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醫院,牡嵐孤身一人坐在手術室的走廊上,整個人已經心力交瘁。從派出所做完登記後,她就接到醫院的電話通知,說是方玉萍的情況很糟糕,目前生命垂危,需要立刻進行手術急救。不過,在進行手術之前,他們需要家屬簽字,所以院方希望牡嵐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醫院。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大門卻仍然緊閉著,沒有一個人從裡麵開門出來。在這期間,牡嵐過得很煎熬,手腕上的手表每響一下,就好像有一支箭從她心裡射過。她一直在責怪自己。怪自己當時太心急了,不該失去了該有的理智。假如她沒有失魂落魄的把牡小宇失蹤的事情告訴方玉萍,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一想起死去的弟弟和失蹤的牡小宇,牡嵐的眼淚就沒有停過,如果方玉萍出現了意外,或者牡小宇也出現了意外,這輩子恐怕她無法原諒自己了。她一直撥打兒子陳江晨和外甥女陳如嬌的電話,結果手機顯示兩人都關機了,連警察也說找不到他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在自己需要他們的時候,都不見了?牡嵐越想,心裡越覺得空落落的,可是,她沒有任何辦法扭轉眼前的局麵。由於牡嵐過於疲憊,一整天都在擔心這,害怕那,所以,她頭疼的毛病又開始發作了,整個腦袋就像開裂似的隱隱作疼。突然,她想起五年前發生的事情,先是她的丈夫意外死去,接著她的女兒又離開了這個人世。她的心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刺痛,就好像有人用刀在她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一刀,再也沒有什麼痛苦能比得上這種心口滴血般的痛苦了。她記得非常清楚,五年前,在女兒死的那一刻,她也是這種感覺。牡嵐開始變得更加緊張,坐立不安,她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再一次拿出手機,給兒子撥了一個電話,可是,手機顯示,對方還是處於關機狀態。——牡小宇沒有看錯,是陳如嬌走了進來,她在危急的時刻,用力抓住陳江晨的手,像幽魂似的出現在房子裡,阻止了陳江晨對他繼續施暴。這一幕,是多麼的不真實啊!“給我住手!”陳如嬌魄力十足地命令道。陳江晨將陳如嬌粗暴地推開,“管你屁事,給我滾開!”說著,他又抬起手,想抓起牡小宇揍,但陳如嬌繼續抓著他的手,阻止了他。“小宇,快跑,快點!”牡小宇一聽,馬上爬了起來,他遲疑了一下。可是,陳如嬌大喊道,“快呀!”牡小宇這才邁開腿,拚了命地往外麵跑。這一次,他沒有往密林裡逃跑,而是沿著那條上山的小路往山下跑。在逃跑過程中,他摔倒了很多次,每一次卻又堅強地站了起來。他腳上沒有穿鞋,路上的石子像刀尖似的刺穿他的腳底,路上的荊棘劃傷他柔嫩的肌膚,縱然每跑一步,他都必須忍受著鑽心般的疼痛,他也不會停下來。他的神經早已麻木了,似乎已經失去了疼痛的感覺。他隻想安全地逃回家,在媽媽得知自己失蹤後,回到媽媽身邊。不過,他有點擔心陳如嬌,此時的陳江晨已經是個死去理智的瘋子了,陳如嬌會不會出事?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陳如嬌是和陳江晨一夥的,不是什麼好人,就比如昨天下午,她還在學校逼迫他說出一年前發生的事情,卻沒有想到剛才陳如嬌會在危急的時刻幫助他。一想到這件事情,他就忍不住懷疑,這會不會是陳江晨和陳如嬌計劃好的,兩人故意演一出戲?可是,剛才的場麵明顯不是假的,陳如嬌的確在幫助他。一想到陳江晨手上的匕首,牡小宇就感覺很恐懼,萬一陳江晨真的用那把匕首傷害陳如嬌怎麼辦?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恐怖的晚上,陳江晨用手死死地掐住陳如嬌的脖子,那種眼神,那種狠絕的動作,是那麼的令人難以忘記。或許,剛才他不該逃跑的,而是應該留下來幫忙,他真的不想陳如嬌為了救他而出事。就在牡小宇漸漸放慢腳步的時候,他聽到遠方響起一陣悠揚的警笛聲。此時,陰暗的天空,也開始下起了小雨。“救命,快來人啊......”牡小宇終於激動地哭了出來。——龍獅山位於臨城最偏僻的郊區,是一座很大卻並不高的山,山上樹木茂盛,隻有一條上山的泥路,平時一般很少有人來這種地方,周圍自然人煙稀少。林盛嶼的車率先開進龍獅山,一路上風馳電掣,汽車咆哮著開進凹凸不平的黃泥路上,泥路延綿向上,兩旁的樹木拔地而起,枝繁葉茂。陰暗的山色籠罩著整座龍獅山,一路上,林盛嶼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也不知道報警人的消息準不準確。前方的路越來越窄,這條黃泥路一分為二,變成了兩條窄窄的小路,林盛嶼一個急刹車,把車停了下來。他站在車前,望著前方延綿數百裡的林區,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陸續有好幾輛警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小李從車上跳下來後,直接走到林盛嶼身邊。“盛嶼哥,現在該怎麼辦?”林盛嶼毫不遲疑地說,“給我搜山!”林盛嶼帶了十幾個人往第一條路的方向走去,而小李和另外十幾個人走另一條路。路上雜草叢生,剛開始明顯能看到路,後來路卻越來越不明顯了。林盛嶼命令眾人分散尋找,他們撥開路上的荊棘和灌木,在幽暗的樹林裡奪路狂奔。四夜寂靜,雨越下越大,像潑像倒,使搜查過程變得更加艱難。林盛嶼的臉上滿是雨水,身上的衣服很重,腳上黏著黃色的泥土,每走一步,就能消耗很多體力。但他們的搜查的速度仍然迅速,宛如林子裡的獵豹。他們從來沒有在心裡停止過祈禱,祈禱牡小宇不要出事。不到十分鐘,林盛嶼的手機響了起來。“盛嶼哥,我們找到牡小宇了!”小李興奮地喊道。林盛嶼掛了電話,大聲喊道,人找到了。然而,當他看到牡小宇的時候,整個人變得無比憤怒。隻見小李抱著氣息奄奄的牡小宇,渾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兩隻腳連鞋子也沒有穿,腳底都是血,就算下著大雨,也無法衝走上麵的血跡。小李抱著牡小宇,低聲安慰牡小宇。林盛嶼俯下身,想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牡小宇的身體顫抖著,驚恐地指著前方說,“快去......快去救......”林盛嶼瞬間明白牡小宇的意思,他立馬對小李說,“快,先打120急救電話,叫兩輛救護車,一輛在山下待命,你先帶幾個人送他下山,一定要快!”林盛嶼環顧四周,一聲令下,“其他人,跟我走!”大雨衝刷著地麵,滲進黃色的泥土,狹窄崎嶇的小路變得非常濘泥,特彆難走。二十分鐘後,林盛嶼帶人來到一座石磚房前,這棟房子很破舊,應該早已沒有人居住,大門已經被人打開。林盛嶼神色一凜,做了一個分散的手勢,眾人很快就包圍了整個房子。接著,林盛嶼手握著槍,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由於房子已經非常破舊,樓頂有些瓦片已經破碎,整個房子裡很安靜,隻能聽到樓頂上的雨水滴在地板上和家具上的聲音。“啪嗒,啪嗒——”林盛嶼的心也跟著這種聲音,慢節奏緩慢地跳動著。昏暗的客廳裡沒有人影。他屏住呼吸,放慢了腳步,繼續往裡麵走去。接著,眼前是一條幽深的走廊,裡麵一團漆黑,簡直快要伸手不見五指。林盛嶼咽了一口唾沫,做了一個小心的動作,他一個人往前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後,他發現了幾個房間。突然,他感覺脖子有一股冷意。快速的轉過身之後,身後沒有異樣,隻有隊友。直到一滴水又從樓頂滴在他的頭上,他才發現,原來隻是雨水。他走進離他最近的一個房間裡,卻看到裡麵空無一人。隨後,他走進第二個房間,在黑暗的房間裡,他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剛走了不到兩步,腳尖卻撞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潛意識告訴他,有可能是一具屍體。林盛嶼定睛一看腳下,發現就在地板上,躺著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經過林盛嶼仔細檢查後,他得出判斷,這個女人身上受了很重的傷,流了很多血,必須馬上接受治療,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外麵的雨勢沒有好轉的跡象,可是,為了救人,他必須馬上讓人把這個女人抬下山。他們在老房子裡找到了兩件蓑衣,用木板搭了一個簡單的擔架,把女人抱上擔架,再用蓑衣遮住她的身體防雨,然後抬下山。林盛嶼和剩下的人則留在房間裡,繼續勘查現場。在現場,他們找到了一把匕首,是一把尼泊爾產的匕首,雖然看起來隻是一件普通藝術品,但是卻非常鋒利,用來殺人綽綽有餘了。整個房間裡其實很空曠,沒有很多東西,卻留下不少打鬥的痕跡。可以想象,不久之前,至少有兩個人,在這間屋子裡發生了很激烈的肢體衝突。隻不過,另一個人已經在他們趕過來之前逃離了現場。在房間的雕花木板床上,林盛嶼看到一個書包,應該是牡小宇的書包。也就是說,昨天下午失蹤後的牡小宇,應該一直待在這個地方。至於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林盛嶼還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