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看見江夏和粱胥年並肩坐在一起,心裡不由得緊張起來,可走近了又發現兩個女人的表情都很平靜,於是困惑了。粱胥年看著陳光道:“你怎麼關機呢?”陳光回答:“我出去了一趟,結果手機被偷了......”粱胥年驚了一下,“你去哪兒了,手機還能丟?”陳光眼神裡露出難色,“我出去看房子,你不是急著想讓我跟我媽搬出去住麼......”粱胥年皺皺眉頭,“江夏替你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陳光看向江夏,尷尬寫滿一臉,“謝謝你夏夏,是你把我媽送來醫院的?”江夏道:“阿姨找我吃飯,結果吃到一半突然發病了。”陳光苦笑一聲,“是罵我的時候太激動了吧?”江夏很想說一句,虧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卻沒有說出口,隻是笑而不語。她站起身,“那你們在這等吧,我就先走了。”陳光乾笑著,“夏夏,謝謝你了。”粱胥年卻對著樓梯口怔住了,因為她看見盛懷仁正向這邊走了過來。依舊是黑色的西裝,條紋領帶,臉上的表情卻變了。粱胥年一直緊盯著盛懷仁,眼看著他走過來,手自然的放在江夏腰間,眼神那麼溫柔,語氣也溫柔:“我來接你了。”江夏揚起小臉,笑道:“不是說不用來接我麼,你工作怎麼那麼閒啊?”盛懷仁笑著,不說話,拉起了江夏的小手,眼睛裡隻有江夏,看都不看陳光一眼。粱胥年覺得,她也被他排除在視線之外了。陳光道:“盛總,來接夏夏啊。”盛懷仁這才看了陳光一眼,“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叫她夏夏?”陳光愣了一下,“啊?”江夏也有些發蒙,不明白他乾嘛突然提這種要求。盛懷仁揉了揉江夏的小腦袋,眼鋒掃過陳光,“江夏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想彆的男人叫她叫的比我還親密。”粱胥年還是頭一次見到盛懷仁用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對人講話。在粱胥年的印象裡,雖然盛懷仁一直都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盛家大少地位,對人的態度卻一直都是謙和有禮的。也不是說這個男人真的有多親切,隻是他的教養使然。而此刻的盛懷仁,緊緊摟著江夏,眼神盯著陳光,目光裡竟然有一種雄性動物與敵人爭奪配偶時的狠勁。讓她看了覺得有些好笑,盛懷仁這是攢了十年的悶騷終於爆發了麼。可隨即又覺出一股淒涼。都說男女之間感覺到了便如電光火石一觸即發,盛懷仁在粱胥年這塊石頭上磨了十年也沒蹭出丁點兒的火星,這會兒一遇上了江夏就成了火山爆發。於是她笑了一聲,走到陳光麵前,自然的挽起陳光的手臂:“我也覺得你不能再叫人家夏夏了。”陳光慌亂的看了一眼粱胥年,乾笑道:“我也就是叫習慣了......”然後對江夏道:“那我以後就叫你江夏吧。”江夏覺得這個話題有點無聊,人都已經分開了,還在乎叫什麼呢。但是她也明白盛懷仁的意思,索性扯著盛懷仁的胳膊道:“剩壞人,你不用這麼小心眼兒吧?是不是看我給你起外號太多了,也想給我起個小名?”盛懷仁笑得很溫和,“我沒有你起小名的天賦,所以從今以後我還是叫你老婆吧。”江夏白他一眼,“土死了,我不要!”說著便轉身,“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盛懷仁笑著跟上,“好,老楚在這附近開了一家西餐廳。”粱胥年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鬆開了挽著陳光的胳膊,“你留下看著你媽媽吧,我公司裡還有事,先回去了。”陳光的表情也有些尷尬,“梁姐,那你就去忙吧,還讓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看好了一個公寓,已經交了定金,下周就能搬出去。”粱胥年拿起座位上的包,隨口道:“你媽現在身體這樣,不適合搬家吧?對了,你把你爸叫來吧,你一個人要上班也沒法照顧你媽。”陳光臉色一滯,眼睛盯著頭頂那個急救室的標誌道:“我爸去年就死了,不過他也跟我媽離婚好多年了,我早就沒把他當爸爸了。”粱胥年拿著包打開,掏出手機,一邊查看郵件一邊道:“哦,那你看吧,最好能有人這幾天看著點你媽。”陳光轉過臉來,看著粱胥年的一臉漠然和事不關己,心裡有些涼。這女人的心真的比石頭還硬。他送走了粱胥年,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手指不覺又握成了拳。粱胥年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你還是趕緊去補一張手機卡吧,要不公司聯係不方便。”他做了個深呼吸,飽含消毒水味道的空氣嗆得他頭疼。他看看四下,人來人往,喧雜吵嚷,隻有他一個人是這樣安靜的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身邊位置空著,那麼冷清。他的母親在裡麵做手術,送她來醫院的人是江夏。如果是在以前,江夏一定會陪著他在醫院一直等,不用他說一句自然就會前前後後裡裡外外的幫忙照顧王美芸,搞不好還會請幾天假專門陪床看護。然後不顧被夏夢青罵的風險從家裡拿來一堆補品給王美芸做飯,笑嘻嘻的鼓勵他一切都會好起來。而現在,江夏卻已經跟盛懷仁嬉鬨著離開了。心裡就這麼不是滋味起來。王美芸的手術結束了,但是身體狀況不容樂觀。醫生把王美芸的狀況跟陳光說了一下,他才知道原來這已經不是王美芸第一次犯病了。“她心臟大動脈已經有一個支架了,隻是那個支架的材料很差,支撐效果也不理想,所以才會導致這次的發病。”陳光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跟紙一樣白的王美芸,難受的不行。他的母親,已經操勞了大半生,為什麼還要承受這種病痛?陳光不信因果,因為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含辛茹苦做了一輩子的好人,不爭不搶,不怨不恨,卻得不到半分的幸福。王美芸醒來時候已是深夜,對陳光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手術花了多少錢?”陳光忍住不讓眼淚掉出來,故作輕鬆的笑笑,“沒事兒,不貴,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王美芸卻顫抖著手道,“你彆拿人家梁總經理的錢,我手頭上還有點錢,等我回家拿了給你。”陳光搖頭,“媽,沒事兒,我有錢不用你的。”他確實不用從粱胥年那裡借錢,王美芸的手術費這幾萬塊錢他還是拿得出來的。他自從跳槽去了盛世,跟在粱胥年身邊做了幾個大項目,也攢了一點小錢,本來還想著再多攢一點,到了年底就在新區那邊付個首付,微小戶型四十平米的應該也夠了。江夏那時候還說要從夏夢青和江建樹手裡借錢,這樣湊一湊就能買個再大一點的兩室一廳,將來有了寶寶也方便一點。陳光愣神時,聽見王美芸說:“江夏這姑娘多好啊,我本來還想攢點錢給你倆在A城買房付首付呢。”陳光笑了,這就是母子間的心有靈犀,“媽,江夏你就彆再提了。她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新男朋友了,比我有錢。”王美芸聽了一愣,隨即長長的一聲歎息。江夏跟著盛懷仁走下樓,看見胡成正在大廳門口站著。胡成看見江夏,眼神很自然的收了回來。“盛總,事情已經辦好了。”胡成道。盛懷仁點頭,“那今天就轉院?”胡成道:“這邊普通床位倒是有,不過VIP要等明天,所以我想也不用急這一天就安排了明天上午轉院。”盛懷仁道:“好,那就交給你了。”江夏聽不懂兩人的對話,等胡成走了,才問:“誰生病了麼?”盛懷仁摟著她微微一笑,“咱們去吃飯吧,一會兒還要去送宋玉婷。”江夏恍然一聲,“啊,我差點忘了,宋姐今天的飛機啊!”宋玉婷的行李意外的少,隻有一個大的登山背包。用她的話講,出門在外行李就是負累,所以越少越好。她穿著一身利落的牛仔裝,配馬靴帽子,整個人的氣質看著都不大一樣了。江夏舍不得宋玉婷,拉著她的手道:“姐,你就這麼走了?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嗎?”宋玉婷卻笑得很燦爛,“傻丫頭,我走不是因為他。”江夏問,“那是因為什麼?”宋玉婷道:“我是去尋找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