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剛剛那些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陳光咬著牙,頂著巨大的壓迫感,點頭,“我知道了,盛總,謝謝提醒。”盛懷仁沒有說什麼,甚至不再看他一眼,便轉身上了樓。江夏坐了快一個小時,那掛著的吊瓶裡卻還剩下大半瓶的藥水沒有點完。她覺得全身難受,四肢無力,皮膚脹脹的發燙,還特彆癢,連意識都有些模糊了似的。宋玉婷此刻正趾高氣揚的對著那個值班醫生大肆發火,用儘了各種生僻的成語俚語甚至還有中英文雙語發連珠炮,把那個值班醫生罵的都快站不住了。張栩第一次見識到這麼霸氣的女人,變著花樣的罵人都不帶重複的,可真是長了見識了,於是覺得今晚倒也沒白來。然後看見江夏的表情好像欲言又止,便走過去問,“怎麼了?”江夏勉強咧嘴笑笑,“張醫生,我就是覺得,這半瓶藥都下去了,我怎麼也不見好啊?反倒更暈了呢。”張栩笑道:“沒那麼容易退的,他給你開這個藥沒有問題,隻是見效有點兒慢,你得今晚熬過這一晚,明天睡醒了估計就沒事了。”江夏這才放了心,“哦,原來這樣啊。”張栩看這小姑娘長得水水靈靈的,著實好看,可聽張逸白的八卦,盛家沒有這麼年輕的女兒啊。“你也是盛哥的妹妹?”江夏搖頭,“不是,宋姐才是盛懷仁的妹妹,我叫江夏,是宋姐和盛懷仁的朋友。”盛懷仁一進門,就看到江夏小臉紅紅的坐在那裡,好像更虛弱了些,不由得更擔心了。“張栩,江夏沒事吧?”張栩回頭,心想就是個朋友?朋友會這麼關心?臉上卻笑著說:“沒什麼大事兒了,今晚就住院一晚吧,明天早上估計就好了。”值班醫生急忙道:“我這就去安排床位!”盛懷仁道:“等一下,你們這有VIP病房嗎?”值班醫生道:“有一間。”盛懷仁道:“那好,我今晚留下陪床,你去安排一下吧。”值班醫生急忙答應了。這小醫院就一間VIP病房,平時也根本用不上,隻有過那麼幾次科裡的主任跟家裡老婆吵了架沒地兒住,在那張床上睡過兩天,所以他又特意叫護士去好好打掃了一下。說是VIP病房,也不過就是個有幾件家具的小單間,兩張床,中間隔一個簾子,一邊睡病人,一邊睡家屬。宋玉婷看看這住宿條件,不等盛懷仁開口,便說:“這破地方怎麼住啊?哥,江夏今晚交給你了,我可得回去小姨那睡。”說著眼神略帶深意的看看盛懷仁,又嬉皮笑臉的看看江夏。江夏道:“不用陪,我自己在這睡一覺就行,你們都回去吧。”盛懷仁看看張栩,“麻煩你把玉婷送回去了,我司機剛剛把車開走了,所以你們倆恐怕得叫輛車。”張栩笑道:“那都是小事兒,盛哥你放心吧,有什麼事兒就再叫我。”宋玉婷摸摸江夏的頭,“乖乖休息,我明兒早來看你,給你帶小姨做的早餐。”江夏還想掙紮一下,可看見盛懷仁的臉色並不是太好看,似乎他留下來是有什麼彆的理由一樣,便也不敢再開口說話。人都走了,病房裡也終於安靜了。盛懷仁關了房間裡那晃得刺眼的日光燈,隻留了床頭一盞昏黃的橘色小燈,又走去床前,把敞開的窗子關了大半,隻留一個小縫通風。江夏就這麼躺在床上,默默的看著他一係列動作,不知該說些什麼。盛懷仁轉身,眸光溫和的看看她,“還覺得熱嗎?”江夏咧嘴笑笑,“沒事兒。”盛懷仁走過去,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又仔細看了看江夏的臉,“嗯,好像是比剛剛不那麼紅了。”江夏點頭,“嗯。”盛懷仁察覺到她的不安,笑著把手放在她頭上,揉了揉,“江夏,我發現,你其實不是一個會撒嬌的女孩。”江夏有些發懵,“啊?”盛懷仁笑道:“上次你眼睛腫了,你也是這樣,不停地說自己沒事沒事,不哭不鬨,比彆人還不在意。”江夏這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又不是什麼嬌小姐,乾嘛撒嬌啊。再說......”撒嬌也不會對你啊。盛懷仁問:“什麼?”江夏笑笑,“沒什麼。”盛懷仁也沒再追問,又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留下來陪你?”江夏低下頭,“嗯,是有一點兒。”盛懷仁目光凝視江夏的小臉,“那你覺得,我留下是因為什麼理由呢?”江夏被問得一愣,抬頭恰好對上他的目光,仿佛受驚了一樣,又急忙偏過頭去看窗外。心裡忽然就亂跳了一下。“我哪知道啊,你這種高智商的人的想法我可猜不透。”她說。盛懷仁歎了口氣,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江夏,我有一個問題想聽聽你的看法。”江夏轉過臉來,大眼睛澄澈透明,“什麼問題?”盛懷仁頓了一下,道:“你說人這一生,究竟可以愛上幾個人?我指的不是父母親情也不是其他那些感情,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愛情。”江夏被這沒頭沒腦的問題驚了一下,想不明白這人怎麼忽然大晚上的跟她聊這個。思考了一下還是說:“我不知道彆人是怎麼樣的,反正,對我而言,我長這麼大就喜歡過一個人,就是陳光。”屋子裡很安靜,窗外隱約可以聽見潮水拍打岸邊的聲音,盛懷仁聽著江夏的話,心裡漸漸泛起一種難言的情緒。他又歎了口氣。“我以前也是這樣以為的,真正的愛情,一輩子隻有一次。而我的那一次,已經在我的前女友身上用完了。”他說。江夏笑笑,“就是那個你故意考不及格的女朋友?”盛懷仁點頭,“對,她跟我提分手的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突然就沒了顏色,看什麼都是黑白的。”江夏笑起來,“財神叔叔,您又文藝啦?”盛懷仁卻沒有理會她的笑,繼續道:“又或許應該說是我在遇見她之前的生活本來就是黑白的,有了她,我體會到了色彩繽紛的感覺,然後她走了,我就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那樣渾渾噩噩過了五年,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下去了,所以就找了個同樣想法的女人結了婚......我以為婚姻可以改變我的生活,可惜並沒有。”江夏聽完他這段話,想起他說自小就與母親和妹妹分開的事情,也就笑不出來了。盛懷仁繼續道:“我很想改變我的生活,我也不想讓我的妻子跟我一樣繼續在這段死氣沉沉的婚姻裡消磨人生,所以我離了婚,想還給她自由。但是......”他頓住,目光直直的看向江夏,“我似乎又錯了。”江夏看著他的目光,卻有些想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安慰他一句,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糾結了一下,隻好咧嘴笑笑,“盛懷仁,你的名字雖然聽起來像剩壞人,但你確確實實是一個大好人。”盛懷仁心裡更加難受,看著她純淨的眼睛,無奈的低下頭去,“江夏,我剛剛在醫院的樓下,看見了陳光和梁胥年在一起。對不起。”江夏的眼神忽然定格,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笑了一下,“你剛剛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明白。”盛懷仁臉上帶著痛心的內疚,“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不應該由我來告訴你,但是,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你繼續被騙了。”江夏全身顫抖了兩下,皺著眉頭,“那個梁總就是你的前妻?”盛懷仁歎口氣,點頭,“對,梁胥年就是我的前妻,陳光的上司。上次我們在酒會見到過。”江夏覺得呼吸困難,手腳燙的想要被烤焦了一樣,可後背卻沁出了冷汗。“嗬嗬,怪不得,怪不得那個梁總看你的眼神那麼奇怪,怪不得你會帶我去吃飯,你們兩個是在較勁嗎?還可以......這麼玩的?”“我跟她提出離婚的時候,她很平靜的就答應了,所以我也沒有想到,原來離婚對她的刺激這麼大。江夏,對不起。”盛懷仁低聲說。江夏忽然全身一個冷戰。想起這段日子,陳光對自己那麼上心,那麼溫柔,果然是因為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麼?盛懷仁看到江夏不說話,更加擔心起來,“江夏,你還好嗎?梁胥年我已經安排王準送回去了,她也跟我說了以後不會再見陳光。這件事錯在我,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江夏仿佛沒聽到,繼續沉默的看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