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稚把手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不多時,我便感覺到一陣清涼之氣從他蒼白的手掌中鑽入了我的身體,然後順著我的肩膀一路向下,在我體內四處遊走了一個遍。最後,那股涼氣又再次從我肩膀的位置回到了薑稚身上。薑稚用那雙幽深的雙眸看著我,眼中沒有喜悅,也沒有失望,隻是負手淡淡道:“你這筋骨比尋常人強些有限,若是不借助外物輔助,強行修煉我教你的東西,隻怕學成之日就是你殘廢之時!”本來還自信滿滿的我一聽這話便傻了,我如何也不曾想到薑稚會給我如此低的一番評價。想當年錢老四給我摸根骨的時候,可說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呢!怎麼到了薑老鬼這兒,隨便弄了一股涼氣在我體內遛了一圈兒,出來就認定我是個比廢材強不多少的材料了呢?我有些不服道:“師父,您不是弄錯了吧!我好歹也是從小練武——”還沒等等我說完,薑稚不屑地冷笑一聲:“你練的功夫,不過是山野小道,放在我那個年代,隨便找來一個軍隊裡的普通士卒,所練習的東西都要比你的功夫精深!如今我要教你的,是真正的能耐,詭術大道通天,又豈是什麼尋常人都能受得起的?”我心裡一想也是,我眼前這個薑老鬼是什麼人啊?那可是活了幾千年的老鬼,另外,他可是西周薑子牙的學生啊!他的能耐要是誰都能學去,還還能叫奇術了嗎!想到這兒,我忙開口,故作緊張地問道:“師父,這我要是練不了可咋辦?學不了本是就沒法為師父您老人家報仇了啊!”薑稚瞥了我一眼:“哼,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剛剛我說了,如果不借助外物,以你的體質是無法完成修行的,但如果是尋到了山野寶藥,每日用練功之後用寶藥固本凝元,修複肌體,那還是可以勉強一試的——”我早料到這老鬼必有辦法,隻不過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本事,故意吊我胃口而已。可他說山野寶藥,我這身上哪有什麼山野寶藥,再偷偷瞧這肅慎人的地宮裡,也不像是能有什麼靈丹妙藥的地方,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上哪兒弄寶藥去啊?我這身上可沒有!”薑老鬼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用手輕輕一托,輕而易舉地將我的身體憑空托了起來,然後帶著我快速衝出了地宮。“師父——慢點——”還沒等我喊完,整個人便已經落在了地麵上。我坐在地上,有些後怕地回頭望望身邊的地洞,隻覺得一陣後怕,腿都有些發軟了。薑稚飄身在那裡,將目光向遠方凝視了片刻後,開口道:“寶藥依托地底靈氣而生。而地底靈氣的盈虧,可以反映在地表土質的顏色上:一等壤,黑如濃墨,可育仙草神藥;二等壤,灰褐如燕尾,千年可生大藥;三等壤,亮黃如金,雜木叢生;四等壤,暗紅如血,赤地千裡,荒草不生。這大荒之地,自古地下便靈氣湧動,靈氣滲出地表,所有的土壤都是黑色的,所以寶藥好尋,寶地更是就在眼前。隻是——我怕你找得到,卻拿不回來!”我一聽這老鬼又開始瞧不起我,心裡頓時生出一絲火氣,當下站起身,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大聲道:“師父,你也不要小瞧了我!您隻要告訴我那裡有寶藥,我肯定能去給你拿回來!”薑老鬼見我這般模樣,嘴角竟彎起了一絲邪意十足的笑,他用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得我心裡不住發毛。我猜不透薑老鬼這幅表情是啥意思,於是有些緊張道:“師父,您老盯著我瞅乾啥啊!倒是告訴我哪有寶藥!我還記著跟你學本事,好去幫你報仇然後救我爺爺他們呢!”薑老鬼邪笑道:“我是看你這幅不知深淺的蠢樣有趣!你要是這般前去,我保你有去無回!不過——倒是比之前那般隻會逃跑的模樣順眼了許多!”聽薑老鬼這麼一說,我在想想之前種種深陷危機的經曆,頓時像是被人破了一盆涼水,整個人都清醒過來,慌忙恭恭敬敬地站好,向薑老鬼拜道:“多虧師父提醒!不然又差點兒因不知其中利害而致自己於險境。具體要怎麼做,還望師父您老人家指點!”薑老鬼滿意地點點頭,對我道:“之前我於山間望氣,發覺自此北去三百裡,一片朦朧之下,靈韻流動,必生有曠世奇藥。隻是這向北去的一路上,晦氣昭昭,怕是多有妖邪。我如今道行有限,看不明了,也難以預料你此去的禍福。”“這幾天,我會先教你一些小術,用來路上防身,北去之後,你自求多福!”我趕緊點點頭。接下來幾日,我跟著薑老鬼臨時抱佛腳,學了一些驅邪鎮鬼的法術,不過因時日尚淺,所以隻得了些許皮毛,也就遇到危險時可以拖延一下時間,用來逃命。此外,薑老鬼還從地宮中搜刮了幾件東西,說是上古法器,危急時也可以救我一命。隨後,我便被薑老鬼打發走了——我按照薑老鬼給我指引的方向,開始一路向北走去。一路上翻山過林,頭兩天除了行走的多是山路有些艱辛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儘管我走得小心翼翼,可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對此,我還有頗有些不適應,本來聽薑老鬼說,他觀氣望去,曾看到這一路上黑氣彌漫,所以他料定我這路上必定不太平,可沒想到這兩天走下來竟是如此順利。我不僅在心裡犯嘀咕,會不會是薑老鬼看錯了?可想這麼歸想,我到底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走到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我在往北走的路上,路過了一道山崗子,原本想著走到崗子上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就停下來過夜睡覺,可誰知走到了距離崗子還有三四百米的地方,我就感到一陣陣的陰風從那崗子上迎麵吹了下來,風不烈卻極寒,風裡還帶著一股腐朽破敗的腥氣。那味道聞起來就像有一具具的腐爛的魚鋪在山崗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兒。我感覺出這小山崗似乎有些不對勁兒,雖然最近跟著薑老鬼學了些本事,可這黑燈瞎火的,我也沒敢再往崗子上爬。萬一真的如我所料,這崗子上藏著什麼臟東西,我這大半夜的冒冒失失地爬上去,要是衝撞了它,那可真夠我喝一壺的了!我四下尋摸了一番,找到了另外一條山道,沿著山道繞過了眼前的小山崗,上了旁邊兒的另一道山崗子。爬到山崗子後,我特意找了一顆最粗壯的樹爬了上去,然後用繩子把自己牢牢綁在樹上,防止半夜掉下去,之後便躺在那粗大的樹杈上,開始準備睡覺。躺在硬邦邦的樹枝子上,我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就想起了豆芽。唉,也不知道豆芽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好沒好些,是不是都瘦了——想起以前晚上睡覺我都是摟著肉乎乎的豆芽,睡得暖呼呼的,這心裡愈發的不舒服。我望著北邊的方向,心裡愈發堅定:我一定要順利將寶藥采到手,然後帶回薑稚那裡,學成大本事!豆芽,等哥學好了本事,就把你帶回來!收回目光,我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之前沒敢上去的那個山崗子,結果看到那山崗子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許許多多幽綠幽綠的光點,在一片漆黑中飄忽不定。鬼火!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旋即梗著脖子瞪著眼睛往那山崗子上使勁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