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出過往2(1 / 1)

畢安本來以為有宋閒在,她在那個封閉的空間會稍稍自在。但車子剛拐完第一個轉角,江凜铖便開口:“你不是還有事嗎?”駕駛座上的宋閒,憋笑,心想自己有什麼事情今天,然後接著很認真的嗯了一聲。宋閒下車的時候,特地繞到畢安這邊的窗邊,悄悄指指現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的背影,投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過幾天再找你。”想不到宋閒也給她玩臨陣逃脫。畢安有些頭疼,車子緩緩駛離,她一個人坐在後麵,把車窗降下來,吹著冷風,撐著頭看窗外。江凜铖等紅燈的間隙,回頭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看了看她略顯單薄的外套,不禁皺了皺眉,她自然注意到了,瞥過去一眼,說:“有事?”“你剛出院,不要吹冷風比較好。”“我不冷。”江凜铖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不再開口,良久,才開口,“直接回家?”“回家。”她說完又覺得有些吃味自從離婚之後,她沒有回去過曾經和他的那個家。想了想,開口,“去畫廊。”他沒說話,隻是回頭看了她一眼,“現在蘇北星不在,你需要請一位臨時工麼?”“不需要,謝謝。”畢安不擅長與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她先打開密碼鎖,進了畫廊,他緊跟著把車內的東西都拿進去,她和他麵對麵站著,畫廊太安靜,掉根針都能聽見,兩個人誰都不想先開口。她麵無表情,他更是麵無表情。她避開他的視線,不想去看江凜铖的表情,不論他是雲淡風清還是暗自神傷,她都不想看見。說到底她還是有所顧慮,有所在意,她在意江凜铖的情緒,也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畢竟在這種情況下,該頭疼怎麼做的人是她。當她覺得是自己虧欠了江凜铖,就不再那麼的理直氣壯。她讓江凜铖選擇停止,在彼此的關係中停止,不要再靠近自己,她覺得分開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在自己沒成為一個身心都完全健康的正常人之前,她不想再出現在江凜铖的身邊,也不想回應江凜铖對於自己的全部的情感,更不能開口直言自己對於他的感情。而江凜铖卻沒有開口,隻是默然的聽著這一切,但是到底接受還是不接受,並沒有一個準確的回複。但她卻因為太在意江凜铖的態度而顯得有些焦躁。兩人之間的僵持實在難熬,畢安自認為自己絕對不是修煉的早已爐火純青的江凜铖的對手,所以先舉手投降,擠出幾個字,刻意將關係變得更加疏離:“謝謝你,辛苦了。”假如按照平日江凜铖的態度一定會十分得體的掛著微笑,順便說一聲“不客氣”或者是“舉手之勞”,然後瀟灑走人。但他此刻卻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有疲憊,但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深邃。身上有淡雅的檀木香氣,他淡淡地反問:“你一定要這樣客氣?”“還有,我不知道你又為何情緒大改,我以為幾日之前,在我出差之前,我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一直在等著你,從未改變。我以為你也很清楚了,但是卻沒想到你還是希望我們分開。”畢安因為他的話微微皺起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我認為目前分開,是對於我們最好的選擇”她最後實話實說。“到底是對你而言好的選擇,還是對我。”他歎氣,伸手按按太陽穴,眉眼中滿是疲憊,比幾日接連不能休息的工作還要令他心生疲憊。畫廊內很多天沒有通風,有些憋悶。江凜铖不願意繼續和畢安僵持,便將袖子挽了挽,後來似乎又覺得不妥當,於是又落下來。畢安卻眼尖的發現他手臂上的傷口,之前住院期間,他一直穿著長袖,所以她未曾看見那樣的傷口。那個疤痕似乎有些日子了,隻是和周圍有些白皙的皮膚對比,顯得有些惹眼罷了,她跨了兩步,迅速抓住他的小臂,重新卷起袖子,認真的審視那個大約五公分左右的傷口,慢慢的,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連臉色都變的蒼白,他忙放下袖口,“沒什麼,之前我不小心劃傷了,”她卻微微抬著頭,看著他,聲音顫抖,“是你自己劃傷的嗎,還是我。”這句話一出口,連江凜铖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畢安清楚的想起了,兩年前,她從珣城掃墓回來,曾情緒失控,拿起剪刀準備自殘,最後卻傷到了奪下她剪刀的江凜铖,剪刀在他的小臂上劃出的那道傷口,她竟然在之後全然忘記了自己的瘋狂行為,直到今日再次記起。那麼在這五年的時間裡,她到底做過多少衝動又極端的事情,又做了多少傷害了江凜铖的事情,她心裡密密麻麻的針紮似的疼著,連帶著思緒也變得混亂成一團。“我虧欠你太多,真的是很抱歉。……”畢安低著頭,猩紅著眼眶,長長的睫毛斂下來,遮住情緒,微微牽動唇角,卻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過了很久的時間,江凜铖卻長長地歎了口氣。卻害怕她再次受到刺激,準備擁抱她的手最後放了下去。“我們還是先分開,江凜铖,我厭惡這樣的自己。更不忍看見一直在這樣病態神經質的我身邊的你。”他轉身準備離開之前,她愣怔怔的開口,看著那個背影開口,他說好,結局這樣輕易,讓她覺得有些忐忑而詭異,她心中說不酸澀不內疚,那是假的。再次見到許司白是在大學同學桑意的未婚夫的葬禮上,畢安是桑意的同學,而許司白則是因為與桑意逝世的未婚夫有過工作上的交集,人來人往,不斷有人前來吊唁,畢安去的時候,看到桑意正低著頭站在一邊,靠在牆壁上,穿著黑色的衣服,蒼白著臉色,肩膀微微顫抖,雙手掩麵,一言不發。因為桑意捂著臉,畢安看不到她的表情,黑發將桑意的側臉遮掩住,站在那裡,微微顫抖著後背,本來就很瘦,這個樣子則更顯柔弱。畢安並不擅長安慰人,特彆是這樣的場合,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你還好吧?桑意。”一年前,她曾參加過桑意與未婚夫的訂婚宴,當初畢安還以為再過不久,自己會來參加這對新人的婚禮,沒想到卻是要參加葬禮。桑意抬頭看她,眼神迷茫,嘴唇乾涸,一張臉蒼白得有些嚇人,模樣淒慘,和畢安以前認識的那個容貌總是十分精致的女子相差甚遠。“需要水麼?”畢安看著失魂落魄的桑意暗暗歎氣,桑意的嘴唇太乾澀,快要裂開,肯定多日未曾進食或者水喝的也很少,不然也不至於這般的慘淡。桑意搖搖頭,開口聲音乾澀沙啞:“你陪我出去走走好麼?”除去大學同學這層關係,桑意曾經也是畢安的病人。桑意準確的病症是焦慮症和親密關係恐懼症,因為年幼時曾經看見太多次父親毆打母親的畫麵。她們在後花園的長椅上坐下。桑意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和一隻火機,想點燃,但是卻停止了動作,轉頭看了身邊的畢安一眼,後者沒說話,也沒什麼表情,桑意才重新準備點燃,但是手指卻一直顫抖得厲害,火苗在煙頭附近明明滅滅,卻總是接觸不到。畢安安靜的看著,然後伸出右手,輕輕在她手裡取走火機和煙,點燃,又遞給了她。桑意努力維持著平靜,嘴唇泛白,聲音依舊沙啞得不像話:“我已經很久沒有碰了”,畢安知道她的意思,因為自己曾在大學的時候看見桑意抽煙之後,說過這不算個好習慣。也知道在治療的期間,桑意雖然每每覺得內心亂如麻,卻不再碰這類有依賴性的物品。“嗯。”她想不出後麵的話,隻能回這麼一個字。她們靜默了一會兒。曾經作為心理醫生的畢安自認算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也知道如何引導彆人開口說出內心的壓抑。但是麵對現在的桑意,她卻不願意這樣,除非桑意自己想說,不然她不會誘導。雖然知道現在的桑意處在情緒奔潰的邊緣,又過了幾分鐘,兩人之間的沉默被打破,桑意垂了眉眼看著地麵,突然開了口,“沈遇人很好,並且十分貼心。很多事很多東西都不必說,他都能知道我想的是什麼,想要的是什麼。”她頓了頓,話輕輕地,“他在和我告白之後,我曾一度覺得不真實,”沈遇就是桑意的未婚夫,“他很能遷就我。即使知道我曾經進行過心理治療,也沒有覺得我是個不正常的人。”“他耐心也很好,平時很少會跟人動怒。甚至在兩年前,第一次和我求婚被我拒絕之後還笑著說會等著我。”她看著前方,聲音越來越低,連表情都變得很恍惚,“畢安,你說是不是我太作,當初為什麼不立刻答應他,要是早點答應他,是不是有些事情都會改變。”“這樣的人,應該長命百歲。”可是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沒有那麼多的假設,沈遇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幼年時期就做過心臟搭橋手術。桑意怔怔地看著不遠處,忽然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下來,狼狽地扭頭,眼淚卻流得更加凶。畢安坐在她身邊,似乎受到了觸動,最後卻靜靜地拍著她的背。桑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哽咽著繼續說,“我沒想到,三天前他說自己要出差,我送他去機場,那是最後一麵。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在飛機上心臟驟停,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以至於沒有注意到畢安一直顫抖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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