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瘸子腳下一歪,也向下滑去,錢老四忙伸手去拉他,可不妨白無愁閃身到他身後一棒子將他也打入了深淵。鐵柱在屋裡看到了這一幕,大叫一聲就跑出了屋子,動作之快就連藥簍子都沒反應過來。藥簍子眼見沒抓住鐵柱,忙回身按住我和豆芽,任憑我倆怎麼掙紮都不放手,看樣子是死也不會讓我們跑出去了。我眼睜睜看見鐵柱衝出院子,然後被一個即將掉進大地裂縫的白教嘍囉一把抓住腳腕,也拖進了地底。我發瘋了似地哭喊著要出去救鐵柱,藥簍子卻死死按著我後背的一處穴位,使得我渾身有力使不出,隻能老老實實地被他按在懷裡。我破口大罵:“你個慫貨王八犢子放開我!我要去救鐵柱!我要去救爺爺!我要救四叔!”藥簍子對我哭喊充耳不聞,更是任由豆芽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道的齒痕,可他就是死也不撒手。外麵,白教五鬼冷笑著抽身而退,隻留下我爺爺和灰三還站在那裡。“五鬼聽令,緝魂索魄。”又是一聲咒語,突然憑空出現了幾雙青白色的小手向著爺爺和灰三抓去,爺爺猛地推開灰三,大喝一聲:“帶孩子們離開這兒!讓他去東邊兒找——”話還沒說完,我爺爺便被一隻青白色的小手拍中,一下跌進了那地下的深淵裂縫中。灰三本想向回頭去救爺爺,可一回頭,爺爺已經落入了地縫,她隻好咬咬牙衝進院子來。“想跑!”白無愁和洪展同時一聲冷喝,越過地縫便要追過來,可就在這時,地縫裡突然噴出了一股殷紅色的氣體,氣體中驟然伸出了數不清的白骨爪子,齊齊抓向白無愁與洪展,兩人瞬時變了臉色,驚喝:“滾開!”葛駝子也在驚疑地抬頭向四周搜索,一直沒出聲的麻猴冷喝道:“什麼人搞鬼!出來!”這時,已經有數隻白骨爪抓住了白無愁和洪展,正將他們用力向地縫中拽去,與此同時,也有數隻白骨爪向著灰三抓來。藥簍子在屋中看得真切,顫聲衝灰三大叫道:“彆回頭!往院子裡跑!”幸得藥簍子這死命的一嗓子,使得原本還想回頭望望身後情況的灰三在半空中落地後,立馬便用力一墊腳,頭也不回地竄進院子。緊跟在灰三身後的幾個白骨爪子抓在院中的陣法屏障上,金光閃現,幾個白骨爪如遭電擊,立馬縮回了地下。一群白教的人上前想去從白骨爪中救回白無愁和洪展,可那些上前的人無一不備白骨爪抓如地縫深淵中,一聲聲慘叫從深不見底的地縫中傳來。“停手!”終於,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鬼人愁寒聲製止了白教中人的行動。白無愁和洪展在剩餘三鬼驚恐的注視中被拖進了地縫,而那地縫竟在此時再次緩緩合上,就如同從來未曾裂開過一般。此時,灰三已經帶著一身傷衝進了屋子,一進屋,她便栽倒在牆邊,一張臉上時而發青時而發白。我身後的藥簍子大驚:“你中毒了?”灰三無力地點點頭。藥簍子低頭對我和豆芽,用近乎哀求的聲音道:“你們兩個彆再亂動!你爺爺他們落入地縫中,如今生死不知,我們木幫的所有希望就都在你們身上了!不論如何,你們兩個都要逃出去!活下去!這樣,木幫才有希望!”我當時雖然知道藥簍子對我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但由於厭惡他的貪生怕死,於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對他大吼:“你滾啊!你為什麼不去救爺爺他們!你為什麼出去救鐵柱!”藥簍子神色一黯,任由我和豆芽打他罵他,也沒有還口,隻是起身輕聲道:“她中毒了,我去她喂些藥。”我抽噎著,看到藥簍子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到灰三身邊,默默看了她的情況,而後給她為了幾粒藥丸兒。藥簍子的一身本事都在看病開藥上,就算他剛才出去也不見得能就下誰,可是我一想到他那貪生怕死的樣子,這心裡就會升起一股怨氣,覺得他這種人不配成為我們木幫的一員。灰三吃了藥簍子喂給她的幾個藥丸,臉色漸漸恢複了過來,她對藥簍子點點頭,起身來到我與豆芽身邊,而後向窗外看去,隻見此時村中的大地已經恢複如初,根本就看不出曾有裂開過的痕跡。剛剛突然從地底襲來的白骨爪使得白教也損失慘重,一群白教眾人在驚慌中退去後,待發現此時大地已然複原,便又回到了村中,又一次包圍了院子,那個葛駝子正指揮手下人在院子四周布置什麼。藥簍子走過來,他向外一看,身子不自主抖了一下:“他們這是在破陣,我們要快點離開!”灰三回頭望他:“怎麼離開?”“張爺曾跟我說過,後屋有一條密道通向村外,隻是不知剛才大地的一番震動有沒有將其破壞!”灰三眼睛一亮:“有地道就好,就算有少許損壞,有老婆子我在,就能帶你們出去!”藥簍子深吸了一口氣,對灰三點點頭:“後屋牆上有一塊兒微微凸出來的磚頭,你拿著這張符,在上麵輕輕拍一下,喊聲‘開’,腳下就會出現一個密道,你們順著密道往外走就行!快走吧!法陣已經撐不多久了!”灰三的眉頭一皺:“你不跟我們走嗎?”藥簍子苦笑:“我是貪生怕死,可我貪生怕死是因為我是個郎中,我怕我死了之後沒有人能救治更多的木幫兄弟,我爹生前曾告訴我,木幫誰都可以衝在最前麵,就我不可以,因為我要活著救人!可如今,木幫所有的人都不在了,我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呢?更何況,如果我不去阻攔他們,你們也逃不掉的!”說完,藥簍子在我的震驚中分彆摸了摸我和豆芽的頭,輕聲道:“好好活著,一定要學好本事再回來救你爺爺他們!”說罷,他挺直了腰杆,抓起他背來的藥筐,大步走出門去。隨後,我看見,他在自己嘴裡塞了一把藥丸,然後奮不顧身地衝出院子,將藥筐裡的藥包一包包地撕開,向天上揚去,各色粉末在空中彌漫,大量的白教嘍囉被藥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藥簍子回頭衝尚在屋中的我們大吼:“快走!”灰三一手一個,夾起我和豆芽就往後屋跑去。我望著窗外,此時已經重重包圍的藥簍子,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嘩嘩流淌。原來他並不是貪生怕死,他隻是想更多的幫助我們木幫,而今天,為了讓我們能順利離開,他選擇了用自己的命去拖延敵人的腳步。一種前所未有的悲痛猛然衝上我的心頭,我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昏了過去。當我再次醒來,發現已經身處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我起身望去,這裡已經看不到龍沙村,甚至已經看不到西山了,當然,此時的我還不知道西山已經在之前的地震中徹底陷入了地底。灰三看見我醒了,遞給我一個果子,輕聲道:“吃吧,吃完我們好再上路!”因為哭泣,豆芽的一雙大眼睛已經腫得像兩個杏仁,我把果子遞給她,她搖搖頭,比劃著示意我,說她已經吃過了。我的肚子咕嚕嚕地叫起來,我把果子塞進嘴裡,大口吃起來,可還沒吃上幾口,眼淚就又忍不住往外流出來。灰三看了,蹲下身子,把一個豬精骨掛在我脖子上,安慰我道:“乖孫兒,奶奶猜你爺爺他們隻是掉進了前人的地宮,這片土地之下薩滿教修築的地宮無數,相互勾連,你爺爺他們的安全可能並無大礙!”“真的?”我聽到灰三這麼說,頓時驚喜地大叫。“嗯,這片土地從古至今都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在薩滿家存在的幾千年裡,他們一直在這地下修築地宮,不然那大地怎麼會突然自己裂開呢!你快吃飽飽的,奶奶帶你們去找爺爺口中的老叫花子,找他來幫忙!”正說話間,我們突然聽到了一聲銀鈴般清脆的“咯咯咯”的笑聲。灰三立馬站起身,冷聲道:“狐媚子,真是陰魂不散!”“嗬嗬,灰家姐姐,你生什麼氣啊,人家隻不過想從那小娃娃口裡問出那傳說中的長生不死的秘密!怎麼?姐姐你就不動心?”“你就此離開!我既往不咎!”“嗬嗬——既然灰家姐姐不願意,那妹妹就隻能自己來拿了!上!”一個女人帶著一幫子土匪打扮的人衝上前來,灰三一人攔住他們,回頭對我大聲道:“跑,一直往東!找一個拿著拐杖的老叫花子!”我拉著豆芽沒命地往東跑去。那人追到近前,一刀向豆芽劈來,我大驚失色,猛地將豆芽往身邊一拽,躲過了他的一刀,可那人見一刀不中,立馬轉劈為橫砍,這一下便劃傷了豆芽的小腿。鮮血頓時汩汩地流了出來,我眥目欲裂,大吼一聲從身上拔出小刀,便要回身與他拚命,那人見我竟敢回頭,大笑一聲,撲身上來。我假裝受驚跌坐在地,那人更是大喜,揮刀大跨步奔上來,眼看他已經到了我身前,我左手抓起一把沙土,猛地揚在他的眼睛上,右手同時出手,小刀瞬間紮在了他的脖子上。鮮血刹那湧出,那人無力地到底死了。看著自己親手殺死的人栽倒在身前,我突然有種惡心急欲嘔吐的感覺,可我硬生生忍了回去,緊忙跑到豆芽身旁,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將她受傷的腿綁住。豆芽疼得小臉兒煞白,因為失血有些多,整個人都開始發蔫兒了。可我們身後還有人再追,此時根本不能停下來休息,於是我咬牙背起豆芽,又開始了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