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院(1 / 1)

瘋人院迷案 夏小祈 1580 字 3天前

1然而秦衍還是撿回了一條命,他又回到了四樓的病房裡,終日躺著,一言不發,那張瘦削清白的臉上,除了半長的胡茬,就是如同死魚般麻木的雙眼。他脖子上的傷口並不致命,康晴醫院為了掩蓋事故,把他留在這裡治療。同樣被關起來的,還有鄔教主,沒有人能夠證明,不是他傷了秦衍,因為秦衍本人已經不會說話了。這好像一個循環往複的地獄,轉動的邪惡之輪把周圍的人都卷進去了。曉鷗通過歡姨知道四樓的情況,她認為自己必須見秦衍一麵。然而這並不容易,柯莉如同老鷹一般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這一回,柯莉也沒有贏,因為小安的如意算盤落空了。以她對秦衍的了解,方靜死了,就等於秦衍死了,他們隻有一個身體。要不是鄔教主半路殺出,秦衍現在已經是一具躺在靈車裡的屍體了。張允梅看著這一出又一出的鬨劇,心底苦笑,老爸出資建的這叫什麼慈善醫院?烏煙瘴氣,人鬼不分,傷亡事故一個接一個的。這些有頭有臉的人隻管給錢,後續卻無心監管,領了個慈善的名聲就拍拍屁股走了。她第一次主動給自己的父親張開義打了一個電話,放在往常,她是絕對不願意的。放下電話後,院長就回來了,他弓腰哈背地來找張允梅,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解釋著最近的許多荒唐事,但最後,反而是張允梅把他懟得啞口無言。但有一點,院長是很堅定的,無論如何都不承認醫院裡有什麼凶手之類的陰謀論。他也不傻,管理不善的罪名下來了,他最多就是被革職,被認為是個無能的倒黴蛋,反正三五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醫院裡藏著凶手,這性質就完全不同了,他也搞不清這樣自己會麵臨什麼局麵,反正絕對是半輩子都翻不了身的。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沒有多少個半輩子了。何況這看來看去,說是鬨鬼他都願意信,說是凶手卻怎麼想都沒有證據。張允梅不願意跟他扯下去,“少說廢話,我現在隻要求你讓我的朋友曉鷗去封閉病區探望個人,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可以安排吧。”院長沒想過是這樣的要求,他當然答應了,張允梅說到底也算是個精神病人,能弄出什麼事呢,不過是鬨鬨脾氣。這麼一想,他又安心了些。2就這樣,曉鷗光明正大地走進了秦衍的病房,她一進房間,就聞到了一股怪味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歡姨看曉鷗皺了眉頭,解釋道,“他乾啥都不配合,也不讓人好好擦身子……”多日不見,曉鷗沒想過會見到這樣秦衍,他脖子蓋著紗布,手上打著消炎鎮痛的吊針,旁邊還掛著幾袋子補充營養的針水。不知道是因為脖子疼還是他本人不願意,這兩天是滴水未進,更彆說吃飯了。曉鷗搬了張凳子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秦衍的額頭,心有些疼。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自己心中一直以來的那種模糊不清的感覺是什麼了,她好像喜歡上了這個家夥。但現在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曉鷗叫了兩聲秦衍的名字。床上的男人睜著眼,卻不答應,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曉鷗的心動了動,她已經猜到了。“方靜是不是走了?”又是長久的沉默,一滴淚終於從秦衍的眼角滑落,他的聲音像枯柴般嘶啞,“她死了。”是的,方靜在那天晚上自殺了,秦衍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自己的身體裡找到方靜的影子了。方靜這個人格徹底消失,貫穿了秦衍整個青春歲月的愛人真正地死去了。曉鷗把秦衍的床搖起來,給他喂了一些水。這樣的情況,曉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憋了半天,終於有些惱火地衝口而出。“難道她走了,你也打算跟著去死嗎?”秦衍看著曉鷗,眼中沒了平日的沉靜,反而多了幾分茫然。“這倒是很輕巧,那我們呢,死去的方鵬他們呢?你不想報仇?你不想保護這裡的朋友?當初是誰那麼中二,成天說自己待在這就是為了保護彆人的?”說著說著,曉鷗激動起來了,一下子哭得稀裡嘩啦。也不管秦衍是不是還有傷在身,不管這床鋪還臟,把頭埋在被子上就止不住地啜泣。邊哭還邊含糊不清地說著,“你也不知道彆人有多擔心你,你卻在這不想活了……”秦衍的雙腿感受到曉鷗腦袋的重量,一陣異樣的感覺似乎衝開了心中濃重的陰霾,投進來些許光芒。他緩緩抬起還紮著針的手,放在曉鷗的頭發上,輕輕安撫了一下。曉鷗立馬抬起頭,她那張圓圓的小臉,正被淚水糊得濕漉漉的,眼睛紅得像兔子。這是一個和方靜完全不一樣的女孩,渾身都是生命力,就算傷心難過,也充滿了倔強不屈的氣概。是啊,方靜走了,難道自己就這樣跟著她離開這個世界嗎?雖然未嘗不可,秦衍也不怕死,可是艱難的從來都是活著。對方靜而言更是這樣,她無時無刻不想離開人間,秦衍卻偏要把她困在自己的靈魂裡,如今她走了,回頭去看,這一切何嘗不是自私。秦衍看了看窗外,被鐵絲網分割成一個一個格子的藍天映入眼簾,一隻小鳥匆匆飛過,在自由的世界裡忙碌著生活,再回頭看看哭紅了臉的曉鷗。他的心終於燃起了一絲對人世的留戀,也許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3往後三天,曉鷗都上來看秦衍,和歡姨一起照顧他。事實證明,秦衍並不是傷勢過重,他心中有了報仇的欲念後,很快就振作起來了。第四天,沈醫生來了,他關起門,對秦衍的情況認真地做了評估,最後得出結論,秦衍的女友人格徹底消失了,也就是說他的多重人格好了。這並不奇怪,治療多重人格的辦法通常也是人格融和,或者乾脆消滅多餘的人格,從而讓患者恢複正常。然而這件事最重要的意義是,既然精神病已經好了,秦衍就沒有任何理由待在康晴醫院了,沈醫生立馬給他開了出院證明。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結果,包括曉鷗。但不管怎麼說,都算是一個好消息,她又哭又笑地衝上去抱了抱秦衍。這是曉鷗第一次見秦衍穿便裝,雖然從打底毛線衫到風衣外套隻有黑白兩色,但簡單的款式卻被他穿得十分乾淨帥氣。“外麵冷,你穿太少了。”曉鷗說。秦衍的脖子上還貼著紗布,傷口縫線尚未拆,曉鷗又矮他不止一個頭,所以秦衍隻能挺著脖子,垂下眼瞼看曉鷗。“謝謝你。”這話表麵上是感謝這幾天的照顧,可實際謝的是這幾個月以來的所有事情。曉鷗仰起臉,她也百感交集,但千言萬語隻彙成了一句最實在的問話。“你出院後打算做什麼?”“救你出來。”“不,我不用你救,他們很快也得放我走的啦。但是如果你還要追查下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允梅說她也會幫你的……”秦衍看著曉鷗,少有地露出了一個微笑。“你為什麼一直那麼相信我呢?明明你對我一無所知。”秦衍這話題跳得有點快,曉鷗突然被問懵了。其實也沒有為什麼,曉鷗就是特彆容易相信彆人的人,總是憑著感覺行事,不聰明的時候總比聰明的時候多。但她不能這麼回答,隻好咽了咽唾沫,反問,“現在說這些乾嘛,以後我大把時間問你的過去,你不想說都不行。”“你爸爸叫周慶陽是不是?”秦衍突然問。“對……等等,我沒說過我爸的名字,你怎麼知道的?”曉鷗有些吃驚。“那晚上在天台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爸就是我爸爸當年的司機。”曉鷗的爸爸從前給一個大老板開車,後來老板破產了,被債主暗算,一起車禍死了,因為當天開車的就是曉鷗的爸爸。這一點曉鷗曾經跟秦衍提過。但她從來不了解這位姓秦的老板有什麼家人,隻隱約記得是有一個獨子在國外讀書,和自己一般大。然而當時父親出事了,誰還顧得上彆人的家人?她瞪圓了眼睛看著秦衍,既驚訝,也不解,不解他現在說這個事出來乾嘛?“我總覺得是我家連累了你爸爸,而現在,我又連累了你……所以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曉鷗懂得了,秦衍是愧疚,對自己有深深的愧疚。她心中有許多疑問,有許多感慨,但是此時她也不想問。命運是多麼奇怪的東西,曾經他是富二代,而自己隻是個普通女孩,本永遠不會交集;後來他成了精神病人,自己做了護士,人生的軌跡開始交叉;現在,他是一個正常人了,而自己卻被關進精神病院。如此下來,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誰去拯救誰。曉鷗不想要秦衍的愧疚,她想要的,秦衍根本不懂。曉鷗有些難過,低下頭不再說話。秦衍見了,以為這個消息打擊了她,也許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說出來。正當秦衍不知該如何化解當下的尷尬時,曉鷗聲音黯淡地說了句,“再見。”便轉身走了,回到病房去,不留給他說話的機會……秦衍無奈地扯了扯背上的行李包,邁開腳步往樓下走,離開這個住了一年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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