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他,他回家了。”牡嵐聽到兒子陳江晨是這麼說的,她的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兒子的口中的他,應該就是還沒回來的牡小宇。“你怎麼知道小宇回家了?”牡嵐放下手機,有點納悶。“我在醫院附近遇到他,他說想回家,所以我送他回去了。”陳江晨的語氣怪怪的,非常冷淡。“你這孩子,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問一下我,怎麼能直接把他送回家呢?萬一他一個人在家出什麼事......”“媽,不要再多管閒事了,我有點餓了,快做飯吧!”陳江晨說完,就軟綿綿地走進自己的房間。牡嵐搖了搖頭,心想,待會吃完飯要不要去把牡小宇帶回來,她還是很不放心。可是,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多了,要去臨江路的彆墅裡接牡小宇回來的話,恐怕太晚了。再三考慮後,她決定還是明天早上,早點起床趕去臨江路的彆墅接他直接去學校吧!半個小時後,她已經把飯做好了。牡嵐敲了敲兒子陳江晨的房門,裡麵沒人應。之後,她直接推門進去,看見兒子已經睡著了。牡嵐凝視著兒子棱角分明的臉,修長的身體,覺得兒子長大了,心裡不免湧起一股疼愛之情。牡嵐輕輕地拍了一下兒子的手臂,“兒子,飯做好了,起來吃飯吧!”兒子醒來後,若有所思地看了牡嵐一眼,好像有話對她說,卻沒有開口。兩人在餐桌上吃飯,牡嵐不停地給陳江晨夾菜,問陳江晨在學校的學習情況。陳江晨一直繃著一張臉,沉默不語,好像藏著什麼心事。“兒子,你到底怎麼了?”牡嵐覺得不對勁,所以問道。“媽,我不想說話,你也彆說了。”陳江晨低著頭吃飯,也不看牡嵐一眼。“好吧,既然你不想說話,那我們就好好吃飯!”兩人一直沉默著,直到這頓飯快吃完的時候,陳江晨開口了。“媽,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陳江晨的聲音很低。“什麼,瞞著你什麼?”牡嵐疑惑地問。“我今天去吳醫生的心理谘詢室了。”“啊?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牡嵐對此非常驚訝。“你彆管我去那裡做什麼,可是,為什麼你的病那麼嚴重,卻一直沒有告訴我?”陳江晨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憤怒地質問。牡嵐終於知道兒子想要表達的意思了,她放下碗筷,愣了愣,心想該怎麼解釋。“從五年前,因為爸爸和姐姐的事情,你的心就一直備受折磨和煎熬吧?”“兒子,那不是病,媽媽沒有生病,是醫生錯了......”牡嵐的嗓音顫抖不已。這五年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確都遭受著沉痛的思念之苦。醫生早就已經告訴過她,因為丈夫和女兒的突然離世,她的精神已經出現了問題,那不僅僅隻是夢遊的問題,而是更嚴重的問題,倘若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情況會變得愈加嚴重。“你還想瞞著我......”陳江晨的心此時變得柔軟,他為自己感到羞愧,為母親感到悲傷。五年前,他的父親被車禍奪去了生命,姐姐因為受到同班同學的性侵,而選擇自殺,從那時候開始,母親慢慢地出現了夢遊的症狀。有時候,他能隔著房間的門,聽到母親肝腸寸斷地喊著父親和姐姐的名字.......當然,他也看過最可怕的事情,有時候,媽媽會大半夜的拿著一把刀,在廚房切東西,或者在客廳,哭著喊道,要殺掉那些侵害姐姐的男孩子們。陳江晨從來沒有想過,那是一種疾病。母親剛開始出現這種夢遊的行為時,他曾為母親感到心痛,可是漸漸的,他覺得無法忍受每晚都要親眼看見母親失去魂魄的那種樣子。所以,他提出要離開家,去學校住。當時,母親對這件事表示強烈地反對。可是,陳江晨衝母親憤怒地喊了一句,“我實在無法忍受你隔三差五的夢遊了,你做的那些事情讓我感到恐懼,我不想再繼續承受這些痛苦.......”母親一下子就愣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晚上會夢遊這件事情。時間過得很快,五年一晃就過去了。如果不是今天下午陳如嬌帶她去“吳醫生的心理谘詢室”,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原來母親已經患上了一種嚴重的心理疾病。“媽,你去接受治療吧!”陳江晨說。“你到底在說什麼?”牡嵐沒好氣地說,“那些醫生隻是想多賺點錢,你不要聽他們胡扯,事實上,我吃點安眠藥就好了。”“媽,其實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有什麼不明白的,我自己的身體不用你管。”牡嵐提高了嗓音。“我想幫你。”“我不用你幫,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好好讀完大學,到時候再找一份好工作,順順當當地結婚生子,媽就心滿意足了。”陳江晨看著母親滿臉笑意的臉,手卻在桌子底下握成了拳,恐怕他很難完成媽媽的心願了。——第二天一大早,牡嵐起床做完早餐就往臨江路趕去。讓他意外的是,兒子陳江晨好像很早就起床去學校了。來到臨江路的彆墅後,牡嵐用方玉萍給她的鑰匙走進彆墅,發現彆墅裡並沒有牡小宇的人影。昨晚,兒子陳江晨明明告訴他,牡小宇回家了,可是現在為什麼這偌大的彆墅裡空無一人?她暗想,難道這孩子起得早,回學校去了?於是,她又匆匆地往學校趕去。此時,路上的行人很多,路上很堵,即便如此,牡嵐也執意要去學校看看。她的心很慌亂,也很愧疚。萬一牡小宇不見了,該怎麼辦?她唯一的弟弟已經死了,弟媳方玉萍又躺在醫院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他們夫妻兩個隻剩下這麼一個孩子,還是牧家的唯一血脈,即使她本人不怎麼喜歡這個孩子,可是也不能讓他再出事呀!來到學校後,牡嵐發現,果然和她所擔憂的一樣,牡小宇不見了。可是,兒子明明告訴她,他回家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有人把孩子拐走了?她想起前幾個月菜市場隔壁攤的老劉家,五歲大的孩子被人拐了,當時她還暗地裡說他們遭報應呢!牡嵐一下子失去了主意,怨自己昨晚為什麼沒去接他。最後,她想,牡小宇該不會逃學去醫院了吧?這幾天,他沒事就往醫院跑,現在人不見了,很有可能就在醫院。最後,思來想去,她決定再去醫院看看,如果醫院沒人的話,她隻能去派出所了。——同一時間,林盛嶼正驅車前往市人民醫院。他找到方玉萍所住的病房,看到方玉萍還沒醒,隻能坐在在外麵的走廊上靜靜等待。事到如今,想必隻有方玉萍才能使哥哥林勝毅開口了。徐隊隻給了他三天時間,倘若這三天內他什麼也沒有查出來,就意味著哥哥將麵臨著更加糟糕的局麵。到時候,即使他想幫他,一切都已經晚了。十分鐘後,林盛嶼站在吸煙區吸煙。一直照看方玉萍的護士從他身邊經過,看見林盛嶼。“你怎麼又過來了?”護士小姐明顯有點不樂意林盛嶼來見方玉萍。林盛嶼急忙扔掉煙頭,“我有急事要找方玉萍。”“不行,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很糟糕,上次你和他見過麵之後,我們可是做了不少努力才讓她恢複好了呢!”“我知道你們很幸苦,可是,這件事情很重要,我不得不請她幫忙。”林盛嶼的態度非常誠懇。“幫忙?難道不是審問?”護士一臉不信地問。“實話告訴你,前天晚上,又發生了一起命案,死者還是一名大學生。”護士半張著嘴,沉默了一下,她指了指不遠處方玉萍的病房,“那你......先等一下,我進去看看。”方玉萍的氣色還是很差,整張臉幾乎深陷在骨頭裡,還是灰白色的。她躺在滿是落發的枕頭上,目光孱弱地看著林盛嶼。“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幫到你?”“你應該不知道,其實我是林勝毅的弟弟,而且,我已經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了。”方玉萍混沌的眼睛竟然有一瞬間變得清亮,她苦澀笑了笑,“既然你是盛毅的弟弟......可為什麼.......”她聳肩咳了起來。“他現在人就在派出所。”“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他?”林盛嶼坦然地回答,“涉嫌殺人。”“不.......你們肯定弄錯了。”方玉萍擦了擦慘白卻帶有血漬的嘴唇。林盛嶼看見方玉萍捂在嘴邊的手帕上,全是咳出來的血。“你還好吧?”林盛嶼問。“我還好,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我必須告訴你,我和你一樣,不相信他會殺人。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他不想說出真相為自己辯解。我希望你能幫我,勸他說出真相。”“你怎麼能如此確定,他會聽我的話,說出所謂的真相。”方玉萍目光直視著林盛嶼。林盛嶼迎上她的目光,堅定地說,“因為我了解他,我相信他對你的愛,從來沒有改變過!”方玉萍閉起了眼睛,兩顆碩大的眼淚滑過她枯瘦的臉頰。十二年了,就算林盛嶼不說,她又何嘗不知道?“好,我答應你。”“本來我想麻煩你和我去一趟派出所,和他見一麵,可是......”林盛嶼憂慮地說,“我沒想到,你的身體狀況......”方玉萍擺擺手,“不,如果能幫到他,那麼,我一定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