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青道:“夏夏,不要因為他說不介意你的孩子就感動了。這男人現在喜歡你,當然這麼說了。但是哪天他不喜歡你了,你這個孽種就是他第一條拋棄你的理由!”江夏低著頭,“他不會的。”夏夢青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冷笑,“你當年還說陳光不會拋棄你呢!你看男人的眼光準嗎?”江夏語塞,默默跟著夏夢青進了屋。夏夢青繼續道:“這男人比陳光歲數大,經曆也多,還有錢有勢,他看上你什麼?還不就是年輕漂亮?他現在表現的大度一點,讓你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以後對你膩了,該甩了你也不會留情!他結婚十年前妻都說甩就甩了,你憑什麼覺得他對你一輩子不變心?陳光那種貨色都能出軌!再說你知道他為什麼跟他前妻離婚?是不是有了彆人?”江夏被夏夢青說的,竟然毫無辯駁的能力。夏夢青看看女兒沉默的樣子,知道她還是不服氣,便道:“這孩子絕對不能留,你想都彆想。今天他說這些話聽上去好聽,可男人都是衝動的動物,以後孩子真出生了,他能不能接受還說不定呢。一旦他看著孩子不順眼,你們母子怎麼辦?孩子不是他親生的,以後離個婚連毛都分不到。”江夏歎口氣,“媽,你想太多了。我連究竟懷沒懷上還不知道,你就知道是個兒子了?”夏夢青笑了,“最好一起都是幻覺,我這幾天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你看看,這白頭發都長出這麼多來。”江建樹衝了涼走出來,聽見夏夢青的話,笑道:“彆拿你那幾根白頭發嚇唬人,誰不知道你年輕時候就有白頭發。”夏夢青怒道:“你過來看看,我現在白頭發比年輕時候多了多少!”江建樹笑著拍拍江夏,“早點兒進屋睡覺去吧,這幾天臉色那麼不好。”江夏急忙站起身回屋,臨走還不忘感激的看了一眼江建樹。夏夢青歎氣,“你呀,就是有本事什麼都不管,也不著急!我啊,天生就是個操心的命。”江建樹笑笑,“孩子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你跟著摻和什麼呀!”夏夢青道:“我不摻和能行嗎?你看夏夏這態度,明擺著想把孩子生了啊!那個大款說跟她一起養,她就淚流滿麵的往人家懷裡紮。”江建樹喃喃自語道:“沒準兒人家真是真心的對夏夏好呢,你跟人家接觸又不多,憑什麼說人家虛情假意啊。”夏夢青柳眉一豎,“你什麼意思?”江建樹搖搖頭站起身,“你呀,就是個矛盾的人。在你眼裡男人就沒一個是好東西。但是你還想讓咱們夏夏趕緊找個好男人嫁了,可你又看誰都不順眼,誰都信不過。你說你這不是給自己也給咱們夏夏添堵嗎?”江夏回了房間,拿出手機看到盛懷仁發的微信消息,“彆介意你媽媽的話,她也是為了你好。”心裡說不出的感覺,於是回複道:“我媽說你現在喜歡我所以願意接受我和彆人的孩子,等你將來不愛我了,這個孩子就是你離開我的第一個原因。”盛懷仁聽到這條語音,歎口氣,“你媽媽說的也有道理,她是想保護你。”江夏聽完後問:“那你會嗎?你以後如果不愛我了,會不會像拋棄粱胥年一樣拋棄我,嫌棄我的孩子?”盛懷仁頓了一下,回道:“江夏,我知道我現在無論怎麼保證,聽上去都像是假的。未來的事情我們確實無法預言,就像十年前的我和粱胥年結婚,也沒有想過十年後我們會是這種結局收場。但是我能確定的告訴你一點是,我愛你,也絕不會拋棄你的孩子,這一點我可以用我母親的健康起誓。”江夏聽了心裡一陣溫暖,又問:“那你和粱胥年究竟為什麼會離婚?是不是和小雨的死有關?”盛懷仁那端又安靜了一下,然後江夏的手機震動,盛懷仁打了電話過來。“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他說。江夏道:“好,那現在你說,我聽。”盛懷仁深吸了一口氣,又想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道:“這個故事有點長,我還是應該從我的初戀講起。”盛懷仁小時候家裡就發生了那件變故,結果就是母親帶著剛出生的妹妹離開了盛家去C城獨自生活,而他作為盛家的長子,則繼續留在盛家,跟那個登堂入室的女人和孩子開始了同一屋簷下的日子。那個女人對盛懷仁倒也不差,隻是她對盛懷仁態度越好,盛懷仁就越覺得不安全。這種自我保護的感覺很像是含羞草,外界一碰,便會立即收起外散的葉子,將內心包裹起來。盛懷仁就這樣將自己越包越嚴,一點點長大成人,和那個繼母與弟弟的相處倒也相安無事。隻是,他不喜歡接觸女人。幾乎是天生的排斥。他小心翼翼的與所有女人保持著一個距離,包括他的奶奶,包括後來他終於見到的他的生母,也包括粱胥年。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不再有防備的感覺,就是他的初戀女友。那個女孩與他同歲,擁有同樣強大的大腦,是他的競爭對手,當年也算是日久生情。大學那幾年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但是分手時那個女孩卻說,盛懷仁,我感受不到你的愛,你讓我有一種在大海裡拚命遊泳卻找不到岸的感覺。跟你在一起太累了。因為這一句話,他整整反思了五年,卻還是不明白,他那麼愛她,為什麼她卻感受不到。既然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會累,那麼不想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會不會輕鬆一點?他就是這麼想著,才提出的跟粱胥年結婚。因為他覺得粱胥年跟他是一樣的人,一樣被愛情拋棄,一樣對生活沒有激情,一樣隻是想要找個伴。兩個對彼此都沒有期待的人在一起,自然也不會有負擔。他們的前三年就在這樣沒有期待也沒有負擔的,平靜又安穩的,相敬如賓中過去了。他其實覺得這樣挺好。他話不多,粱胥年也沒有抱怨他話少。粱胥年不撒嬌,他也不嫌棄粱胥年沒有風情。隻是搭個夥過日子而已,這樣看來他們很相稱。後來粱胥年終於懷了孕,他們的生活便產生了變化。因為粱胥年懷孕後很多事情不再能自己完成,盛懷仁便給了她一些生活上的幫助,然後兩個人看似平行線的生活也終於有了交集。他覺得很滿足,並且對著粱胥年漸漸長大的肚子,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期待。小雨就這麼出生了。他抱著兒子在懷裡,那麼軟綿綿的一小團,手臂卻緊張的幾乎僵住。這時候他才體會到,什麼才是生命的重量。兒子每長大一天,他的快樂就多增加一點。那時候他抱著粱胥年和小雨,對他們說,你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不管你們在任何地方遇到任何事情,都要相信,一切有我。他不想讓兒子像他小時候一樣,所以竭儘全力的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他,他想讓小雨想哭的時候就儘情哭,想笑的時候就放聲笑。可是偏偏,他連兒子最後的哭聲都沒有聽到。盛懷仁講到這裡的時候不覺停住,安靜了很久都不再出聲。江夏在電話那端聽著這一片安靜,卻仿佛聽見了他心裡難過的哭聲。“小雨的死,難道跟粱胥年有關?”江夏問。盛懷仁聽見江夏的聲音,才從獨自的回憶裡醒過來,聲音低沉道:“其實也不能怪粱胥年,隻是,我不能接受她在命懸一線的時候不相信我,卻非要自作主張,結果卻犧牲了小雨。”江夏問:“什麼意思?”盛懷仁道:“她和小雨被綁架了,綁匪拿著電話讓她們跟我通話的時候,我說了那麼多遍相信我,我一定能救你們出來,可是她還是趁綁匪不注意的時候偷偷逃了出來。”江夏問:“然後呢?”盛懷仁深吸一口氣,“然後她跑不動了,就把小雨放在一個地方藏起來,自己先跑了出來。可是那時候警方已經出動了救援,與綁匪交火。最後綁匪被擊退了,小雨卻......因為待在一個密閉環境裡缺氧太久,搶救不回來了。”粱胥年回到家時已經快十點,今天工作確實比較多,不過她也是故意加班晚一些才回的家。一進門就覺得家裡不一樣了,飯桌上擺著幾個菜,都用盤子扣著保溫。很老式的做法。客廳外麵的陽台上掛了幾件剛洗過的衣服,都是陳光的襯衫。淩亂的茶幾和沙發也有被整理過的痕跡。這個家裡,已經多久沒有這麼整潔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