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抽了抽鼻子,“那萬一,要是我想為了你不要這個孩子呢?”盛懷仁眼神立即變得嚴肅起來,“不行,江夏,我不允許你做傻事!”江夏破涕為笑,“你就這麼確定我有了孩子還會跟你在一起?你就不怕我和陳光複合?畢竟他才是孩子的親爹啊。”盛懷仁想了一下,搖頭:“不會,以陳光的個性,就算真的是他的孩子,他也會要你打掉。”江夏笑了一下,撇撇嘴道:“可是他跟我說,要是周一查完了真的是懷孕了,他就跟我結婚。”盛懷仁眼神一變,“他說真的?”說著又補充一句,“你答應了?”江夏頭枕著他的肩膀,輕歎口氣,“他是真是假我又何必在意呢?”嘴唇貼在他的耳邊親了一下,“我已經有你了,看不上他了。”盛懷仁這才鬆了口氣,揉了揉江夏的小腦袋,“江夏,這個孩子我一定要,你相信我。”江夏笑了,“你又想要半夜背著孩子騎自行車去了?”盛懷仁笑起來。江夏眼神卻幽深起來,“盛懷仁,我真的好希望周一檢查出來一切都是我的瞎想而已,我根本就沒懷孕,我不想我的孩子身上流著陳光的血。”盛懷仁歎口氣,“其實如果你想知道,我們現在出去買根驗孕棒試一下不就行了?”江夏卻拚命搖頭,“我不想這麼重要的事情是一個人在廁所裡得出結論。”她頓了一下又道:“而且,既然是我和陳光一起做的事,就應該由我和他一起承擔這個結果。”盛懷仁點下頭,“嗯。”江夏笑了笑,“現在陳光和粱胥年那裡應該也是亂成一團了吧,雖然我媽昨天去鬨了一通有些不理智,但至少把我一個人承擔的不安分散給了他們。這樣想想我倒也是挺平衡的,憑什麼他拋棄了我還能過的那麼自在,我卻要獨自一個人擔心著自己有沒有懷孕呢?要煩大家一起煩嘛!”盛懷仁失笑,摟著她忍不住又親了一下,“你這個小壞蛋。”江夏笑著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我這是近墨者黑。”兩個人一起吃了早餐,又給紅燒肉洗了個澡,紅燒肉最近在盛懷仁家待的太舒服了,居然長胖了兩磅。江夏一邊給它擦著身子,一邊撓著它的小肚子,“看你胖的,都成個球了!”說著抬起頭,“你有沒有每天帶它出去散步啊,這小懶狗不運動不行的。”盛懷仁道:“我早上都有帶它出去跑,隻是晚上有時候......”江夏想了下,發現似乎晚上他都在跟她在一起,又哪來的時間陪紅燒肉散步。盛懷仁剛要想說,要不我還是請個保姆吧,就聽到江夏道:“等周一過了......我就找個機會,搬過來吧。”盛懷仁聽了大喜,“真的嗎,太好了!”江夏紅著臉點頭,“嗯。”周一早上下了雨,江夏早早起了床,刷牙的時候又乾嘔了好半天。夏夢青看著女兒慘白的小臉,心裡還是不能放心,便道:“算了,我請假陪你去吧。”江夏急忙擺手,“媽,這是我和陳光的問題,我隻想我們兩個親自去。”同樣的話,她在前一天晚上也說給了盛懷仁。完全沒有商量餘地,這是江夏罕見的堅持。夏夢青還想說什麼,卻被江建樹攔住了。江夏出門時江建樹從櫃子裡拿了一把傘出來遞給女兒,“帶上這個,你出門就打個車吧。”江夏道:“爸,我包裡有折疊傘。”江建樹卻應把那把大傘塞給女兒,“這個傘大,你用它肯定不會被淋濕,聽話。”江夏接過傘,笑笑,“謝謝爸。”出門的時候風雨大作,江夏撐著那把重重的大傘在路邊站了好久才終於打到一輛車,收起雨傘坐進了車裡,手還是緊緊握住那個竹製的傘柄,護身符一樣。陳光把車停在醫院門口,冒著雨跑進了醫院的大門,看見江夏站在牆邊,手上拿著一把黑色的大雨傘。那麼小的一個人,卻提著那麼大的一把傘,像個拐棍。“夏夏,不好意思我晚了。”陳光道。江夏麵無表情,“我也剛到。”陳光有些不能適應江夏這個表情,便找話題道:“好端端的就下起雨來了,你來的時候沒被淋到吧?”江夏看了一眼他被雨打濕的襯衫道:“沒有,我爸給我拿了傘。”陳光笑笑,“你爸真好。”江夏問:“你媽媽沒給你拿傘嗎?”陳光臉色一僵,勉強笑笑,“沒有。”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我開車來的。”事實上是早上直到出門前一刻王美芸都在鬨,非要跟他一起來醫院,嘴裡念念叨叨著要跟江夏親自道歉,說什麼都要抱住陳家的孩子之類的話,搞得陳光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想下不下雨帶不帶傘的問題。江夏沒有理會他的話,忽然問:“陳光,你改變主意了嗎?”陳光一愣,“啊?”江夏笑了一下,“你現在還承認如果我真懷孕了就結婚的話嗎?”陳光臉色一變,一時間竟慌亂的不知該說些什麼。江夏又笑了一下,“走吧,早點檢查完了大家都好過。”雨越下越大,暴雨敲擊著玻璃車窗,在玻璃外麵形成一塊模糊的水幕,將外麵的世界折射的扭曲變形,光怪陸離。盛懷仁打開了雨刷,調了最快的速度,前方的視線卻還是一片模糊。他覺得這一個上午怎麼這麼長。終於,隔著雨幕,他看見了兩個人從醫院大門裡走出來,立即振作了精神,打開了車門。陳光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又透出幾分異樣的殷勤。“夏夏,要我送你回去嗎?你是去單位還是回家?”江夏近距離凝視他這個表情,仿佛在看一個賣力演出的小醜,不說話。陳光被她盯得不自在,便笑笑說:“我公司還有事,要不......”江夏微微彎起嘴角,聲音不冷不熱:“陳光,你走吧。”陳光心裡鬆了口氣,想了一下心裡又湧起一股愧疚,“夏夏,要不我還是送你......”“不用了。”江夏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大雨滂沱中,陳光快步離去的身影看上去那麼狼狽。江夏長長的嗬出一口氣,目光怔怔的看著前方,仿佛在注視什麼,又仿佛什麼都沒看。盛懷仁走了過來,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江夏,你還好嗎?”江夏轉過臉來,怔怔的看著他,然後微微彎起嘴角。盛懷仁心中一痛,張開雙臂摟住她,“不要怕,我來做孩子的父親。”江夏在懷裡身子微微一顫,抑製不住的抽泣起來。盛懷仁急忙又道:“我讓他姓盛,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沒有人敢說什麼的。”江夏又抽起了一聲,“盛懷仁,你是想當爸爸想瘋了嗎?我又沒懷孕,你上哪找骨肉姓盛去?”粱胥年一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她對著辦公桌上一摞文件卻一份都看不下去,時不時的就站起身來,在落地窗前踱步,眼神不自覺的飄向對麵三十樓那間辦公室。燈是黑著的,代表盛懷仁一整個上午都沒有來公司。她無奈苦笑,看來盛懷仁定力不如她,肯定是忍不住偷偷跟去了醫院。陳光那天的話雖然混賬,卻提醒了粱胥年一點她沒有想到的,盛懷仁得知江夏懷孕的態度。粱胥年拉下了百葉窗,將傾盆大雨隔在了窗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要養這個孩子。畢竟隻有嘗過失去孩子的痛苦的人,才能理解那種對孩子的渴望的心情。粱胥年甚至覺得,如果江夏真的懷了孕,那這未嘗不是最佳的解決辦法。怎麼說都是一個生命,怎麼能就那麼隨隨便便葬送在手術台上。孩子,也是她心中永遠不能抹去的痛。所以她覺得陳光那麼輕易的就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來,也是因為他沒經曆過,太年輕。對年輕人而言,孩子是和愛情事業金錢都可以擺在一起計量的,因為年輕時候總覺得,反正自己早晚一天是會有個孩子的。也隻有到了粱胥年這個年紀,才深刻體會到年輕時候的有恃無恐,是多麼的奢侈且天真。現在想想,她當初居然會出了月子就一個人去法國進修幾個月,離開嗷嗷待哺的小雨,那樣的決絕,是怎麼做到的呢?因為她沒有想過,她與她的兒子緣分那麼淺。她沒有想過,她會與小雨有永彆的那一天。小雨去世的第二年,粱胥年曾經振作過一陣子,努力的想要趁年輕再生一個孩子。可是那時的盛懷仁已經不常回家了。也有過那麼幾次,兩個人認真的交流之後決定再試一次,可是她精心準備了許久躺在床上時,見到的卻是盛懷仁冷淡疏離的表情,仿佛多碰她一下,都會產生無儘的厭惡。再後來,她也就不怎麼抱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