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好時光,陽光星星點點的斑駁跳躍,四周環境安謐,安怡靜然。“我累了,”她難得的撒嬌語氣,他看著畢安,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點亮了清淡疏遠孤寂的眉眼,這張在他腦海中反複刻畫的容顏,終於不再患得患失。江凜铖走路,不屬於很快的類型,但今天遷就著她,是真的慢。沿途樹木,沐浴在夕陽裡,樹影與光影交織,他回頭看著她的臉頰,被夕陽鍍了一層光暈,不由得伸出手捏捏她的鼻尖,“怎麼跟個孩子一樣耍賴呢?”“所以呢,”“隻能由著你啊。”他笑著走到她的麵前,慢慢彎下腰,她笑意更深,趴在他的背上,頭緊緊貼在他的臉頰邊,一扭頭,親吻了他的臉頰一下,“獎勵。”這個地方,他曾一人獨來獨往不下百次,但從未像今天這般連心裡都是格外的甜蜜。隻能說他把情緒掩飾的很好,就連善觀察的畢安都沒察覺出異常來,他有點想笑自己了,這般心潮起伏,倒是不像他了。但是又想笑自己,隻要碰上關於她的任何事情,自己又何曾與理智冷靜幾字沾邊。他這般寶貴她,她又是否知道,畢安的手有些涼,但攀附在他的脖頸上,卻出奇的契合。“涼嗎?”她的手指觸到他脖頸的溫熱,迅速拿開自己的手指,生怕涼到他,他背著她,步伐很穩,一步一步朝著家的方向走。他揚起唇角,“涼,但是我更喜歡你抱緊我的感覺。”“剛剛隻獎勵了一邊,”他輕鬆開口,聲音輕快,他沒有看見的是,背上的女子眼前彎彎,迅速在他的右側臉頰再次親吻一次,“獎勵,滿意嗎?”說話的時候連聲音都帶著甜味。手指雖然冰涼,但被他無聲暖著,指尖觸及他的脖頸,想起桑意的話,“我們所有人,旁觀者,都知道他很愛你。眼神不會騙人,我知道你已經記起了關於臨錫療養院所有的事情,那自然也知道他的朝夕陪伴多麼的珍貴。”她未曾和他提及此事,但是卻因為想起了此事,覺得這幾年對他實在太刻薄,太冷漠。但是還好,他未走,他還在。她還有彌補的機會。就像是她在老宅對所有人說的話一般,以後的日子,她來愛他,她來疼他,替所有人加倍疼他,也替曾經那麼卑鄙惡劣的自己。畢安鬆了一口氣,“怎麼了”他自然是聽到她的小小歎氣聲。“沒什麼,隻是很感慨,你還在,在我的身邊,不離不棄。”見到了我人生最不堪的一麵之後,還能陪伴如此,時過境遷,他們早已變得不再掩飾真實的情緒,不再是猜測,隱忍,僵持。這大概是應了那句歌詞,後來遇見他,陪我一起走到老,治愈我的傷疤,我會一直幸福。畢安和許司白的過往,或許連戀愛都算不上,單方麵的感情沒有輸出怎麼算是戀愛,所以畢安在許司白離世之後一直覺得內心愧疚,沒有回應他的感情,沒有及時止損。畢安把楚司白認作是許司白的期間,楚司白會說,“我愛你,很愛你,”,但是卻在她瀕臨崩潰之時,選擇拋棄,選擇離開,離開的悄無聲息,變成了笑話。江凜铖為人太儒雅,太溫和,可是作為商人的時候手腕又很硬,手段也很毒辣,這樣的人無疑不是她的首選擇偶對象,但是最後卻答應了他的求婚,畢安思考過原因,很簡單,他不太會表達他對自己的愛意,也很少會說我愛你三個字,可是有什麼關係呢,所有人包括畢安自己都知道他愛自己,並且在臨錫的一年六個月看到了最極端最不堪的那一麵的她,然後依舊不放棄,依舊陪伴至今,仍然在她的身邊默默守護,這樣的人叫畢安如何不愛。在楚司白歸來之後,江凜铖為了畢安有選擇的機會,就算不舍也提出分開,比起自己一個人的開心,他更希望看見畢安的心真正的踏實。有時候畢安多希望他能自私一些,比起每件事情先考慮畢安,她更希望他先考慮的是他自己,因為長期與江凜铖一起生活,所以在工作的時候聽到來谘詢的病人說自己家庭生活的瑣碎不堪的時候,心裡很感激,更加堅定的認為他是自己遇見的最好的人,不管以前還是以後,她的所有運氣估計在遇見江凜铖的那一刻就用完了大部分,之後的小部分該是他願意一直包容著自己的壞情緒,陪伴至今,不離不棄。外界對他的評價很多,但是畢安覺得那些都是冰山一角,從未窺見真實的他。下雨,他會撐著雨傘等著自己,驕陽,他會提前給她準備好防曬帽,刮風下雨天,他會擱置手頭所有的工作,陪著畢安一起安靜的在家中看電影,很多事情,她不要開口,他就明白了。這樣的默契,讓畢安如何不暖心。畢安開口說話很遲,所以畢長曆一度認為自己的女兒是個啞巴,還帶她去檢查過智力,她不開口,隻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冷眼旁觀父母長期爭吵,她不想也不願意開口。大部分時間都在父親畢長曆冷臉冷眼中度過,還有母親鐘霜無限的期待與要求中度過,沒有感受過來自家庭的溫情,來自父母的疼愛。畢安每每在學校門口看見很多家長等著孩子放學的時候,都會裝作毫不在意的走開,可是沒有人知道她是多麼的羨慕,羨慕自己的同學們。她擅長用冷漠和疏遠偽裝自己內心的孤寂與蒼涼。一直以來畢安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實不理解信任這個詞語,並且她真的不那麼容易信任彆人,因為畢安知道,第一步是信任,第二步就有了需求,再然後就會演變為依賴。渴望的越來越多,最後隻會落得狼狽散場的結局。畢安甚至沒有喜歡的人,更彆提忘我地愛一個人,或者對一個人毫無保留的付出自己的全部。很擅長發現彆人接近自己的所思所想,她的智商很高,但是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優點,就是太會算計人心,她才活得更加的疲憊。就算是大學期間和許司白成為戀人的關係,她也從未真正的依賴許司白,因為比起喜歡許司白,她更自私的喜歡著自己,保護著自己,她在許司白離世之後認清自己的所有自私殘忍病態,之後在長達快六年的時間裡因為巨大的自責感無法接受許司白的死亡,或者說她其實是無法接受那樣病態的自己。江凜铖的陪伴對她來說是潤物細無聲般滲進她的骨血中,等到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的信任他,並且依賴他。曾經在答應江凜铖的求婚之後,畢安曾思考過很長一段時間,發現最後自己還是不能想象要以一種什麼樣子的姿態存在於這樣的關係裡。但是婚後,卻不需要她任何的假想與設問,他太包容她,太理解她,以至於她不需要去考慮什麼,糾結什麼。但是畢安卻交付出了她生命中以為不會存在的“信任”,畢安覺得,遇見江凜铖,是她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永遠”是多遠,畢安不知道,但是她會一直儘力,成為一個稱職的妻子,用屬於畢安自己的方式。因為是江凜铖,所以不論是大事小事,開心的或者難受的都可以傾訴。在他之前,她不知道也不願意告訴彆人,那些艱難到奔潰的時刻、脆弱的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刻、心力交瘁絕望到用自殺自殘行為決定要放棄自己的時刻,都在他的擁抱裡度過。他不止一次在她準備自殘的時候抱緊她說,“我都沒要放棄你,你憑什麼,憑什麼放棄你自己。”上周,畢安和蘇北星見麵,簡單談及岑經對於蘇北星的不離不棄,最後畢安笑著開口說,“因為江先生,才治愈了我,才治愈了原生家庭帶給我的所有病態。”男子清雋,背著妻子漫步林間,他不能否認妻子畢安的話溫熱了自己的眼眶,他曾以為自己永遠等不到她的愛,但是現在他知道了,早就等到了。隻是自己太過遲鈍,太在意,反而沒有發現。她的聲音清脆帶著少有的暖意。“後山有一處人工溫泉,改天我帶你過去看看。”他掩飾自己的失態,開口,唇角也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她想起沈卿揚第一次來他們婚房看了之後打趣道:“有山有水,通常聚攏財氣,果然你家江先生是個百分百的商人?”便原話轉述給他,江凜铖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三年多以前他們新婚期間的點滴,包括沈卿揚一時興起打趣的一句話,一時間笑意聚攏,“選這裡,隻是因為覺得你會喜歡。”他這次是真的笑了,腳下踩著斑駁的陰影,牢牢的抱著背上的妻子,那樣的笑容實在叫畢安再難移開視線……
第54章 依賴(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