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的景葉卻玩味地笑了:“喲!好動聽的情話!趙雁清,你老實交代,這心肌正常活動被說成是因你跳動的男人是誰啊?”趙雁清把那口銀耳湯吐到了垃圾桶裡,有氣無力地說:“就是之前在健身房碰見那個。”“哦~那個身材好的帥哥,你當時不是對他沒興趣的嘛,我看他卻是要以身相許來報恩。”趙雁清歎了口氣,答非所問。“以前判過的那麼多的離婚案件,都告訴我彆妄想找一個你很喜歡也很喜歡你的,因為戀愛不是婚姻的先決條件,彆妄想更少的付出能有更多的回報,現有的婚姻是合夥型,更彆妄想有人會愛你一輩子,沒有任何的愛情能熬過柴米油鹽、子嗣繁衍。”景葉點點頭,“臨床醫學證實,兩性相吸時,荷爾蒙最長隻能分泌18個月。所以這就成為你逃避感情的理由?”趙雁清聳聳肩,實話實說:“問題是我對他的感情還不沒有繁盛到讓我有勇氣,明知這個牌局將必敗無疑,還願意上這牌桌參與遊戲。而且......他也沒有明說,我也不知道如何拒絕。”景葉說:“你說的也不全錯,女人可是掌握節奏,卻不能事事主動,尤其是確定關係之前的你來我往,才是最甜蜜的。”她揚起一個笑容,“我正想和你說,最近有在聊一個小畫家。”“你不是最討厭繪畫、藝術這類東西嗎?”“不叫討厭,本來隻是無感罷了,不過我覺得這個小畫家畫的比你帶我去看的什麼黎的畫好看得多。”趙雁清一反常態地嘟了嘟嘴,維護偶像,“你讓我看看,我不信。”景葉把手機遞給趙雁清,也是一反高冷常態,笑得甜蜜蜜。“你看,這都是他畫的我,這是景葉與傻狗、景葉在野餐、景葉在工作、景葉在喝水、景葉在古鎮.....。”“畫的還可以,可是和博黎沒有可比性,因為博黎從不畫肖像。不過你這個小畫家這些畫很用心,就算隻看這些畫,我都能感受到畫家在每一個筆觸後麵都暗藏著飽滿的情緒。”趙雁清又來回把那幾張照片欣賞了一下,下了結論,“看得出來,他對你有情,這次你是認真的嗎?”景葉學著趙雁清的樣子聳了聳肩,“我哪次不認真啊!”之前顧芳芳疑惑景葉為何還需要相親,趙雁清笑了,正是因為長得美所以擁有男朋友並不難,可單單景葉現有的愛情思維卻是最大的阻礙。她對感情要的太純粹,因為見她模樣漂亮便心生喜愛的感情她更是不要,也有那麼幾個男生走過了艱難的光陰成為她的男朋友,可她的好在建立在男生對她的更好上麵,且隨著日子越久,這要求隻會更高。趙雁清笑了笑,“在我看來,你那幾個前男友不過都是過家家,如果遇到你真喜歡的,你將無你。”景葉說:“所以說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你這是相信真愛還是不相信真愛?”趙雁清滿是真誠地說:“我相信你一定會遇見,可我不相信我能遇見。”景葉生氣地皺著眉頭,“你不準這個樣子!”外麵的雨突然下了起來,打著玻璃“啪啪”作響,趙雁清轉過頭看了一下突然傾盆的世界,她對景葉說:“這梅雨季啊,今晚睡我這吧,打電話和阿姨說一下。”天像是被劈開了一大個口子,雨下得又密又大,砸在地麵上、屋頂上、物件上都揚起一陣水汽,整個世界在塵世之上是滂沱的大雨,在人世以內是迷茫的水霧。這一下就下了一整夜,整個梅雨季有多長的時間?長到沈方舟千裡迢迢送來的小野花,在趙雁清辦公室的花瓶中枯萎,久到李苒案在排期開庭前,趙雁清召集合議庭兩次開會討論案件的重要關鍵問題,久到合議庭對安樂死案進行了合議並確定了宣判時間。安樂死的被告人行為,包括楊柳時在內的合議庭成員都認為既觸犯了現行刑法,也與中國傳統的倫理觀念不相符,對三被告人應當定罪處罰。唯一的猶豫的地方就是對刑罰的執行方式,也就是趙雁清在旁聽庭審之後捫心自問敢不敢判緩刑的問題,現在這個“敢不敢”落在了合議庭身上。毫無疑問,故意殺人是嚴重罪行,在實踐中,對構成故意殺人罪的被告人不適用緩刑這是慣例,再加上這個案子是協助親人安樂死。合議庭的人民陪審員是個退休的工人大媽,她也不藏著捏著,很是坦率地說:“我就是擔心一個問題,安樂死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很忌諱的,咱們小老百姓如果知道安樂死不會判實刑,是不是鼓勵安樂死?”楊柳時說:“我們現有的刑法理念是什麼,是謙抑、審慎、善意,我們這個案子的判決同時也要符合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考慮被告人與死者的特殊關係,被告人在死者生前的悉心照顧和死者係自殺身亡等情節,如何對被告人收監執行刑罰,那被告人家庭成員是否公平,對終結這個家庭悲劇是否有利呢?”楊柳時語速緩慢語氣沉重,就像這個案子的底色就是悲涼,這種悲涼浸透這人世間不幸的苦楚,一個人痛苦會不會讓旁人難受?一個家庭的悲劇會不會讓旁人悲痛?會的,因為善良的人總有更敏銳的感知,感受這個世界的痛苦,他們也會留下悲愴的眼淚。這個案子的宣判接在趙雁清一起盜竊案開庭的後麵,這也是趙雁清第一次坐在第一法庭的審判席上,第一法庭采用了大量的紅木元素,比家事審判法庭更沉穩和嚴肅,旁聽席和審判區隔離開來,審判席正前方就是被告人的囚椅,和以圓桌方式的明朗透白的家事審判法庭是倆種完全不同的性質。這裡是以刑罰為主!這個案子案情清楚,趙雁清敲擊法槌,沉重的一聲回蕩在空曠的法庭裡,全體人員起立,趙雁清目光平靜,她說:“根據被告人犯罪的事實、犯罪的性質、情節和對社會的危害程度,依照《華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第二十五條第一款、第二十七條、第六十七條第三款、第五十二條、第五十三條、第六十一條的規定,判決如下:被告人張小賈犯盜竊罪,判處拘役五個月,並處罰金人民幣五千元......”審判樓外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楊柳時穿著法官袍帶著吳寧寧從長廊步行而來,楊柳時突然想到什麼問了一句,“張翔搶奪罪那個案子出庭通知書和傳票送達了嗎?”吳寧寧想了想,支支吾吾地開口:“還沒有,最近事情太多了。”楊柳時歎了口氣,“今天一定要弄好。”心中卻想不通,“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怎麼丟三落四,記性比我還差。得虧沒把她分給雁清,這也太讓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