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法官 我不想離婚啊!(1 / 1)

刑事女法官 暮雪晴 1644 字 1天前

景葉少女時就長得極美,學習又好,偷偷愛慕她的人很多。她經常會把綢緞一樣的長發綁成一個高高的馬尾,走動時馬尾辮一晃一晃的,吸引了坐在初中部操場邊上啃熱狗的博黎,“好好看!仙女姐姐,我要把她畫下來。”那個時候,又胖又矮的博黎已經學畫畫六年了,那時候他還不會使用繆斯這個詞,不知道他往後尋找的每一任女朋友其實都隻是在尋找景葉的一份相似。沈方舟也還是一個矮冬瓜,身高一直沒有增長,可他不服輸,正在操場上練習投球,他想著多跳跳或許會高。倆個小矮丁回了教室,一起坐在第四排上。博黎有些羨慕地看了眼坐在最後一桌的男同學,歎口氣。因為這身材,少年的愛慕是帶著自卑的,自卑到他緘默,自卑到他連最要好的兄弟也閉口不言。沒有人會知道從初一開始,他的目光一定在逡巡,尋找一個高中部的學姐。那時,景葉也剛剛高一,依舊的全年級第一名,而她的好友趙雁清正逢家庭離異,學習成績一瀉千裡,從全年級五十名倒退到二百名,整個人也顯得特彆無精打采和不自信,趙雁清在高一的時候就已經有一米六五,可每一天她都含著胸佝僂著背,她自卑。**從趙雁清確定去刑庭工作後,立案庭就沒給她分新案,她最新的一個案子是男方起訴離婚,他們的感情已經走過了倆個七年之癢,卻即將走到儘頭。男方第一次來交起訴書的時候,看見趙雁清,明顯皺起了眉,嚷嚷著:“你這麼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來處理我們這個離婚案子,有經驗嘛!”趙雁清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為自己保養得比較好開心,還是要因為被蔑視而憤怒,好在她已經過了因他人而喜怒的年紀,她了解了基本情況,讓男方先回去。今天,是她約男女雙方一起過來做調解。男方來的很早,一到調解室就要開始抽煙,趙雁清剛剛進門,敲了敲牆上“禁止吸煙”的警示牌,“這不能抽煙,喝點茶吧。”說著,給男方倒了一杯茶。“法官,又做什麼調解!我離定了!你就直接判了吧!”男方收起了香煙,很不滿的又大聲嚷嚷。他今年42歲,正值社會地位豐收的時刻,看上去自信極了,蔑視一切,對趙雁清的態度也足夠傲慢,“你們女人就是麻煩!聽不懂人話!我今天就要離婚!”趙雁清平靜不驚,從材料中抬眼,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 “法院辦公區域,彆大呼小叫。好好說話。”男方的老婆推門進來,乾枯發黃的頭發亂糟糟地被係在了一起,眼睛通紅,眼袋腫大,麵容憔悴,一個巨大而明顯的淚溝在無聲地訴訟這個女人生活很糟糕。“方女士,請坐。”趙雁清搶在男方要罵人前說了話。男方隻能把罵她的話生生咽了回去。趙雁清已經做了很久的家事審判法官了,看人做事自有一套,看見那男方眉頭皺起來,眼睛瞪起來,就知道他嘴巴裡要吐出什麼爛東西。女方猶豫著挨著男方坐下,男方一下就跳了起來,“莫挨著老子!老子今天就要和你離婚的!你再拖,小心老子打你!”女方僵硬在原地,片刻之後,淚水就如同小溪一樣流了下來,她看著年紀不小,可哭著仍像個孩子,她哽咽著說:“你怎麼這麼狠心!……你當初…當初結婚的時候怎麼和我爸媽保證的?…嗚嗚……你太狠心了!你怎麼能不管浩浩!”男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心軟,可很快就消失了,“你不用說了!我鐵了心要和你離。”趙雁清給女方遞了一杯茶和一盒紙巾,“你們倆都先冷靜一下。周先生,我們之前已經談過了,我理解了你的想法,你先去隔壁調解室坐一下,我先和方女士談一下。”男方立刻站起身,出門前回頭惡狠狠地說:“你們聽好了,老子!今天就要離婚!”將有些奔潰的女方和氣憤的男方隔離開,趙雁清坐到了她身邊,溫柔地拿起紙巾遞給女方,“今天請你過來,主要也是想了解一下你與你丈夫的離婚糾紛,你怎麼想呢?”“法官,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女方咬著唇,痛苦萬分。趙雁清拍了拍女方緊緊握成拳頭的手,“你是怎麼想的,可以和我說。”“我跟他結婚十四年了,孩子今年才十二歲,之前一直好好的,可他突然要離婚,是因為外麵有小三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個賤人坐享其成!我不甘心,憑什麼他就可以瀟灑地拍拍屁股走人!我們孩子才12歲啊!法官!他不能沒有爸爸!”女方說著說著,淚水就流下來了,慢慢得,她的目光裡帶上了恨意,“我跟著他十四年,幫他收拾家裡伺候老人,我在他身上花了十四年時間!法官,你看看我的樣子,我才34歲,可彆人見我都以為我四十多歲!他比我大8歲,當年他要娶我的時候,我爸媽是不同意的,他親口對我爸媽說會一輩子好好照顧我!”女方的話有些顛三倒四,這是因為悲傷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讓她的思維變得混亂,甜蜜和憤怒的回憶一同襲來,無法確定她真的想要什麼,這是一個人最正常的應激反應。大致不幸的家庭都是各有不幸,任何傷害人的東西都會在這細數之中變得更為尖銳,她說了很多很多的小事,說了她和婆婆的矛盾,說了懷孕哺乳時,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她熬過最孤獨最絕望的夜,流過滿滿一枕頭的淚。最後她呆滯著問趙雁清,“我們也是因為喜歡在一起的,為什麼婚姻就這麼不幸?他明明婚前對我很好,為什麼婚後就完全變了樣子?我還能記起年輕時他老愛送我東西,特彆害羞,為什麼他就和彆的女人在一起了?”“法官,你懂我的難受嘛?”趙雁清點點頭,她輕輕拍了拍女方的背緩解她的情緒,“方女士,我明白,能夠鬨到我這裡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一方不同意離婚,很多人在剛開始也很疑惑,不知道怎麼走著走著婚姻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有時候婚姻就是這樣,畢竟感情是倆個人的事情,你把控的住自己的心,可你把控不住對方的。”女方點點頭,執拗地說:“我就要耗著他!我耗死她!”趙雁清無奈地說:“咱們離婚訴訟主要看的關鍵點就是夫妻感情是否破裂據,我大致也明白你的意思,可據我了解,去年你丈夫已訴至法院申請離婚,法院判決不離,現在過了半年之久,你們夫妻感情沒有恢複的跡象,這次是第二次的訴訟離婚,根據法律相關規定極有可能是要判的。”女方慌了,“法官!我不想離婚啊!”趙雁清點點頭,“彆激動,我知道你不想離,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的走到離婚這一步,你的一些合法權益要怎麼保護?婚姻是要做加法而不是減法,你創造了多少價值,法律替你保護多少,像你剛剛說的如果他作為過錯方,你是有權可以向法院提起過錯損害賠償的。最重要的還有孩子的撫養權。”女方的目光有那麼片刻的呆滯,突然她像是在黑暗中回過神來,立刻說:“浩浩一定要跟著我!他跟著他爸爸就要毀了!你說的對,他是過錯方,他就應該把財產都給我,我要留著給浩浩!我不能便宜他和那個小賤人!有錯的是他們!不是我和浩浩!”趙雁清又一次輕輕拍了拍這位憔悴老態的同齡人的手,“放輕鬆,彆太壓抑,多為孩子想一想。”片刻,傳來了女方的啜泣,她悲痛的喃喃自語:“我現在覺得……真的不值得!什麼是愛情啊,都是一群臭男人,見異思遷,哪有什麼永恒的東西,除了會把我磨死!還有什麼好處啊!最可怕的是……他已經不愛我了,可我……還愛他……”送走當事人後,趙雁清轉身就碰上張院,張院用胳膊夾著單位發的筆記本正準備去開會,見此場景便問,“又一個被男人傷了心的女人?”趙雁清點點頭,“往往婚姻鬨到法院,絕大多數當事人都愛反思過去,原告覺得彼此的關係是重大誤解、締結婚姻是締約過失,可被告卻執拗得認為離婚是違約。”張院笑了笑,到他這個年齡,見過的案子多了,萬事都看得開,“所以,姑娘們啊,男人求婚的時候,不要讓他做什麼我要是出軌就不得好死的人的擔保,就要是承諾我要是出軌淨身出戶的物的承諾,物的擔保可比人的擔保有保障多了。”這是一個老法官在拿法律概念打趣,把趙雁清也逗樂了,“張院,我替廣大的莘莘學子感恩啊,法考出卷人的思維得虧不像你這樣,不然就像前些年那題目一樣,女友和媽媽同在火場,你該救誰。”張院書生意氣風度翩翩,卻像個老頑童一樣眨巴眨巴眼睛,“這題雖思路新奇,可好解,救媽媽是法定義務,救女友是約定義務。”趙雁清知道張院又是把思維拐了一道彎,從法律的角度上,由於子女對作為家庭一員的母親有法律上的救助義務,如果在其有能力救助而沒有救助,則理論上構成不作為犯罪。救助父母是法律明確規定的義務,而救助女友不在其中。張院看了下手表,正了正臉色,“雁清啊,去了刑庭好好乾,要是誰欺負你了,你就告訴我,我幫你解決,要是想回來,也隨時來找我,我先去開會了。”趙雁清鄭重地點了點頭。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