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角落裡,穿著帶有police標誌T恤的男人抽了口煙,把手裡的材料遞過去,“老項,你到底想乾啥?這是違反規矩的。”項隊拿過材料看了一眼,順便用手機拍了下來,“兄弟,彆的不說了,我欠你一個人情。”男人撚了香煙,撓撓額頭,頗為急躁,“得了吧,說這個p用,是兄弟交個底,我還能真心實意幫你想辦法。”項隊拍完後,把材料往那人懷裡一送,“你這諸葛孔明,還想不透我要乾嘛?”“我隻是覺得扯,你真為了楊柳時?你都多大歲數了?孩子都他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你現在和我說你為了楊柳時這麼拚死拚活,有意思嗎?你讓曉丹姐怎麼想?她可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諸葛,這照片我不會外傳的,你把這原本快拿回去吧。”諸葛岑白了他一眼,“彆瞎忙了,你就算證明那傻小子是受了唆使去犯罪,又能怎麼樣?就是加個共犯,楊柳時這案子沒地方可以操作,都是實打實的東西,工作出紕漏,人沒管住。”項隊不啃聲,伸手從諸葛岑那拿了支煙,自顧自得抽了起來,很不熟練得吞雲吐霧,中卷還夾雜著幾聲咳嗽,他把隻抽了幾口的煙還給諸葛岑。“你半路出家,懂什麼法?這一塊王東東他總有辦法的。”諸葛岑笑了,“你老叫我諸葛孔明,我先給你打打底,楊柳時這事肯定逃不了,一逮捕,二定罪,三免於刑事處罰,四調離審判崗位。”“您老可閉嘴吧!”“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傻子才會做的事情。傻子啊!”諸葛岑撚滅了項隊遞過來的煙,“不會抽就彆抽,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變。”諸葛岑和項隊是部隊認識的老鄉,諸葛岑入伍還沒一年,項隊就退伍了,幾年後,諸葛岑也退伍了,一個轉業進了法院,一個去了公安,諸葛岑的老家是有名的諸葛村,對外宣傳是諸葛亮後代的一支,不知是真是假,不過諸葛岑不辜負他的姓氏,現任錦州市秀鷹區刑偵大隊重案組組長,錦州市有名的破案高手,多次參加市局、省廳重案專案組,本來早該往上提一提,可諸葛岑自己不願意。回到局裡,正對上鄢雅子,“怎麼了?雅子。”鄢雅子目光炯炯有神,一頭齊耳的短發顯得乾脆利落,她穿著藍色的警察常服更是顯得英氣勃勃,“老大,城郊白洋灣地塊發現一具女屍,彭老師已經過去了。”等諸葛岑到達現場,女屍的身份信息已經查出來,鄢雅子彙報道:“老大,是個黑戶。”諸葛岑走到彭源邊上,倆人蹲在一起,目不轉睛得看著女屍,許久,諸葛岑問:“老彭,什麼情況?”彭源是個資格老法醫,他帶著的小徒弟正在收拾,彭源習慣性吸了吸鼻子,慢悠悠地說:“看見這脖子沒?勒痕,不是繩子。”彭源又吸了吸鼻子,“我倒覺得像是狗狗帶得那種項圈使勁勒出的痕跡,就是被活生生勒死的。還有死者身體有眾多新舊傷痕,我估摸著死者生前被人暴力毆打、針刺、捆綁、利器切割導致,具體等我驗屍報告。”“對了。”彭源招呼小徒弟抬屍體,想起什麼扭頭朝著諸葛岑說:“很大可能是性變態犯罪行為,可能是先奸後殺。”* *景葉在連續熬了快倆周後,終於空出時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去陪了趙雁清一上午後,她本想去找自家的小智障,遠遠得卻看見了穿著便服的鮑醫生。“景醫生。”自從趙雁清被搶救那晚之後,景葉再沒見過他,並非景葉躲著他,而是倆個人都太忙了。這次,既然碰見了,她很想和鮑醫生談一下,“鮑醫生,吃飯了嗎?”鮑醫生笑了,如霽月清風。“我在這就是特意等景醫生的,走吧。”景葉冷冷的一張臉,也被帶動著露出一絲微笑。“坐我的車吧。”這個時間段,路上稍微有些堵,鮑醫生規規矩矩地係著安全帶坐在副駕駛,車內很安靜,並沒有開音樂,可倆個人出乎意外得都不覺得拘謹,景葉一如往常地開口,主動提起那件事情。“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鮑醫生沒有再細問那晚的具體情況,隻是順著景葉的話,說道:“當你凝望深淵,深淵也在凝望著你,但是,不要看太久。”景葉很直白,“最可怕的犯罪現場在人的腦子裡。我很慶幸,你的出現了。謝謝你。”車慢慢開動了,鮑醫生的心中盤算著,思忖著,最後仍是決定另起一個話題,他問:“景醫生,是有男朋友了吧。我之前碰見過你們倆在吃飯,離得遠就沒打擾。”景葉誠實地點點頭,“算得上在交往。”“既然是在交往,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適不適合說?”景葉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您直說吧,你這口氣和院長真像。”鮑醫生也笑了笑,“沒辦法,誰叫院長是我們科室的呢。”“我男朋友做什麼壞事被你發現了?”鮑醫生正了正臉色,收起了笑容,眼角卻流露出幾分鄙夷,“景醫生,之前我去仁和婦產醫院會診,看見你的男友帶著一個女人在檢查。”“檢查什麼?”“那女人應該是剛懷孕,有點出血。在仁和那邊建了檔,丈夫那一欄寫著是博思。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你男友的名字。”隨著鮑醫生話語剛落,迎麵一個紅燈,景葉連忙刹車,鮑醫生一時沒注意,整個身體往前傾,還好係著安全帶沒有磕著碰著。景葉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她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甚至可以露出一個淺淺的假到可以的微笑,“你確定是這倆個字嗎?”鮑醫生點點頭。景葉也跟著點頭,“對,我男朋友就是叫這個名字。鮑醫生,我先送你回醫院吧,這頓飯先欠著,我肯定請。”“你要去做什麼?”“問一問。”* *景葉到博黎家時,博黎正在自家的工作室裡對著空白的畫布發呆。“在想什麼?”景葉站在他身後。博黎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轉過頭看見是景葉,目光瞬間柔和,“你忙完了啊。”景葉的嘴角微微上揚,“嚇著你了?心裡有事?什麼事?”博黎的心“咯噔”一下,他突然很想坦白,話卡在喉嚨卻吐不出來,他張了張嘴,在景葉審視的目光中卻沒有發出聲音,如同小賊不敢與景葉對視,故作淡定。“沒什麼事,就是想你了。最近累了吧,我給你煲湯補一下。”“你沒有什麼事要向我交代嗎?”景葉的目光越來越冷,一寸一寸掃過眼前這個男人。“沒事啊。”“真沒有?想想?我們這麼久沒見了,沒啥事?”“沒有。”博黎笑的有點勉強,“我去煲湯,你先休息一下吧。”景葉看著博黎急切想要離開工作室的樣子,她突然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很風情萬種,笑得千嬌百媚,最後她在博黎詫異的目光中停下笑容,“博思,你把哪個女人肚子搞大了?我認識嗎?”博黎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你……”他愣了愣,苦笑道:“景葉,你聽我解釋。”“我在聽,你說。”景葉很冷靜,她雙手抱胸,倚在牆上。博黎從那天溫娜台風說起,那碗加了料的麵,一直說到蔣依的那番話,“景葉,我是被她算計的,我從沒想過要背叛你。”景葉卻問:“你要讓蔣依放棄這個孩子?”博黎點點頭,“我的人生不應該被這個算計之下的產物控製。”“這個胚胎是無辜的。”景葉皺眉。“那我也是無辜的啊。我招誰惹誰了!我從沒想過和除你以外的女人共度餘生。”“你不能因為你的需求而忽略這未出生孩子的需求。博思,這件事情你做錯了三點,一是讓蔣依愛而不得從而搞出這種迷奸的事情,二是發生這事情後你選擇欺騙我而不是坦白。三是你在得知後的第一瞬間想到的是放棄它,這不該是身為一個男人的擔當。”景葉伸出手抵住他想要辯解的嘴巴,“博思,你之前浪蕩我沒資格管,你現在逃避我也沒身份管,可我作為一個醫生,我尊重生命的起源,也尊重它們未來的權益,我已經犯過一次錯了,我不會讓自己再做一次錯誤的選擇。而且我之前就聲明過,我有潔癖的,我願意被欺騙,你負我在先,我拋棄你在後,我們誰都不欠誰的。”博黎一把握住景葉的手,緊緊的不放開,他灼熱的目光燒透了原來的斯文味道,顯露出孩子一樣莽撞、無助、害怕、抗拒,“你在說什麼。”“我們分手吧。”景葉冷冷得開口,“博先生,我現在單方麵提出分手,沒有任何斡旋的餘地。請你放手。”“不!我不放手!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這個世界上有緣無份的人比比皆是,誰都不用惺惺作態、哭天喊地,離開了誰都能過得很好。”景葉把手從博黎的控製中狠狠抽了出來,“希望你能過得好。”景葉離去的身影很決絕,決絕得像是沒有愛過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