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紀昊似乎並沒有她這般糾結,表現得公事公辦、可圈可點,完全按照麵試流程,充分發揮他的專業知識和看人眼光,將韓淩批得一文不值。不但引經據典以無數論據論證,初出茅廬的韓淩絕對不適合這個職位,最後還展望未來,笑著對她說:“不要氣餒,祝你早日找到更適合你的工作。”韓淩知道紀昊是故意的。不過是個文案職位,韓淩承認自己不太對口,卻並不覺得自己像紀昊說得那樣相差十萬八千裡。推門出去的時候,她終是沒忍住,回頭說:“我不會氣餒,剛剛看到你,我就知道這家公司也沒有什麼留下來的價值。”紀昊追出來:“你就是嘴硬,憑你還能找到什麼工作?”韓淩冷哼了一下:“就算如此,我也不會依賴彆人的庇護,我憑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得到夢想的一切。”她邊說邊從文件袋中抽出一張簡曆,故意站到隊伍最長的展位前麵,補充道:“我對自己有信心,就算有很多人競爭,我也可以脫穎而出。”紀昊側頭看了看展位前的牌子,撲哧一聲笑了:“空姐?”韓淩的臉刷的就紅了。人碰到點背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在紀昊麵前漂漂亮亮的贏一次呢?她強迫自己挺直脊梁骨,硬著頭皮站在帥哥美女中等待填寫報名表,又極其鬱悶地參加了初步體檢,最後不抱任何希望地離開。當時的她絕對無法料到,幾天後自己竟真的接到了空姐麵試的電話,最後還鬼使神差、一路綠燈過關了。老實說,韓淩的人生規劃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類“青春飯”的職業,雖說這充分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可她仍然希望自己能夠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去做些真真正正的事業,就算初期沒有合適的崗位,也要找些靠譜兒、能夠學到東西的地兒。空姐?彆逗了。可她想起紀昊的鄙視,想起自己找不到工作的現狀,終於屈服了。當空姐雖不是自己的理想,好歹也算高薪,剛入行基本工資就3000元,飛行小時費20元到80元不等,之後還有上升空間。寢室姐妹說得好:“人得學會知足,哪有你這種瞎貓碰上死耗子,還嫌死耗子不夠肥的?你就不錯了,看看我,將‘薪’比‘薪’地想一下,我都不想活了。”韓淩覺得自己也不能太矯情了,空姐就空姐吧,反正無論做什麼,總要儘心儘力做到最好,這是她的原則。楊舒過足了八卦癮,這會兒拍拍韓淩的肩:“所以說,人生是公平的,你失去一個不咋地的男友,卻換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就是這個程小歐,不能這麼便宜放過他!”兩人促著頭嘁嘁喳喳地討論開了,間或露出幾聲壞笑,等著看程小歐狼狽的樣子。接下來的項目是跳滑梯,韓淩按照楊舒說的,不管程小歐怎麼做示範,彆人都跟煮餃子似的連滾帶爬過了關,唯獨剩下她打死了也就一句話:“我不會!”考試的時候學員不會是學員的錯,可教學的時候學員不會,就是教員的錯,程小歐知道韓淩是成心的,可他實在沒轍,硬是一天之內就跳了一百一十四次。韓淩還算有良心,沒往死裡折騰他,最後總算一咬牙一跺腳,跳了下來,連滾帶爬地軲轆到程小歐腳邊,她站起來:“教員,你再給我示範一次吧,我這個程度肯定過不了關的!”程小歐忙後退一步:“不用,這樣挺好,算你過關了!”輪到急救項目,韓淩抱著假人一臉無辜:“程教員,這人工呼吸也太難了,你再示範一次吧!”程小歐放下表格,一板一眼地扶著假人:“捏住病人的鼻子,嘴對嘴,將空氣吹進去……你的假人是怎麼回事?”韓淩看著假人的紅嘴唇,若無其事地說:“哦,這個假人長得太恐怖了,害我看到他就想躲得老遠,塗個口紅,漂亮點!”程小歐抿著嘴:“你嚴肅點!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一條生命,明白嗎?”韓淩悻悻地點頭:“好吧,回去我就把紅嘴唇擦掉……程教員,你快示範吧!”程小歐這才把嘴靠近假人的嘴,輕輕一吹,一股辛辣的氣味瞬間湧入鼻子,他重重地打了個噴嚏,連眼淚都湧了出來,狼狽至極。韓淩似笑非笑地說:“呀,真不好意思,一定是我昨天吃酸辣粉的時候,不小心把胡椒粉灑進來了。”程小歐胡亂擦擦眼淚和鼻涕,沒好氣地看向韓淩,韓淩忙說:“我真不是故意的,程教員,你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故意為難我,不讓我過關吧!大家可都看著呢!”程小歐有火沒處發,隻能感歎,唯有女子和小人難養,看來以後要離這個女人遠點。結束了一天的課程,韓淩和楊舒結伴走出來,一麵回想程小歐的糗樣,一麵忍不住傻樂,韓淩笑道:“你太有才了,看來以後我得跟你混了!”楊舒不免臭屁:“沒問題,下次誰欺負你,儘管跟我說!”韓淩擺擺手:“走吧,咱們去吃點東西吧,我請客!”路過一家酒吧,楊舒靈機一動:“你進過酒吧嗎?”韓淩搖頭:“那地方貴得要死,一杯水都要三十塊,我可沒那麼財大氣粗。”楊舒斜插著腿:“我也沒去過,你說咱們大好的青春,連酒吧都沒去過,是不是寒磣點?”韓淩捏著荷包,畢業這麼久,她一直在吃老底,半毛銀子都沒拿到過,心裡不禁顫悠:“你這是趁機狠宰我啊?告訴你,我隻夠請你吃頓10塊錢以下的麻辣燙,酒吧?你忍心把我留下刷盤子抵債啊?”楊舒笑道:“也是,等我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吧,到時候非得進去看看不可!”兩人在公交車站分開,楊舒的車先到,她幾步跳上去,朝韓淩揮揮手,被車載著朝家的方向駛去。這一路,楊舒都在合計一件事,被管製了這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自由,總算可以嘗試好多之前沒嘗試的事了。比如酒吧,比如離開家去很遠的地方旅行,比如紮四個耳洞……總之,主權回歸的感覺簡直太棒了。她推開車窗,晚風吹進來,撩動她的頭發,她斜靠著車窗,看飛馳而過的高樓樹木,遇到紅綠燈,一輛車停在她旁邊,車窗裡有個熟悉的臉孔,楊舒記得他的名字,孟淮北。副駕駛上還坐著一個女人,貌似親密地靠在孟淮北肩上,兩人似乎還在聊著什麼。楊舒肯定她見過那個女人,沒錯,那女人就是冬曉奉為天神的頂頭上司李雲霓。黃燈變綠燈,孟淮北發動車子,載著李雲霓朝另一個方向駛去。楊舒顛簸著掏出電話撥給冬曉:“號外,號外,天大的秘密!”冬曉正在吃飯,旁邊是李太後在問:“是誰啊?是不是上次那個男的?”冬曉無奈:“是楊舒……你看我媽,隻要我手機一響,就跟魂兒似的,立馬飄過來問我是不是某個相過親的男人!”楊舒嘻嘻哈哈地笑著,又以無限神秘的語氣說:“你猜我看到誰了?”冬曉走到臥室,黑色的約克夏犬布丁拖著一身長毛也跟著跑過來,冬曉摸著布丁的頭:“特朗普?安倍?忽必烈?”楊舒壓低聲音:“是孟淮北和你的偶像李雲霓,他們好像是一對!”冬曉怔了一下:“真的啊?”楊舒將八卦進行到底:“一個女的,靠在一個男人肩上,不是情侶是什麼?”冬曉總覺得不可思議,如果是情侶,之前的合同洽談、慶功會、策劃案,兩人怎會一點端倪都沒有?莫非那天中午,讓孟淮北變成繞指柔的電話,就來自雲霓姐?難怪雲霓姐將這麼重要的案子交給自己處理,孟淮北一點意見都沒有。難怪周程那麼追求,雲霓姐都絲毫不動心。可有一點,冬曉想不通:“那他們為什麼要搞得那麼神秘?”楊舒說:“估計是不想影響工作吧?”冬曉將布丁的長毛編成小辮子:“也對,那麼大的案子,雲霓姐是做了很多功夫才拿下的,她肯定不想讓彆人誤會她是靠關係。”楊舒到站,她囑咐冬曉幾句,就收了線,哼著歌朝家走。蘇麗華早就做好了飯等她回來,這陣子蘇麗華並沒有針對楊舒的工作問題展開二次討論,楊舒覺得這一切都歸功於爸爸楊業明的睿智,在楊業明麵前,蘇麗華的張牙舞爪就是紙老虎。楊舒推門進來,蘇麗華立刻迎出來:“怎麼回來這麼晚?”楊舒笑答:“今天訓練的內容比較多,媽,你不知道,今天我們學急救,太有意思了。”蘇麗華一臉沒有興趣,拉著楊舒去廚房吃飯。飯桌上,蘇麗華總算說:“楊舒啊,你現在有沒有對象呢?”楊舒被飯粒嗆了一下:“你不是三令五申不讓我早戀嗎?”從小蘇麗華就對楊舒嚴格管教,初中,楊舒接到人生第一封情書,還沒來得及興奮害羞,就被蘇麗華圍起來好一番恐嚇;到了高中,蘇麗華又對跟她要好的男同學充滿戒心,每次出去都要刨根問底,非要楊舒彙報出去乾了什麼,有什麼人證物證證明他們清清白白絕無二心。楊舒覺得鬱悶,反問蘇麗華:“你至於搞得跟防賊似的嗎?”蘇麗華回答得理直氣壯:“你現在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這些個男孩子會影響你的審美觀,再說了,現在是什麼節骨眼?你要高考,我不管住你,你還不被那些個男孩子帶壞?”上大學的時候,楊舒還真是暗戀過一個男孩子,兩人正等待著柳暗花明呢,蘇麗華連忙插了一杠子,把楊舒叫到身邊做思想工作:“現在你還小,還屬於早戀呢,以後有的是好男人等著你挑,現在處什麼?都是浪費時間!”楊舒鬨心:“這都哪跟哪啊?根本沒有的事!”蘇麗華振振有詞:“那我這就是未雨綢繆,萬一你看上了哪個,我又明知道他不適合你,你說我是拆散你們好,還是眼瞅著你吃虧好?”蘇麗華的嚴厲在楊舒身邊的朋友間早就出了名,人家男孩子不知是害怕,還是壓根對楊舒沒意思,匆匆收兵撒丫子跑了。蘇麗華對自己的戰果十分滿意,可漸漸的,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眼瞅著楊舒都23了,雖不著急結婚,這個年紀也該有個男朋友了,可楊舒怎麼就沒動靜呢?人家冬曉都相了不知多少次親了,她怎能不著急?她放下筷子:“你現在不算早戀了,應該有個男朋友,處上幾年,結婚正好!”楊舒匆匆扒拉幾口飯:“我吃飽了!”三步並作一步逃回臥室,她現在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絕對不能步冬曉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