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雲淺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經出落水麵了。陸雲淺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沒有緊張，反而心底一鬆。解脫。再也不用心懷愧疚，精神分裂般的活著。周立淡聲，“不止兩條，差一點就是他們全家。你早懷疑我了吧。”看著陸雲淺，字字清晰。“我的命是辰希的。你是他哥，你有權拿去。我沒話說。”陸雲淺：“你他媽就該死！”周立上前一步，“有本事現在乾掉我。”被激怒，陸雲淺轉手用槍托砸了下去。周立倒在地上。還沒回頭，背後有人狠砸了一下陸雲淺的頭。眼前一黑，陸雲淺閉上了眼睛。陸雲淺失蹤了。整整一個星期。林洛電話打來時，蘇橙躺在時牧弦腿上正看著孕媽媽飲食大全。聽到陸雲淺消失了一星期，連隊裡的同事都不知情在到處找人，很可能遇到了危險時，蘇橙猛地坐起身。“你說什麼？”一時太用力，她閃到了腰。時牧弦立即沉下臉，“你彆毛毛躁躁的。”顧不上身上疼，煩躁的推開時牧弦的手，蘇橙下床走到窗邊。林洛在哭，蘇橙心也裡很難受。她安慰林洛，“小洛，你先彆哭，陸雲淺肯定不會有事的。”話是這麼勸的，蘇橙心裡也沒底。她還是會擔心。還沒有徹底放下嗎？蘇橙沉默。陸雲淺這三個字讓時牧弦眉心一蹙。他看著蘇橙，目光沒有移開過。蘇橙掛了電話，開口求了時牧弦。做不到無動於衷，也禁不住蘇橙的懇求，時牧弦給楚墨恒打電話。“想辦法聯係下陸夏兩家人，有消息立馬告訴我。”跟楚墨恒交代完，轉頭看蘇橙。她抱膝坐在沙發上，發呆。時牧弦收了電話，轉過頭去。半響後，蘇橙回神，看到時牧弦佇立在窗口，沉默無聲。望著他修長落寂的背影好久，蘇橙走過去抱住他。“老公。”時牧弦手指一頓。蘇橙是第一次在沒有他誘哄和做妥協的條件下，喊他老公。斂去眼底情緒，回身，應她，“怎麼了？”蘇橙抱住他的腰身，輕聲說：“就是想抱你啊。”時牧弦低頭親了親她頭。“嗯。”兩天後，陸雲淺有了消息。禁不住林洛的眼淚，蘇橙開車帶她去了郊外。半路上，蘇橙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本市的座機。通話了十分鐘，基本上都是對方再說，蘇橙在聽。始終沉默。 直到後來，蘇橙眼中溢出淚水，變成了簌簌下落大顆的淚。對方的電話掛斷。十多秒，她一腳踩了刹車，伏在方向盤上放聲哭著。林洛眼睛也跟著紅了，“橙橙……”蘇橙隻剩下了無助的哭聲。一個小時後，車在野外的一棟彆墅前停下。彆墅周圍布置了警戒線，幾個警察在門前說著什麼。空氣中似乎沾染著絲絲血腥的味道，蘇橙捂住嘴止不住乾嘔。林洛衝上前扯住一個人的胳膊，急切問：“陸雲淺呢？陸警官他怎麼樣了？”那人瞥了她一眼，說了句“不咋樣。”匆忙走了。林洛呆愣在原地。眼淚順著眼眶滑落到臉頰。看著林洛就要衝進去，卻被警察攔住，無助的蹲下身子傷心落淚的模樣，蘇橙忍著心酸上前。剛走出一步，她就愣住了。彆墅門口，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緩緩走出來。目光落到他胸口衣服上大片的血跡，蘇橙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掉下。陸雲淺驚愣的同時，眼裡染上心疼。他隻是沉默著，遠遠的看著，沒有靠近。他的視線裡全是蘇橙，眼裡隻有蘇橙。 不曾發現林洛的存在。林洛沒了衝上去抱住陸雲淺的勇氣。隻是怔怔的看著他，淒然落淚。 然後她笑了。隻要他沒事，就好。彆的不敢奢望，無所求。周立和夏眠的屍體同時被抬了出來。陸雲淺隻看了一眼，移開目光轉身上了警車。坐在車裡，低垂著頭，頹然沉默著。蘇橙一直看著陸雲淺，淚眼模糊。很久後，陸雲淺才緩緩抬頭看向窗外。換下帶血的衣服，他推門下車，來到蘇橙身邊。看著她眼中的淚，陸雲淺終究沒有伸手去擦，而是摟住她的肩膀將人輕輕擁入懷中。聞著屬於她的氣息，他的心才漸於安靜。“橙橙，你爸爸他——”“我什麼都知道了。”蘇橙哽咽出聲，“他不是自殺的對不對。陸雲淺，他不是畏罪自殺的……”還有我媽，她也不是自殺的。她蘇橙還在世上，柳如煙怎麼可能輕生。隻是，後麵蘇橙說不出口，被哭聲掩蓋。陸雲淺收緊手臂，抱緊了懷裡他所愛的女孩。聲音沙啞，“他不是。”蘇橙哭的厲害。後來，扯著陸雲淺的衣服哭到不能自已。陸雲淺聲音裡透著心疼和難過，“橙橙，彆哭了。”林洛看著緊緊擁抱的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失落離開。她不是沒努力過，卻走不進陸雲淺心裡。林洛走的時候，蘇橙並不知道。她還在哭著，為心事悲傷。陸雲淺見過蘇橙痛哭過，但沒有見過像現在這麼傷心欲絕的哭泣。他心裡清楚，她是為了哭而哭。在渲泄和釋放壓抑。遣散著曾經的一切難過。哭夠了，眼睛早已一片通紅。望著陸雲淺胸口被她哭濕的衣服，蘇橙低聲，“對不起。”沒抬頭。聲音的哽咽泄露出她此刻的脆弱和無力。陸雲淺控製不住自己，想再次擁她入懷抱一抱她，蘇橙往後退了退。退離了兩步。停了幾秒後，轉頭離開。“橙橙。”蘇橙拉開車門還沒上去，陸雲淺拉住她胳膊，“橙橙——”她沒回頭，啞聲，“我已經說對不起了。”*有委屈有難過。陸雲淺扳過她的身體，淺淺笑了下，給她擦眼淚。“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指腹碰到臉頰，冰涼的溫度，讓蘇橙渾身麻木。抬頭看著他。陸雲淺的眼神很深，裡麵充斥太多的感情和愛意。無法表達。都深深的禁錮在眼底，讓人多看一眼都能沉溺。四目相對。安靜無聲。很快，蘇橙垂下頭，眼裡的淚滴落下來。“對不起。”蘇橙閉了閉眼睛,聲音破碎。“陸雲淺，我替我爸媽向你弟弟說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陸雲淺眼睛不自覺發紅，沒有說話。蘇橙兩行淚不停的流。“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的——”陸雲淺伸手將蘇橙摟到懷裡。抱緊了她，聲音低的幾乎聽不清。“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腫了。”“對不起。”“橙橙——”從半路上接到電話一直到現在，蘇橙的眼淚都沒怎麼斷過。哭了太久，臉上失儘血色，像一片單薄的紙，隨時都能倒下去。陸雲淺：“不關你事。橙橙，是我對不起你。我之前不該那麼對你。”又說：“橙橙，如果你還——” 沒說下去，蘇橙卻聽懂了。 “對不起。”蘇橙說。這一句，陸雲淺同樣聽懂了。他鬆開蘇橙。蘇橙緩了下，說：“林洛一直很擔心你，沒少為你哭過。對她好點。”陸雲淺緊抿著唇，一直望著蘇橙。欲言又止。蘇橙找了一圈，沒看到林洛。給她電話，沒人接。電話響了，時牧弦打來的。蘇橙看了幾秒，沒接。電話一直響到二十秒結束。蘇橙沒任何反應，除了不再流眼淚。陸雲淺輕聲問，“電話怎麼不接。”蘇橙搖了下頭，沒答。現在不管是誰，不管什麼事，她沒心情。隨後，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老婆，彆讓我擔心。愛你，寶。】蘇橙盯著短信發呆。沒回。稍後，她說：“陸雲淺，我要去看我爸媽了。”陸雲淺緩了很久，“我暫時走不了，得回局裡接受調查。”蘇橙想問，又什麼都沒問。了然她眼中的情緒，陸雲淺說：“先回去吧，以後再解釋。”蘇橙點頭。“好。”走了幾步，陸雲淺問：“橙橙，你愛不愛他。”蘇橙收住腳步。想了想，回頭，“我已經結婚了。”看到陸雲淺眼中的錯愕，隨後轉成濃鬱的陣痛，蘇橙移開了眼。望著彆處，又很靜的加了一句——“我懷孕了。時牧弦的孩子。”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陸雲淺站在原地，滿心苦澀，一雙眼睛脹痛難言。蘇橙回到車裡給林洛打去電話，林洛沒接。她發短信：【小洛，有時間我再給你解釋。】驅車離開。*蘇橙去了墓園。路上買了三束花，其中一束為陸辰希。來到父母墓前，蘇橙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委屈的眼淚不能自已。“爸爸。”“媽。”“害你們的人已經被老天懲罰，你們可以安息了。”手指輕輕的撫摸過照片上臉部的每一寸，視線模糊成一片。“我就知道，爸爸你不是那種懦弱膽小的人。”“爸媽，不管你們做錯了什麼，我還是很愛你們。”“很愛的。”“媽，女兒想你了。好想你。”山風吹來，發絲輕揚。回答她的隻有風聲。蘇橙在墓前站到身體僵硬渾身麻木，才感覺不適。她在墓前也想了很多。往事，未來。非常理智和冷靜。因為難過和傷心都沒有用。一切真相暴露在眼前，所有的誤會都解開了。陸雲淺沒有錯，有錯在先的是自己，和命運。已經和他走到了這步，所有的東西都回不來了。蘇橙心裡無限悲哀。一直都在報複陸雲淺。用自己。利用了自己。所以，她引誘了時牧弦一次又一次，用了她自己。一切都失去掌控和束縛。放縱，任性，到現在的無法收場。和時牧弦在一起，蘇橙沒有後悔過。但心裡仍舊有著疼。肚子隱約有絲陣痛，蘇橙撫摸著腹部，低頭輕喊，“寶寶。”時牧弦告訴過她，前三個月不能激動，情緒起落過大，不利於保胎。可是，剛剛她忘了。蘇橙有瞬間的緊張，後悔，和自責。好在就疼了一下。手輕放在腹部，蘇橙唇角溫柔，“媽，你有小外孫了，兩月了。”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身後響起。“還以為你不在乎。”蘇橙愣住，隨後猛地回頭。時牧弦在遠處。他穿著她給他買的悠閒白襯衣，黑色西褲，朝她一步步走過來。他眉目清涼，像極了此刻的山風。蘇橙一時心澀的厲害。想動，動不了。看著他一步步走近，走到身邊。時牧弦脫下外套將她裹住，淡淡開口：“冷不冷。”蘇橙眼眶泛紅。反應一瞬，她問：“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