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靜(1 / 1)

瘋人院迷案 夏小祈 1646 字 3天前

1柯莉大搖大擺地回到醫院上班了,沒有人敢說什麼,李穎迫於無奈也已經和姐夫打了招呼。她回來以後倒是安安分分的,沒有偷懶,也沒有去找病人麻煩。但是袁文和鄔教主見了,卻是極度不安。這非要跑回來的,不安好心啊。查總卻很淡定,“我倒要看看她能弄出什麼名堂。”“我們不要緊,問題秦衍現在關在樓上,就怕……”袁文很擔心柯莉對秦衍還存著歪心思。查總沉默了,他確實沒有本事管到封閉病區去,擔心也沒有用。鄔教主坐在床上,也跟著歎了口氣。秦衍再次住進四樓的臨時病房,他被柯莉用電療儀折磨過後,神智不清地過了幾天,這幾天都是靠護工照顧過來的。曉鷗和歡姨打了招呼,還給了點好處,所以她對秦衍還算用心。而且歡姨每天都會把秦衍的情況給曉鷗說一說。頭兩天,曉鷗惆悵得飯都吃不下,因為秦衍躺在床上,連坐都坐不起來。張允梅知道曉鷗的憂心,不過也幫不上忙,隻能幫著給了點錢歡姨,讓她再儘心一些。幸而秦衍的狀況很快就發生了轉變,他漸漸地好起來了,第三天已經可以起身,也可以自理,但是歡姨說他總是一聲不吭的,誰也不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曉鷗懸了兩天的心總算放下來了,她最怕的就是秦衍從此變成了傻子,但照此看,沈醫生的話是對的,症狀可以恢複。這天晚飯時間,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柯莉,她給秦衍送來了晚餐。秦衍的反應並不大,他依舊躺靠在床上,臉色比從前蒼白許多,雙眼冷漠地盯著柯莉的身影。柯莉將病床後麵的用餐板拿起來,放在秦衍麵前,然後把飯餐放在上麵。秦衍看著麵前的飯菜,不為所動。柯莉隨即拿起一旁的勺子,遞到秦衍麵前,“能自己吃嗎?”“今天的晚飯早了。”秦衍冷冷地回應。“嗬,你倒是恢複得很快嘛,聽說前兩天你還不能自理呢,這下連飯點都記得了。”柯莉特地這麼說,隻是想打擊秦衍的自尊心。不過秦衍根本不想理她,柯莉自己也覺得無趣。“你知道我來做什麼嗎?”“下毒?”秦衍看著麵前的晚飯。“你想多了,我隻是來告訴你,你的命挺大的,不過那些你想保護的人,可就不一定了。”秦衍抬頭看著柯莉,“你把話說清楚一點。”柯莉清了清嗓子,迎上秦衍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可以不要你的命,但是,要拿你女朋友的命來換。”柯莉說這句話時,一直盯著秦衍的眼睛,往他那深色的瞳孔裡望了進去。秦衍仿佛石雕般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曉鷗不是我女朋友。”柯莉笑了一下,“我知道她不是。”這下,秦衍的臉色才真正起了變化,他蹙起眉頭,口吻變得嚴厲,“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今晚你就知道了。”柯莉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秦衍一眼,轉身離開了病房。2秦衍靜坐在床上,夜色漸深,四周都一片寂靜,病房的四個角落裡尤為黑暗,仿佛盤踞著什麼鬼怪,會在下一刻伸出頭顱,露出獠牙。直到後半夜,病房外才想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隨著哢噠一聲,電子鎖開了,門輕輕地拉開一條縫,但是卻沒有人走進來。隻聽門外響起一聲輕微的歎息,然後便是轉身離去的腳步。秦衍掀開被子,走到門邊,外麵的走廊同樣是昏暗的,這裡不同開放病區,晚上走廊也會關燈。秦衍循著腳步跟了上去,一直跟到黑漆漆的樓道裡,黑色的身影才停下。他眯起雙眼,仍然不確定來者的身份,直到對方開始說話,他的心才突然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頭炸開了,為什麼會是她?站在樓梯中間的人正是小安,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麵容,卻顯得她的聲音更加具有穿透力,仿佛一下子就穿進了秦衍的靈魂裡。“秦衍哥哥,是我。”秦衍沒有回應,他不知道該回應什麼。腦海中有無數的念頭交叉,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小安是為數不多,知道方靜存在的人。“秦衍哥哥,我不是找你的。夜很深了,你可以安心回去睡了,讓方靜姐姐出來吧……”小安的聲音在夜色中像一條冰涼的小蛇,緩緩爬上身體,繞過脖頸,再沿著耳後,鑽進了腦中。這把聲音和平日相似,卻又不同,仿佛稚嫩與蒼老的結合,仿佛是秦衍腦海裡的回響。小安口中說出的話,越來越像一句句咒語,讓秦衍昏昏沉沉,他晃了晃身體,用手撐著牆麵,張開眼皮抵抗著,不讓自己睡去。他突然明白了,他正在被催眠。醫生也會這樣做,在催眠中,自己會沉睡,方靜則一定會出來。但是即便是醫生,也無法在自己抗拒的情況下催眠自己,小安為什麼能夠做到?尚未來得及想更多,秦衍便軟軟地坐到了地上,陷入一片黑暗中……小安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地上蜷縮蹲坐的秦衍,然後輕輕叫了一聲,“方靜?”地上的秦衍緩緩抬頭,卻不應答。小安心裡已經有把握了,她繼續說道,“你的哥哥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秦衍,如果你想他活下去,你必須消失。”“我無處可去。”“這世界對你而言,不過是折磨人的修羅場,又何必為了那一點戀戀不舍,害了自己也害了秦衍?”小安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子般紮進方靜的內心。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算活著,抑鬱症的病情已經嚴重到完全無法感知現實世界的存在,她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才能循著秦衍的呼喚,從那深沉的地獄中探出頭來,喘一口氣。但秦衍為了陪著自己,卻被困在此地。康晴醫院已經不安全了,他應該儘快離開。小安的話或許是對的,方靜敏感至極的心沉入了湖底,向著死亡的召喚漂流。她再次抬眼時,卻看到一把在黑暗中閃著微弱銀光的匕首,遞到了自己麵前。方靜顫抖著手,抓住了刀把,她將刀刃對著脖子,淚水從眼眶滾落。隻有自己死了,秦衍才能了無牽掛。小安站在方靜麵前,大大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她特彆清楚,方靜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隻是一個人格,她也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就是秦衍的身體。方靜以為,秦衍主宰這副身體的時候,自己正在抑鬱症的折磨下失去了和世界的聯結,所以才會對日複一日的生活沒有太多記憶。也正是如此,方靜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揮向了脖子,一陣銳痛襲來,溫熱的液體從冰涼的刀刃處流出……3其實,這天晚上沒有入睡的人並不止秦衍和小安,鄔教主同樣徹夜未眠,他總覺得今晚會出事。人隻會為兩件事不顧一切,一是利益,二是信念。他早就看出來了,柯莉的身上有一種極強的執念,不像是來自於自己,更像來自於她身後的的世界。這個世界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氣泡,用一套自有的規則與理念迎合了裡麵的人,也馴化了裡麵的人,可以進去,卻難以出來。這種東西,鄔教主特彆熟悉,他也很清楚這會帶給人怎樣盲目的力量。鄔教主察覺到柯莉在後半夜從護士站走了出來,他也起身,看著柯莉進了電梯,電梯在三樓停留了一會兒,又在四樓停留了一會兒,最後柯莉重新回到二樓,進了辦公室,再沒有出來過。鄔教主避開值班護士和護工,通過消防樓梯走到了樓下,不遠處的保安亭裡亮著白光。他彎腰沿著大樓快步走到另一側消防梯,這條樓梯沒有關閉四五層封閉病區的門,但卻關閉了二三樓的入口,達到封閉病區和開放區的隔離作用。又不影響消防通道的功能。鄔教主閃身進了樓梯,趴到一半,便聽見小安說話的聲音。說實話,也許所有人都會感到驚訝,卻唯獨鄔教主不會。他雖然沒有覺得小安很不尋常,但是和彆人不同的是,他也一點都不覺得小安善良可愛。這個孩子,乖巧懂事,但是她的成熟超越了十六歲該有的樣子,她的天真又仿佛是個低齡兒童般毫無城防。這種矛盾放在同一個少女身上,在鄔教主看來是怪異的,每次見到小安燦爛的笑臉,他就覺得那背後藏了些什麼。但是這種感覺太抽象,他無法跟彆人說。沒有誰比鄔教主更明白,人不過是環境的產物,他勤勤懇懇辦的宗教,就是傳達這個意思,他想讓人脫離一切環境的束縛,返璞歸真,在虛無中找回自己,找回真正的善。小安是由什麼環境鑄造的孩子,鄔教主猜不出。如今小安在黑暗的樓道裡,到底在跟誰說話呢?當方靜的聲音響起,鄔教主就明白了,他在夜深人靜的病房裡,聽到過秦衍用這樣的語調自言自語。然而細聽下來,鄔教主感到毛骨悚然,小安的喃喃低語之聲,像鬼魅般回蕩在樓道間,她在勸秦衍自殺。如果這世上有什麼稱得上超自然力量的,那小安的催眠術可能算一樣。鄔教主加快了腳步,而且故意弄出了響動。果然小安聽見有其他人在樓道,立馬離開了。等鄔教主趕到秦衍身邊,他手中的利刃剛剛紮向脖子。一番爭奪,匕首哐當掉在地上,在黑夜中與地麵撞出回響。刀子雖然被奪走了,但是方靜卻倒在地上,腦袋磕著了一旁的階梯。她大口喘息著,淚水和脖子上的血一起流淌,那雙絕望的眼睛裡竟有幾分釋然。鄔教主在黑暗中看不清,他以為自己來遲了,秦衍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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