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謝奎之恨(1 / 1)

龍沙詭事 鬱清文 2057 字 1天前

“武鎮!”謝奎抬頭望向白霽子的身後,原本已經漸趨平和的臉上再次布滿了狠厲,“你當年害死我孫女,如今還敢出現在我麵前!”“謝奎,我沒有殺霖兒,也沒有故意躲著你。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希望可以將當年的誤會解開,反而是你,一直躲著不肯見我——”一個臉上生有月牙胎記的老乞丐走到謝奎身邊,聲音中充滿了無奈。這個人——應該就是出村時陳瘸子他們讓我找的那個老乞丐武鎮吧,我在一旁暗自思忖。謝奎聽了武鎮的話,冷笑一聲,眼中的恨意愈發濃鬱:“巧舌如簧!枉我認你為兄,你卻連我的孫女都害!” “當年在興安嶺上,你張口便指責我害死了霖兒,趁白教攻山的間隙對我出手。這麼多年,你一直躲在暗處,既不敢再來見我,也從來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老乞丐武鎮忍著胸中的怒意,眯著眼,盯著臉色青白不定的謝奎沉聲道,“你究竟憑什麼一口認定是我殺了霖兒?你難道不知道我從前是是如何疼愛她的嗎!”謝奎的雙眼紅了起來,他死死盯著武鎮,咬緊了牙,切齒道:“你還想用謊言來蒙騙我?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解釋!因為當年是馬三親眼看到你活生生掐死了霖兒!馬三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可解釋!”武鎮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如果說馬三當年看到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信嗎?”“哈哈哈——”謝奎聽了武鎮的話,怒極反笑,“不是你?武鎮,你是把我當傻子嗎!馬三的殘魂親口告訴我,他眼睜睜地看到你掐死了霖兒,並吞噬了她體內的那股先天陽氣!當年你的修行遭遇瓶頸,正缺少一味極陽的寶藥助你突破,你四處尋找不得,這件事我們都知道,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竟然將魔爪伸向了我那可憐的孫女,就因為我孫女是陽年陽月陽時所生,出生時體內便有一股先天陽氣,所以你便殺了她!吞了她體內的先天陽氣!武鎮,你好狠啊!”謝奎咆哮著,眼中泛濫著滔天的恨意:“你的所做作為被馬三看到後,他本想阻止你,卻也被你下毒手殺死。但你萬萬也不會想到,馬三死後拚著魂飛魄散終究還是用秘術將當時的情形告訴了我!你害死了我孫女,又殺了我的徒弟!是你奪走了兩個對我最重要的人!”麵對眼前表現得歇斯底裡的謝奎,武鎮並沒有試圖進一步去解釋什麼,隻是神情黯然地搖了搖頭,而後將目光投向了一直在旁靜觀的白霽子。謝奎死死瞪著武鎮,幾乎神經質一般狂笑著吼道:“怎麼,沒辦法再撇清關係了吧!無話可說了吧!你個老畜生!”麵對滿臉癲狂和憤恨的謝奎,白霽子卻緩緩開了口,隻見他平靜地望著謝奎說道:“確實是你被騙了。”謝奎用刀子一樣的眼神剜向白霽子:“你這小娃娃又是什麼人,也敢在此插話!”看著滿臉殺機的謝奎,白霽子麵不改色,淡淡道:“我是長白山順心承天道第七十四代弟子,道號白霽子,家師靈泉。”謝奎聽罷,臉色變換了幾下,雙眸死死盯住白霽子:“你憑什麼說我被人騙了!”“我身為順心承天道的門人,所說之話你可願意相信?”白霽子沒有直接回答謝奎,而是這般問道。謝奎垂下眼皮,收斂起一部分殺意:“我知道順心承天道的門人在入門前都曾會立下誓言,稱此生順應本心天道不會說謊,一旦說謊,便會道心不穩,甚至道行散儘,淪為廢人。若真是順心承天道門人所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可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順心承天道的門人。”“既然你信不過我的身份,那我便請我師父靈泉道長來對你說。”說著,白霽子也不與他多做爭辯,直接從懷中掏出一麵小銅鏡。我在一旁看著,知道他這是又要聯係他師父了。果然,不多時,銅鏡上出現了靈泉道長的身影。“乖徒兒,什麼事找為師啊?”“師父,是武鎮請您為他作證。”“作證?”銅鏡中的靈泉挑了挑眉毛。武鎮側步走到銅鏡前:“見過靈泉道長,當年我曾受騙到訪長白山一事您是否還記得?”“哪一年?這些年你可沒少來,連吃帶拿,可是弄走了我不少靈藥。”靈泉道長有些不滿道。 “師父!”白霽子板著小臉打斷了靈泉道長的嘟噥,“他說的是十四年前——”“哦哦,十四年前啊,記得,那天是甲子日嘛,你突然跑到長白山上來找我,說是有人以我的名義叫你來長白山的,可我明明沒叫過你,當時還嘲笑你被人騙來著,我不是還留你在長白住了七日。”說到後麵,靈泉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竟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他立馬意識到銅鏡這邊的氣氛不太對,於是尷尬地收起笑容,“怎麼突然問起這事兒了?”“行了,師父,您繼續回去睡覺吧。”白霽子有些難為情地收起了銅鏡。“哎,你們倒是說清楚咋回事兒啊——”白霽子快速收起銅鏡,再次看向謝奎:“你聽到了吧,你應該清楚,我師父靈泉道長不僅是順心承天道的門人,而且自身修習的是《無垢決》,所以一直保持赤子之心,為人從不撒謊——”此時謝奎的臉色已經陰沉得仿佛陰雲密布,他死死盯著武鎮的雙眼,良久後才終於再次出聲,艱難地問道:“那你們說到底是誰害死了我孫女?還有這娃娃,她為什麼與霖兒如此相像,不隻是樣貌,我感覺得到,她的魂也與我格外親近。”武鎮平靜地望著謝奎:“到底是是誰殺害了霖兒,我們現在隻有一個猜測。” “說。”謝奎此時儘管心亂如麻,但終究已經恢複了冷靜。“魏友德和鬼人愁。”“魏友德?”謝奎眼中精光一閃,“就是那個十四年前與鬼人愁合謀的小子?魏紅河的兒子?”“對,就是他。興安嶺一戰之後,木幫元氣大傷,之後我與張武見過麵,期間我們分析了前前後後的所有事,覺得既然白教偷襲木幫是魏友德與鬼人愁的合謀,那讓你我之間產生矛盾進而削弱我硬采丐幫的事便也有可能是他們做的!”武鎮嚴肅地看著謝奎,“能用幻想詭術使馬三對眼前所見信以為真,這樣的人屈指可數——”“你的意思是當年馬三所見之事是障眼法?”“對。”“嗬嗬。可我又怎麼知道剛剛聯係靈泉的一幕不是你們為了洗脫嫌疑所用的障眼法?”“我們已經救回了霖兒,她現在就在你麵前,我們為什麼要用障眼法?”武鎮的聲音突然冷了下去,“你瞪大眼睛仔細看看這個孩子,感受一下她的魂!”武鎮突然楞住了,緩緩將手指向豆芽,聲音隱隱有些顫抖:“這娃娃——”武鎮點點頭:“她就是霖兒。”當武鎮說出此話後,我、豆芽、謝奎以及一旁的灰三奶奶等人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吃驚表情。謝奎的雙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地望著豆芽,隨後竟有兩行濁淚從中流出,他整個像是突然蒼老了許多歲,顫顫巍巍地向豆芽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豆芽的頭去卻不敢似的:“這——這又是怎麼回事?”“自從興安嶺一戰之後,木幫元氣大傷,張武帶人隱匿於龍沙,此事除了我以外,再無外人知曉。但你對我懷恨在心,又一直不顯蹤跡。張武知道你為人性情率直,始終擔心你為惡人利用,因而一直勸我原諒你,他說你為人簡單,脾氣又急躁,所以容易受人蠱惑。而霖兒又是你唯一的親人,有人害死了霖兒,你必然心性大亂,因此做出對我出手的事也可以理解。”說到這裡,武鎮輕輕歎了口氣,“他所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可你自打從興安嶺上遁走,就再也沒露過麵,縱使我想與你解除間隙,卻也不能。我們推測,霖兒的生辰特殊,又是枉死,所以縱然化為鬼魂也不會輕易進入輪回,所以一直試圖尋到她。”“直到十年前,馮海推卦時無意中發現了霖兒魂魄的下落,張武立刻聯係我一起去尋找,果然在一處深林中找到了遊蕩的霖兒,那時的她幾乎已經在魂飛魄散的邊緣。張武用二十年的陽壽為代價,使她借玉而生,隻可惜,我們從《奇門一千零八十局》中所推演出的術法終有殘缺,不僅搭上了張武的陽壽還使這孩子失去了從前的記憶並留下了啞症。”我在一旁聽著武鎮的講述,儘管心中對此早已有所猜測,但還是對當年發生的事感到震驚。豆芽作為當事人,心中的震驚明顯更在我之上,若不是百年入夢使她早已不再是孩童心性,想必此時的她早已無所適從。我默默牽起豆芽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捏了捏。豆芽忍著滿眼淚花,回頭對我笑笑,示意自己沒事。武鎮還在對謝奎說著這些年的事——“張武將這孩子帶回了龍沙,為了好養活,重新取名叫豆芽,並認作孫女。就一直在身邊養到了這麼大,如果不是魏友德重新找上門來,並與白教的人一起破了太上四象鎮山大陣,她與張家小子此時可能還在那村中快樂地生活著呢——”“魏友德!鬼人愁!”謝奎牙關緊咬,似乎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再次看向武鎮時,表情已經變得極為複雜,短暫地沉默後,他竟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木杖,撲通一下跪在了武鎮身前:“大哥,我錯了!是我沒腦子,是我對不起你們——”說罷,淚水猶如決堤之洪,奪眶而出。“起來!”武鎮見他如此,眉頭一擰,“晚輩還在,你這是什麼樣子?”“我不起來!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起來!對不起——”謝奎死死跪在那裡,像個小孩兒一樣傷心地大哭起來,“是我太笨,是我太傻,彆人用一點點的陰謀詭計我就上了當,竟然懷疑你們殺了我的孫女,還偷偷對你出手,我混蛋啊!”武鎮看著跪在地上痛哭的謝奎,臉上露出不忍:“你快起來——”“不,我不起來,大哥,我這些年過得太苦了!我一直以為我唯一的親人和唯一的徒弟都被我的結拜大哥殺了,雖然我一直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但馬三的殘魂所說那些話每天就縈繞在我的耳邊,他說他親眼所見。我恨啊,我恨我當時沒在霖兒身邊,我恨我沒能救下馬三,這十幾年裡,我一直處心積慮地想報仇,我甚至想去學那些違禁的詭術,我想用那傳說中的《焏源天術》複活霖兒,所以我才與鬼人愁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攪在了一起。鬼人愁告訴我,當年地宮中曾傳出半部帛書,《焏源天術》就是那帛書上記載著可以令人起死回生、長生不老的詭術。我想複活我的孫女和徒弟啊——他答應我,搶到帛書後,會幫我複活他們——”“我明白,我明白。”武鎮的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走上前去,用手輕輕安撫謝奎。早已年過半百的謝奎一把抱住了武鎮的大腿,愈發聲淚俱下,哭得撕心裂肺:“大哥,我錯了啊——我太想念他們了,我甚至為了給自己安慰,還從一戶人家強行擄走過一個長得很像霖兒的小女孩,我是畜生啊——可我想我的孫女啊——”謝奎將麵孔藏在武鎮的雙腿之間,失聲痛哭,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個凶狠強硬詭道的中人,而隻是一個失去了至親骨肉的老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僅僅是為了重新找回自己的孫女。我望著謝奎,心中不免升起一陣憐憫。此時,豆芽在我詫異的注視中輕輕掙脫了我的手,緩步走向謝奎,然後嘴唇動了動,儘管看起來有些艱難,可她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稱呼:“爺爺,不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謝奎明顯渾身一震,猛地側過頭,用一張老淚縱橫的臉驚愕地望著豆芽:“你——你剛剛叫我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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