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在父母爭執的過程中,為保護母親,牡小宇用花瓶砸向父親。父親離開後的當晚,被發現死在了離家不遠的烏浦江裡。警方調查後開始懷疑牡小宇的母親,而他為了保護母親,選擇了一次一次的撒謊。然而謊言擾亂了警方的判斷,讓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遙法外。父親死後,臨城繼續有人死亡,為了彌補過錯,牡小宇該如何選擇?——下課鈴聲響起,待老師發號施令說出那句下課後,同學們便背起早已收拾好的書包爭相往校門口的方向跑去。教室裡,除了幾個留下來值勤的孩子,便隻有牡小宇一個人坐在位置上靜靜地寫作業。幾個值勤的孩子唉聲歎氣地問牡小宇。“牡小宇,你怎麼還不走?”“要不要幫我們打掃教室啊?”“你為什麼要在這裡寫作業呀?”牡小宇對此充耳不聞,仍然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寫自己的作業。有人搖了搖頭,怨恨地嘀咕了一句“怪人”便沒再理他。一個小時後,教室裡隻剩牡小宇一個人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想要回家的意思。正在檢查教室的保安大叔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到了教室門口,他眯著眼,敲了敲教室大門,不悅地對牡小宇喊道:“喂,小鬼,怎麼又是你,你趕緊回去,我可要關門了!”牡小宇沒有抬起頭,極其專注地揮動手上的鉛筆,就好像保安大叔並不存在一樣。保安大叔氣不打一處來,陰著臉走了進來,粗暴地拍了拍牡小宇的桌子,“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牡小宇猛地抬起頭,仿佛受到了驚嚇似的,霎時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急忙把書桌上的某樣東西塞進口袋裡,合起桌上的書本,然後茫然地盯著保安大叔。“我再說一遍,趕緊回去!”牡小宇眨了眨眼睛,點點頭,以最快地速度將所有東西都塞進書包裡,從教室裡跑了出去。而在他奔跑地過程中,保安大叔卻看見,從牡小宇的口袋裡掉了一樣東西出來,滾落在了走廊的陰影處。保安大叔走了過去,還以為牡小宇掉的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原來隻是一個紙團。他本來想直接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卻又想起剛才那孩子一臉驚慌的樣子,又覺得好奇,迫不及待地打開那張紙。然而,他定睛一看,卻被裡麵的內容嚇了一跳。——此時,已是日暮時分,夕陽照射在教學樓上反射出橘紅色的光芒,而整個校園卻被長長的陰影籠罩著,恍如黑夜般幽暗。牡小宇坐在學校門口花壇旁的階梯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馬路延伸的最遠方。今天是他的生日,前幾天爸爸答應他會來學校接他回去慶祝生日。“會有驚喜哦!”爸爸摸了摸牡小宇的腦袋,神神秘秘地說。各種汽車來來往往,揚起陣陣灰塵,沒有一輛車或者一個人為他停下。他就知道,和大多數時候一樣,爸爸會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不會來接他。自從媽媽臥病在床後,爸爸就變了,再也不是以前的爸爸了。十歲的孩子,本該是備受嗬護的對象,卻早已嘗遍了失望的苦澀與痛苦。牡小宇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望了望遠方,不甘心地歎了口氣,再次背起書包,準備往家的方向走去。背後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牡小宇轉身一看,原來是語文老師林老師的車。林老師今年三十多歲,長得又高又瘦,為人體貼細致,牡小宇最喜歡上他的課了。聽媽媽曾經說過,林老師是媽媽的大學同學,所以,在學校林老師總是對牡小宇格外關照。林老師得知牡小宇又沒人來接,便告訴牡小宇,他可以送牡小宇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他們經過一家蛋糕店。牡小宇讓林老師稍微停了一下。牡小宇跑進蛋糕店,買了一塊小小的草莓蛋糕。在林老師的詢問下,牡小宇坦白,今天是他的生日。因此,林老師又在肯德基給他買了可樂,炸雞還有薯條。為了不讓媽媽擔心,他們從肯德基出來後就直接回家了。林老師住在牧小宇家對麵·,他把牡小宇送到家門口就直接回家了。回到家後,牡小宇仍然有所期待,本以為能看到爸爸口中所說的驚喜。可是,家裡很安靜,和往常一樣,充斥著陰冷的氣息,一點也不溫暖。他有點想哭,可聲音卻哽在喉間無法哭出來,隻是默默掉了幾滴眼淚。擦乾眼淚後,他打開燈,從書包裡拿出小小的草莓蛋糕。這是他特意給躺在病床上的媽媽買的草莓蛋糕。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托著蛋糕,來到媽媽的臥室裡。媽媽還在熟睡。幾個月前,媽媽感覺身體不適,便去醫院檢查。從那天開始,媽媽整個人垮了,幾乎每天都在醫院度過。但沒過多久,媽媽不再去醫院了,牡小宇不懂這是為什麼。隻是,媽媽就像一隻漏氣的氣球,日漸萎縮,臉上的顴骨也開始凸出來。回到家的媽媽,除了每天吃一些醫生開的藥片,便是躺在床上睡覺了。一個多月過去了,她一直在睡覺,偶爾,她會醒過來,嘴裡發出一種絕望的呻吟聲。有時候她會喊爸爸的名字,大多數時候,爸爸總是不在家。有時候,媽媽也會哭著喊道:“小宇,拉著媽媽的手,不要離開媽媽…….”一旦這種情況發生,牡小宇會抱著媽媽的胳膊,頭埋在媽媽的胸前,告訴媽媽,他永遠愛她,不會離開她。正在沉思中的牡小宇發現身後有些異樣,聽見媽媽劇烈地咳嗽了一聲,他抬起頭,看見媽媽布滿青筋的手動了動,雙眼微微地眨了眨,像是已經醒過來了。“小宇…….你回來了…….”牡小宇恍然中果然聽到媽媽微弱的聲音。他擦了擦眼睛,低頭笑了笑,“媽媽,你醒啦!”“你……爸爸呢?”媽媽努力地從床上仰起頭,目光望著臥室外麵。牡小宇急忙去扶媽媽,“爸爸剛出門了,他說工作很忙,所以又回公司了。”媽媽又重重地咳了一聲,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牡小宇點了點頭,臉上洋溢著完美無瑕的笑容,內心卻無比苦澀地說,“爸爸把我從學校接回來,還給我買了蛋糕和肯德基。”他把蛋糕從身旁拿了過來,遞給媽媽看。媽媽沉默著,長長的睫毛擋住燈光的照射,在臉上投下影陰。牡小宇好像看到了媽媽眼角的淚花。“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媽問道。病痛似乎已經腐蝕了她的記憶。牡小宇愣了愣,點了點頭。“對不起,媽媽忘了,我這就起來給你做點好吃的。”媽媽說著要從床上起來。“不行,媽媽,我已經吃過了,我還給你帶了吃的。”牡小宇把林老師給他買的可樂、炸雞和薯條提了過來。媽媽看著牡小宇,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今天是你的生日…….”媽媽的情緒很激動,再次咳了起來,“可是我……”“媽媽,您彆說了。”牡小宇打斷道,“求您了…….”突然,媽媽抱著牡小宇,兩人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媽媽鬆開牡小宇。她疼愛地看著牡小宇,撫摸他白皙的臉龐,“既然這樣,媽媽還是要送你一個禮物。”她從手上取下自己的戒指,側身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麵抽出一根鏈子,把戒指穿了進去。她微弱地笑了笑,“除了這枚戒指,媽媽沒有彆的東西能送給你了,你把它戴在脖子上吧!”牡小宇接過用紅繩穿起來的戒指,戴在脖子上。在燈光的照耀下,鉑金戒指在牡小宇的脖子上閃閃發光。兩人吃完蛋糕後,媽媽就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似的,突然臉色蒼白,整個人變得很虛弱。牡小宇幫媽媽用毛巾擦了擦臉和手,媽媽就軟綿綿地躺進被窩裡睡著了。看著媽媽熟睡的樣子,牡小宇摸了摸脖子上的鉑金戒指,感覺身上一股暖意,他希望媽媽的病能夠早點好起來。可是,正在他要離開媽媽的臥室時,卻看到床頭櫃的抽屜裡有一份厚厚的文件。他拿起放在最上麵的那份文件,手竟然有些顫抖。上麵寫著媽媽的名字和出生日期,以及各種資料。仔細看,原來是媽媽的病危通知書。“經我院檢查並已確認為骨癌晚期……癌細胞已擴散,病情十分危急,並隨時可能危及生命…….”牡小宇看著手中的那份文件,不禁潸然淚下。更讓他心碎的是,在家屬簽字的那一欄,爸爸沒有簽字。也就是說,不管是什麼原因,爸爸沒有簽字,就代表媽媽不再繼續接受治療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媽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並且離開他。他試圖去設想所有不好的結局會慢慢轉變過來,媽媽的病會好起來。總有一天,她會穿上漂亮的裙子,戴著圍裙,站在廚房為他做最好吃的咖喱雞丁飯。為了避免媽媽看到他的樣子,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夜幕已經降臨,黑暗開始施展它的魔法,四周變得很安靜。牡小宇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靠在書桌上睡著的。是媽媽的臥室裡傳來微弱的哭泣聲讓他醒了過來。媽媽在哭,哭聲是那麼的絕望。牡小宇發現自己的書本濕了,是淚水浸濕的。他迅速地起身,身上的毯子掉在了地板上。有人來過,為他蓋上了毯子。桌子上放了一個蛋糕和一個用天藍色的禮物盒。一定是爸爸回來了。可是,媽媽為什麼會哭呢?他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痕,往媽媽的房間跑去。媽媽的臥室門開了一條縫,裡麵有人正在說話。“我也沒辦法,這婚必須離……這房子我也要賣了,孩子就跟著我,我會幫你找一個好一點的療養院先住著……”爸爸的聲音聽起是那麼的冷酷,那麼的陌生,令人憎恨。“我求你了……彆把我跟孩子分開……我已經時日不多了,等我死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媽媽哽咽道,哀求著,聲音斷斷續續,十分微弱。“不行,”爸爸一口回絕道,他壓低著聲音說,“公司的情況很糟糕,我現在需要錢,房子這幾天就賣,我已經物色好了買家……”牡小宇還沒等爸爸說完,就砰地一聲推了一下門。爸爸和媽媽同時扭頭看著他,媽媽急忙擦眼淚,爸爸更是瞪大了眼睛。“小宇……你怎麼醒了……”爸爸有些懊惱地說。牡小宇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把拳頭拽得緊緊的,怒視著爸爸。爸爸走了過來,把他推了出去。“我和你媽媽有話要說,你先去給爸爸倒一杯水。”爸爸笑著對他說,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酒精味,顯然他喝了很多酒。“你要和媽媽離婚。”牡小宇咬牙控製自己的情緒,聲音卻像是快要哭出來了。“沒有,你聽錯了。”爸爸蹲在他的身前,想要撫摸他的頭,“看見爸爸給你買的蛋糕和禮物嗎?喜歡嗎?”牡小宇往後退了一步,躲過爸爸的手。爸爸顯然有點不高興,他不快的站了起來,拉了拉自己的領帶。“你這孩子,真倔!既然這樣的話,我把實情告訴你。爸爸的公司呢,遇到了一些問題,欠了彆人很多債,如果這幾天不還債的話,這棟房子就要被拍賣,到時候,你和媽媽就沒地方住了。如果我和你媽媽現在離婚的話,你和媽媽至少還能得到這房子賣的一半的錢。所以啊,爸爸隻是和媽媽假離婚呢!”“假離婚?”牡小宇抬起頭,迷惑地看著爸爸。“是啊。”“可是……”爸爸的臉色有些鐵青,隨後又和緩了一些,“不要再可是了,爸爸怎麼可能會騙你呢?你先去房間裡寫作業,等爸爸和媽媽談好了,再給你過生日,你看見爸爸給你買的蛋糕沒有,還有你最想要的手表,就在你書桌上,去看看吧!”牡小宇還是放心不下,一想起剛才媽媽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就知道,事情並非爸爸所說的那樣。他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聽到沒有,給我進屋去。”爸爸命令道。牡小宇堅決地搖了搖頭。“我告訴你,你是我兒子,就得聽我的。”爸爸暴怒了起來,他拖起牡小宇的一隻手臂,打斷直接把牡小宇關在房間裡。可是牡小宇努力掙紮著,反抗著。突然,爸爸掄起手掌,扇了他一巴掌,這讓牡小宇的頭有些眩暈。而此時,媽媽也從床上爬了下來,嘶聲哭喊著,踉踉蹌蹌地走到爸爸身後,拉住爸爸的衣服。“你彆打孩子,我求你了……我答應離婚,我求你了…….”牡小宇一聽,哇地哭了出來,他憤怒地喊道,“你不是我爸爸,我也不是你兒子。”“你給我再說一遍?”“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爸爸再次掄起手掌,整張臉都紅了。可就在他的手掌要碰到牡小宇的那一刻,媽媽擋了過來,她緊緊地抓住爸爸手臂,嘴裡喊道,“小宇,快進去。”牡小宇臉色蒼白地往後退了幾步。爸爸的臉更加紅了,趁著酒勁把媽媽甩翻在地,可是媽媽仍然緊緊地抱住他的腿,“我求你了,彆打孩子你打我吧,你打我吧……小宇,你快躲起來…….”爸爸正附身想要踢開媽媽的束縛,媽媽的嘴裡流出鮮血。牡小宇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尖聲叫了一聲媽媽,他的視線落在了身邊的一個花瓶上,來不及思考,順手抓起那個花瓶,咬牙向爸爸的後腦勺砸去。同一時間,很多聲音響了起來,媽媽的尖叫聲,花瓶從他手裡滑落掉在地上的聲音,更意外的是,門鈴聲響了起來,隨後,不遠處傳來玻璃被砸碎的聲音,接著汽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警報聲。那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看到爸爸捂著頭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眼裡充滿了不可思議。牡小宇的胃一陣抽搐,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極度恐懼,他暈了過去。到了半夜,牡小宇突然被媽媽叫醒。他發現自己竟然睡在媽媽的床上。他擦了擦眼睛,卻發現媽媽的臉色很蒼白,呼吸很急促,看起來很難受。和往常一樣,牡小宇拿起了電話,撥打了120急救電話。然而,第二天,當第一束陽光探進病房窗戶的那條縫隙,照射到牡小宇的身上的時候,有人敲響了病房的門。兩名刑警出現在病房門口。他們擔憂地看了牡小宇一眼,輕輕地告訴媽媽,昨晚爸爸連車帶人撞進了烏浦江。爸爸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