舟醒來的時候,隻看見窗外一片銀裝素裹。積雪落在樹枝上,覆蓋了草地,把路燈也襯托得清冷起來。“你醒了。”是楚星河的聲音。他的聲音聽起來縹緲虛無,葉輕舟怔了好一會,方才回過頭來看他。“下雪了。”她輕聲道。楚星河微怔,隨即點頭:“這個城市很少下這樣大的雪,聽說是幾十年一遇。”“哦。”葉輕舟點了點頭,認真看起了雪景來。她絲毫不過問自己的處境,對自己怎麼來的也漠不關心。楚星河倒有些被嚇到了,他仔細觀察了她的神情,斟酌片刻,輕聲道:“你低血糖,在片場暈倒了。”葉輕舟垂下眼,沉默良久,方才道:“又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很抱歉。”“沒事的。”她願意回答,楚星河心中鬆了口氣,彎起唇角笑了笑:“反正我現在也是閒散人士,沒什麼事情做。等你哪天休息好了,我們再去補鏡頭吧,隻是要儘量快點,免得張導不高興,扣我們片酬。”葉輕舟知道,他有心逗自己開心,也努力彎了彎唇角,擠出個笑容來。“……哎。”楚星河歎了口氣,無奈道:“我以前以為,笑得比哭還難看這句話,隻是誇張的比喻手法,沒想到真的能看到。”他努力打趣開玩笑,葉輕舟自然明白他的好意,隻是現在的狀態,她確實也笑不出來。“你知道嗎?昨天……”“我不想知道!”楚星河怔住,不知道為什麼葉輕舟的情緒忽然變得這樣激烈,她極力抗拒著什麼,背負著極大的心理壓力,彆人碰一下都是鮮血淋漓。好一會,葉輕舟方才平複了呼吸,隻是她心跳如雷,胸口起伏,顯出極不平和的樣子。“對不起。”她輕聲道。然後伸出手,覆在自己眼睛上,聲音縹緲虛無:“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真的很抱歉,我……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說。讓我一個人呆著,可以嗎?”楚星河沒說話,他的目光深邃悠遠,不知道在想什麼。“我也很討厭自己這個樣子,好像沒了誰就活不了一樣,處處要麻煩彆人,依靠彆人的幫助。”葉輕舟一無所覺,仍低聲說著:“隻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做起來是另一回事。或許,或許時間久了,就會好了吧。不管怎麼樣,真的很感謝你,如果……”“葉輕舟。”楚星河卻忽然叫了她一聲,這聲音與以往不同,沒了溫和,隻剩下冷漠疏離:“你既然什麼都懂,又何必處處逃避?”他站了起來,隨手撫平衣袖上的褶皺,淡漠道:“你到現在還沒看過微博嗎?二十五號,秋一雁和沈慕清的訂婚宴……”“楚星河。”葉輕舟忽然坐起來,雙手捂住耳朵,情緒有些失控,連眼睛都紅了:“我想知道什麼,自己會去看,不用你告訴我。”可這句話到底也是氣勢不足,她逃避著,不去看楚星河,隻是側過頭看著窗外,低聲道:“謝謝你,但現在請你離開吧。”楚星河冷笑一聲。“沈慕清在訂婚宴上出現,否認了婚約,微博服務器都崩了,你還不知道?”他垂下眼,仿佛厭煩一般,淡淡道:“你在這裡傷心難過,做給誰看?”葉輕舟心頭大震。她隻知道沈慕清要去赴約,逼問他是不是要去酒店,默認了他要和秋一雁訂婚的事情,可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拒絕了婚約?“你……”她看著楚星河,眼底有了光,卻又不知該怎麼問下去。楚星河的話點到為止,他最後看了葉輕舟一眼,終是一言不發,推門離去。隻是他並沒有走遠。他站在走廊的轉角處,抬眼看著天空漸漸稀疏的雪花,神情莫名。直到不久之後,病房的門被關上,發出一聲輕響,接著是一串快速的腳步聲。楚星河方才從轉角處走出來,隻看到葉輕舟的背影。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羽絨長外套,帽子上滾了一圈白絨毛,半長的頭發從圍巾裡跑出來一些,在風裡輕輕揚著。但很快,她就轉過身,消失在電梯口了。楚星河收回目光,自嘲一笑。……葉輕舟一路出了醫院,在門口打了車,催促司機開快點,回到了明月灣。她那天走得急,什麼也沒帶,但幸好明月灣的大門可以指紋和輸入密碼進入,她急急按了指紋,推開大門。一切如常,仿佛還是她離開之前的樣子。茶幾上蒙了一層灰,托盤裡的水果都蔫了,熟透的香蕉發了黑。 樓上樓下也都是原樣。也就是說,那天早上沈慕清離開了,就再也沒回來。不僅這樣,連張姨都沒有再來過。葉輕舟忽然覺得心裡空了一塊。她想問沈慕清,既然不答應訂婚,為什麼不早說?又為什麼非要去現場?更想問他,既然他不會和秋一雁結婚,那麼……又為什麼要自己離開。她的心亂了。即使明知道沒有結果,但她還是上樓,把兩人的房間仔細翻找了一番,確定沈慕清沒有留下任何訊息給她,方才失魂落魄地坐下了。她靠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忽然覺得心裡悶悶發痛。即便他不說,但那些感情不會是假的。他一定……是有什麼不能說的苦衷吧。她一無所知,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他隻是沉默受著。她從下午坐到天黑,終於後知後覺,感覺到饑餓了。她歎了口氣,扶著牆壁站起來,下樓收拾廚房,又煮了點速凍餃子吃。無論如何,既然沈慕清不在,那麼就等他回來,問個清楚。葉輕舟打定主意,整個人的精神好了很多,每天的作息也規律起來。何晴按時接她去《雲鶴》劇組工作,麵對楚星河的時候,她也能如常打招呼。隻是除了這個劇本,葉輕舟短期內不想再接任何戲份,其他一些通告也在完成之後慢慢停了下來。但是,沈慕清始終沒有出現。他就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電話打不通,公司沒有人,張姨不知去向,總是跟著他的助理穆易秋也不見了。除了明月灣這棟空蕩蕩的房子還能證明他的存在,葉輕舟恍惚間從夢裡醒來的時候,都快以為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漸漸的,她開始心慌了。沈慕清已經消失一個月了。這一個月來,她看過網上的消息,知道現在全網熱度都還沒過去,在登上熱搜的其他話題下麵,也總有人在討論聖誕節那天,秋一雁被當場拒婚的事情。她習慣性地刷新了幾下,正要退出,忽然看到幾條新的話題被頂了上來。爆沈慕清秘密情人。葉輕舟,第三者。秋一雁被拒婚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