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虞前往簌溟山莊，主要還是為了孟皖新。陸無虞並沒有親眼見到孟皖新，但他可以斷定孟皖新確實身在簌溟山莊。陸無虞特地選了個唐雲在外地的時間到的簌溟山莊，在夜幕掩蓋下，整個山莊靜悄悄的。他並沒有在其他地方逗留，而是直接到了那棟遠離主要建築群的老樓。第一次到簌溟山莊的時候，他就對這裡印象深刻，也是在這裡，他見到了江有汜。江有汜當時的情形，讓他至今記憶猶新，所以他一直對這裡很好奇。這裡不像簌溟山莊其他地方那樣森嚴戒備，整個給人的感覺很稀鬆平常，想來唐雲是想用這種不被重視的感覺，從而達到保護這裡的效果。然而直覺告訴他，這裡並不簡單。尤其是進到了裡頭之後，陸無虞就覺得好像一腳踏進了迷宮，即使看到了準確的路，卻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他想起上次，他是一路順暢地走上來的，他又想起了當時見到江有汜的情形，他覺得眼下經曆的正是她之前經曆過的。他終於親眼目睹了江有汜曾經說過的玻璃房子，一開始他著實有些驚訝，但沒多久他就發現了這其中的門道。這一棟看似老舊的樓，其實遍布了各種高科技，連同眼前他所看到的都不過是用3D立體影像構成的虛擬世界。想要從這個虛擬世界走出去，就要找到它的控製鍵。平滑如鏡的世界，重重疊疊的身影，原本靜止不動的場景，在他腳步來回移動之下，突然不停交錯變幻起來。陸無虞發現問題的關鍵就在他腳下，隻要按照一定的順序，踩在一定的位置上，整個空間就會轉動起來，他的腳下就是一個無形的控製盤。麵對這樣怪異的場麵，要是一般人早就認輸放棄了，但陸無虞卻是在腦海裡不停計算那運轉不輟的鏡麵，最終他找到了那個唯一的控製鍵。也是從那裡，他找到了出口，從出口出來，他就看到了幸運。幸運身在這樣一個地方，想要出去，定然是困難重重。陸無虞以為同在一棟樓，幸運多少應該知道些孟皖新的事情，誰知她連孟皖新是誰都不知道。除了唐雲和那個阿默，幸運自從到了這棟樓就再沒見過旁人。然而幸運接下來提到的一件事，當即讓陸無虞確認了孟皖新就在這裡。“我剛來不久的一天深夜，突然被一陣響動驚醒，我發現有人在敲牆壁，還是地板，我不確定。我感覺那聲音好像是在我四麵八方，我想要去找到那個聲音。然而沒等我出門，那個聲音停止了，之後就傳來了她的聲音。”這個她，不必問，自然是唐雲。“後來這樣的事還有沒有發生過？”“幾乎每個月都要發生一次。”“唐雲也住在這棟樓？”“這個樓一直怪怪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住在幾樓，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住在這裡。她應該也住在這裡，不然不能那麼快趕來。”因為時間緊迫，陸無虞進來之前隻從馬鵬飛朋友那裡爭取到了15分鐘暫停數據傳輸的時間。然而要在這15分鐘之內在這布滿虛擬與現實場景的房子裡找到孟皖新的具體位置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陸無虞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直接從那裡離開了。“既然我們已經確定孟皖新在簌溟山莊，且人還活著，是否就相當於我們已經完成了你爺爺的任務——找到‘浮雲計劃’的幕後真凶。”聽了陸無虞在那棟樓的經曆，江有汜有些慚愧，自己當初怎麼就沒發現那些門道呢？虧她還以為是各種古代機關的新運用！“按理說是這樣的，不過以他老人家的行事作風，人沒到案，就不算是最終勝利。所以前些天我已經把我們所有收集到的證據整理了出來，做了個完整的材料交給了公安機關，抓捕孟皖新的事就交給他們吧。我想等孟皖新落網，他老人家會現身的，不然再藏下去就不好玩了。”“你爺爺可真是個怪人！”江有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跟我說說你在幾個殘片上發現了什麼？”說完孟皖新的事，陸無虞又把話題轉到了“雲文經”上。被陸無虞這麼一問，江有汜才發現原本自己一早要說的事情被岔開了好遠，馬上拿起手稿回歸正題，說道：“我爺爺在殘片裡留了個秘密，是有關浮雲組織收集的第一批文物被盜的事。他覺得那些東西並沒有被孟皖新送給海哥，而是被他私藏了起來，所以他給浮雲組織留下的任務就是找到這批文物。”“第一批文物顯然數量不在少數，以孟皖新的精明，即使要送投名狀，定然也不會是全部，也許你爺爺的推測是對的。雖然目前‘沉船案’中的文物我們還沒有看到，但那是既定的，嗯，”陸無虞停頓了一下，忽然彆有深意地笑了笑，“我想到個主意。”“什麼主意？”江有汜催問。“想要讓我爺爺主動把文物的地址說出來，需要滿足兩個條件，一孟皖新抓捕到案，二就是牛皮紙上的秘密。警方已經在部署抓捕孟皖新的計劃，不日應該就有結果。一旦將他抓捕到案，警方肯定是會追問文物下落的，這時他們肯定會想到尋找我爺爺的下落。而我爺爺隱藏行蹤這麼些年，自然不會輕易現身，所以我們需要讓他知道我們已經破解了牛皮紙上的內容。”這個分析，江有汜點頭表示認可，補充道：“那我儘快把材料整理出來，讓易先生把它帶給你爺爺。”說罷，又不由得凝眉，“上次忘了跟易先生要個聯係方式了。”陸無虞搖頭：“照易先生的意思，他跟爺爺已經許久不見，他也不一定能聯係到他。”說不定爺爺早就改名換姓，陸無虞輕叩著膝蓋，忽然道，“既然‘雲文經’是你畢業論文的選題方向，不如我們來個大的？”“什麼大的？”江有汜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陸無虞的思路。“你論文準備得怎麼樣了？”“有了這個基本就差不多了，”江有汜搖了搖手稿，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你難道是想用我的論文把你爺爺給引出來？論文一般都隻有專業內的人才會去看，我擔心起不了作用。”“這就要看怎麼操作了！你的論文到時候肯定會發在CSSCI上麵，而同時孟皖新的案件，警方也會對外公布，作為一個綿延了半個多世紀的文物大案，肯定會引起大眾的熱議。若你的論文能在這個時候發出，肯定會引起一波不小的討論，讓大家對‘雲文經’有全新的認識。想來有了這樣的效應，我爺爺他老人家不知道是你破解的都難。”“畢業論文從完稿，到審核，再到刊出，會經曆很長一段時間，我怕趕不上警方破案的節點。”雖然陸無虞的方法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但江有汜依舊提出了自己的疑慮。“雖然基本的線索我已經提交給了警方，但警方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他們想要逮捕的遠遠不止孟皖新一人，還有他背後的組織。這個組織長期潛伏在國內，除了尋找‘浮雲計劃’中的文物外，另一項重要的活動就是——造假。”“造假？”江有汜顯然被自己聽到的信息給震驚了，如今鑒彆的手段和科技已不可同日而語，造假組織想要在這樣“嚴酷”的環境中生存下去，江有汜猜測，他們肯定有著過人的造假手段。“海哥當年就是盜墓出身，他所掌握的鑒古手段跟業內專家不遑多讓。另外孟皖新這人也是天賦異稟，在接手海哥的組織之後，他就想著把造假‘發揚光大’。近些年警方其實已經在市場發現了不少贗品，也一直想把這背後的造假團夥連根拔起，但卻始終沒有結果。”聽陸無虞說孟皖新天賦異稟，江有汜立即就想到了同樣當得起這四字的唐雲。唐雲的才華，不管是在繪畫，還是在鑒賞上，都讓人歎服。她這方麵的能力是否就來自於孟皖新？“在真跡之中混入贗品，總是讓人防不勝防的。”江有汜雖然對唐雲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從事的行業，大多跟藝術品交易有關。以此作為掩護，就如同在數百條道路之中，給“造假”獨辟蹊徑。陸無虞點頭表示認可。“隻希望不會給幸運帶來太大傷害。”江有汜說完，兩人都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有些傷害早就已經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