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四周響起的各種動物的發春聲,我一臉茫然——突然,大霧裡傳來了一個銀鈴般嬌柔嫵媚的笑聲:“誒呦——這村子裡的爺們兒是都死絕了嗎,怎麼就剩下幾個毛兒都沒長全的孩子?”那酥柔的聲音像一陣讓人心癢的風,從四麵八方穿透稠密的霧氣,輕飄飄地傳進我耳朵裡,嫋嫋糯糯的,竟是那般動聽悅耳。一時間,我隻覺得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整個人輕飄飄的,好像要浮起來了,渾身都透著舒服。我歪頭看了看豆芽,望著她紅彤彤的小臉蛋兒,心沒來由地想到,要是豆芽也能有這麼好聽的聲音該有多好。“有人嗎?”又是那個洋洋盈耳的聲音。我被那聲音吸引,情不自禁地就想順著聲音的方向邁步,可豆芽皺著小鼻子一把將我拽住了,還極為不滿地用力掐了我一下。我一疼,瞬間清醒了許多,驚駭地收回前邁的腿,心中暗驚:這是什麼聲音,竟然能讓人情不自禁地靠近。我以前在村裡從來沒聽過這個聲音!這是什麼人?正想著,隻聽那柔媚的女人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而這次更是離我近在咫尺。“小娃娃,你家大人在家嗎?”話音剛落,我就看見一個體態嬌柔的女人踩著蓮步從霧裡走了出來。我發誓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修長滾圓的大腿,纖細腰身,前凸後翹,更可貴的是她還生著一張妖媚傾城的臉蛋。我的臉莫名地燒了起來,低下頭不敢正眼看她。“嗬嗬——好可愛的孩子。”她的聲音輕飄飄地鑽進我的耳朵,我當時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心裡陡然升起一種想撲進那女人懷裡的衝動。“啊——”我的胳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我低頭看去,原來是豆芽在我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她正仰著小臉兒氣呼呼地望著我。我一驚,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常。就算這個女人再漂亮,我也沒理由升起鑽進她懷裡的想法啊!意識到這些,我頓時覺得這個陌生的女人有古怪,忙拉著豆芽向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地喝問:“你這女人是什麼妖物!”“誒呦,小弟弟怎麼說話呢,姐姐怎麼會是妖物?”她嗔怪中略帶一絲委屈的話語傳進我的耳朵,我頓時又有些恍神兒了,不過幸虧我有豆芽,隨著豆芽在我胳膊上再次留下一對兒牙印,我又清醒了。我用力搖搖頭,保證頭腦清晰,然後冷冷瞪著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再次喝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們村兒的,快說,你到底是誰!怎麼進來的!”女人晃著胸前的一對兒大奶彎腰向我貼來,我隻覺得一陣異香直衝進我的鼻孔,再抬頭,那女人的臉竟緩緩變成了豆芽的模樣,也不對,應該是豆芽將來長大的模樣。我的眼神又開始迷離起來,這時豆芽焦急地在我胳膊上留下一對兒又一對兒的牙印,奈何我已經吸了那女人身上的香氣,此時已經啥也感覺不到了,隻覺得血往腦門兒上湧,用來撒尿的雀兒突然變得硬邦邦兒。眼看著我就要著了道兒,突然有一個冷哼在我耳邊炸響:“你這狐媚子,越來越不要臉了!連小孩子也不放過!”我一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一臉媚笑的女人,忙護著豆芽後退了幾步,心裡一陣後怕。“嗬嗬——灰三,什麼時候你也開始願意管閒事了!”女人眉眼盈盈地睨著灰三,嘴角一挑,輕嘲道。“彆人家的事兒我灰三不管,可你想動張家的娃娃,婆子我第一個不答應!”我聽清了這說話的聲音,一顆懸著的心終於緩緩放下——原來鼠婆子灰三奶奶來了。那晚,在從錢老四家回來的路上,爺爺便對我說過,灰三既然已經答應了做我家的保家仙,那她的修行就已經跟我們家的氣運牢牢綁在了一起,若我們家興旺,那麼她的修行便會更順暢,如果我們一家遭了難,那她的修行也將受阻。所以,此時的灰三已經不再是那個來村裡尋仇的鼠婆子,而是一個我可以真正信賴和倚靠的長輩。如今看見她來了,我心中大喜,緊忙拉著豆芽躲到她身後。從灰三他們倆剛剛的對話,我已經聽出來了,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原來也是一個野仙,隻是與灰三不同的是,她是個狐狸精!我在心裡連連呸了幾口唾沫,暗罵道:原來是隻騷狐狸,我說這村子裡的畜生們怎麼都鬨了春!還敢變成我可愛的豆芽妹妹來魅惑我,看一會兒灰三奶奶怎麼收拾你!我躲在鼠婆子灰三的身後,渾身繃緊的身子總算稍稍放鬆下來。原本肌肉繃緊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這一放鬆就立馬感覺出右胳膊火辣辣地疼,低頭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隻見我這胳膊上從下到上,密密麻麻的一排牙印兒。豆芽看到我齜牙咧嘴的模樣,仰著小臉兒衝我吐吐舌頭,似乎在說,誰讓你剛剛被那狐狸精迷惑了!我輕輕瞪了她一眼,也沒多說什麼,用左手使勁揉了揉右胳膊。這時卻又聽到灰三低聲對我說:“張家小子,我擋住這狐媚子,你快去找你爺爺他們,我收到消息,已經有很多人都在來這兒的路上了,應該都是奔你來的,你留在這兒太危險了!”我剛想說爺爺他們不讓我離開屋,可轉念一想,爺爺他們肯定沒料到連狐狸精都進村了啊!灰三奶奶手下那麼多老鼠,知道的消息肯定比爺爺他們要多,我還是聽灰三奶奶的,趕緊帶著豆芽去西山那邊找爺爺他們吧。後來我知道,其實我還是小瞧了爺爺他們,他們早就料到會有生人進村,因此老早便在我家屋中布置好了陣法和符咒,以至於一般的生人根本就進不了屋子,所以陳瘸子才三令五申地叫我不要出屋,可當時陳瘸子走得急,忘了把這茬兒告訴我,而我聽了灰三的話,心生恐懼,不知如何是好,也就理所當然地拉著豆芽跑去了西山。一言不合,灰三便與那狐狸精動起手來,我趁著狐狸精被灰三奶奶纏住的這個空檔,拉著豆芽跑出了院子。一片大霧中,我認準了村前的那條土道,沿著它就向村西跑。貓狗豬驢仍在大霧中撒歡似的浪叫,我也顧不得它們了,隻是死死拉著豆芽的手,帶著她一路奔跑,隻希望快點兒跑到西山找到爺爺他們,跟他們說村裡有人打上門來了!雙腿不停地倒騰著,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突然沒有了彌漫的霧氣,所有的景物都在一瞬間變得清晰起來。我大口喘息著,抬頭一看,一座小山已經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一看這山,頓時大喜,知道這是已經跑到西山腳下了。我喘著粗氣,轉頭問豆芽累不累,豆芽眨著大眼睛對我搖搖頭,臉不紅氣不喘,呼吸平穩的讓我這個練了四年功夫的人都有些慚愧。豆芽的體質從小便異於常人,這我早知道,也一直都羨慕得不得了。看見豆芽搖頭表示不累,我回頭望望身後依舊濃重的像牛奶一般的大霧,深深呼吸了幾口,使自己的呼吸儘量平穩下來,而後拉著豆芽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向山上走去。西山雖然不高,但草木茂盛,加之平時鮮有人來,所以上山的小路上灌木叢生,根本沒有平整的山路,要走上去著實有些吃力。我和豆芽隻能挑著相對好走一點的地方往山上爬,爬了半天,才爬到半山腰。我再次累得氣喘籲籲,不得不在半山腰的林子裡停下腳。我雙手拄著膝蓋,半蹲在那兒四處張望,心想,爺爺他們在哪兒呢?要不我喊兩嗓子叫叫他們?正當我琢磨著要不要喊兩聲的時候,突然有一雙手在我毫未察覺的情況下從我身後猛地伸了出來,然後緊緊捂住了我的嘴,我大吃一驚,第一時間想到豆芽,趕緊拚命掙紮著回頭去看她怎樣了,隻見她同樣也被一雙粗大的手捂住嘴拖進了一片灌木叢後。我一見,頓時急了,死命掙紮,一張臉漲得發紫,拚命想要大叫“救命”。可我身後卻傳來一個熟悉的低喝聲:“彆出聲!”我頓時安靜下來,回頭望去,這才看清,原來捂住我嘴巴的是爺爺,再看那抱著豆芽的,是錢老四。另外,陳瘸子和馮瞎子此時也貓腰藏在這片灌木叢後,全神戒備,似乎正在提防著什麼。“爺爺,你們——”爺爺的手剛從我的嘴邊拿開,我立馬出聲問道。“噓!”爺爺趕緊做出個禁聲的動作。可是已經晚了,距離我們不遠處的對麵傳來一連串腳步聲,隨後一個極為粗獷的聲音衝著我們這麵喝問道:“是哪家毛賊蹲在那兒呢?站出來讓大爺瞧瞧!”這聲音一響起,我就知道我又做錯事了。要不是我剛才沒輕沒重地出聲,對麵的人根本不可能發現藏在灌木叢後麵的我們。眼看已經藏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爺爺隻好帶著我們從茂密的灌木叢後站起身,堂堂正正地邁步走了出去。與我們站對麵兒的有九個人,這九個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卻清一色地穿著黑衣黑褲黑鞋,腰裡麵都紮著一條兩寸寬的紅布腰帶,他們每個人的眉宇間都帶著一股子凶煞之氣,看樣子就知道,都是手上沾過血的凶惡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