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晏小池都住在浮雲間，像是在故意躲著某人。江有汜也沒多問，由她住著。江有汜沒有工作期間看手機的習慣，等拿起手機的時候，才注意到有條新信息，點開一看，她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手機也跟著掉在了地上，屏碎成了蜘蛛網。居然幫她把手機撿了起來，問：“師姐，你臉色很不好，是累著了嗎？”說罷，她想把江有汜扶回位子坐著。江有汜跟她說沒事，便靠著牆站了會兒，重新點開那條信息。“陸無虞失蹤。”隻有五個字。江有汜看了看號碼，不是正常的11位手機號，而是那種發廣告時才使用的長串號碼。江有汜心下稍安，這應該就是普通的詐騙信息，如今好多人都收到過。她剛想把手機收回口袋，但還是不放心，便給陸無虞撥了個電話，誰知卻是不在服務區，接著她又給他發了微信視頻，依舊無人接聽。幾番嘗試下來均告失敗，江有汜心中的不安被逐漸放大。現在回想起來，陸無虞最近一條發給她的消息還是在前天下午，昨天卻是一條都沒有，之前他們每天都有聯係。幸運在埠州至今沒有音訊，厲秋節又行蹤不明，如今連陸無虞也……江有汜覺得必須去一趟埠州。江有汜當即跟主任請了幾天假，回浮雲間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把浮雲間預約的客戶統一往後延遲，又給晏小池發了信息，做完這些江有汜才出發前往機場。到埠州的時候，是黃昏時分，江有汜沒來得及訂酒店。陸無虞之前跟她說過厲秋節住過的酒店名字，她在網上搜了下地址便直接過去了。埠州是個聯通水陸交通的小縣城，雖然比不得濱海新潮繁華，但猶有一種古樸靜謐的古城韻味。江有汜原以為不是什麼旅遊旺季，酒店應該有空房，誰知前台卻告訴她埠州一年一度的“放燈大會”即將召開，埠州即將湧入大量的觀光客，客房早已被預訂一空。聽到這個，江有汜也不再勉強，轉而問道：“之前住在這裡的厲先生有回來過嗎？”前台恰好是當時給陸無虞打電話的女孩子，但職業操守使她無法直接透露客戶的信息，她問道：“請問您是厲先生什麼人？”“我是他的朋友，聽到他在這邊失蹤了，特地從濱海過來的。一周前，有位姓陸的先生也從濱海過來找他，不知他是否住在這裡？”江有汜的聲音輕柔而低緩，但神色明顯透露著緊張。雖然相信江有汜不像是在說假話，前台還是對江有汜道：“麻煩出示一下身份證可以嗎？我們登記一下。”做完登記，前台這才將所知的信息告訴江有汜。陸無虞已經有兩天沒有回酒店了，他離開的時候就像平時離開一樣，看不出異常。酒店也常碰到這樣的客戶，而且兩天時間不算長，所以要不是江有汜詢問，酒店方隻會以為陸無虞是外出，而不是跟厲秋節一樣失蹤。酒店依然給兩人把房間留著。“我可以進他的房間看看嗎？”江有汜提出請求“這……恐怕不行。”前台顯然很為難。江有汜也知道星級酒店都很注重客戶隱私，但她迫切想知道陸無虞的去向，眼下隻能希圖能在他的房間發現點什麼。她當即追問：“那怎麼才可以呢？”她以前從不強人所難，也能知難而退，但這一次，她選擇硬著頭皮追下去。江有汜把自己收到的提示陸無虞遇險的信息給前台姑娘看，又告訴她已無法撥通陸無虞的號碼，她擔心他出事，所以才一路從濱海趕過來，希望姑娘能向上麵申請通融放她進去看看。“呃……”前台姑娘顯然是個軟性子，看到江有汜這般溫聲細語地跟她解釋，她能感覺到這位陸先生對麵前的女子很重要。其實她個人並不願拒絕江有汜的要求，但她隻是十分婉轉地道：“你跟這兩位先生隻是普通朋友關係嗎？如果我放你進去，我沒辦法對上麵交代。”江有汜似乎懂得了前台的畫外音，當即道：“我是陸先生的未婚妻，我這裡有照片。”江有汜原準備說是女朋友，但又怕這個關係不足以讓對方破例，一改口便成了“未婚妻”。江有汜掏出手機翻出了那張幸運強烈要求三人拍的合照，她跟陸無虞站在一塊兒，幸運站在他們前麵，因為是前置攝像頭自拍的，所以隻照出了三個腦袋。這樣角度的照片，她們也跟厲秋節拍過一張。因為屏幕碎了，前台姑娘看了半天，才確定江有汜說的，隨即她對江有汜道：“請到那邊坐著休息一下，如果客戶經理同意，他會帶你過去。”江有汜隨即拖著行李箱坐到了休息區，看著自助售賣機前有人在買水，她才想起自己從中午到現在都沒喝水，此刻嗓子乾得有些發癢。她起身準備去買水，這時，有個男士走到了她邊上，對她道：“江小姐，請隨我來。”到了陸無虞的客房，那人沒有跟著江有汜進去，隻站在門外等著。江有汜把行李箱放到門口，隻身到了室內。房間被打掃過，要不是牆邊放著隻行李箱，幾乎看不出這裡有人住。江有汜在內外看了一圈，最後又看了一眼浴室，都沒有發現異常。她的腳步挪到了門邊，準備離開，一個轉念，又掉頭進了室內。不錯過每一個細節，她的視線落在了放在床頭櫃的餐巾紙上。餐巾紙盒是白色的，它的底下壓著張白色的便簽紙。江有汜連忙過去將它拿了起來，上麵是陸無虞的字。第一次看到他的字，她就喜歡上了。這不是什麼可以追蹤去向的線索，隻是一張簡單的記事貼。然而就是這張記事貼，讓江有汜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因為上頭寫著——回去時給囡囡帶一隻燈。說好的給我燈，陸無虞你人去哪兒？江有汜在心底無聲地追問。出來時，客戶經理發現江有汜眼睛紅紅的，這才確定事情真如前台所說。要不是酒店擔不起客戶“失蹤”的風險，今天他是沒辦法破例的。但既然客戶已有失蹤的可能，那就必須早點與警方取得聯係，畢竟已經有一位VIP客戶處於失聯狀態，若是再來一個，而失蹤消息若是被有心人走漏出去，很可能會引起現有客戶的恐慌，更可能影響酒店的聲譽。“江小姐，請問我這邊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客戶經理的態度十分客氣。“我想與當地警方聯係一下，請問離這裡遠嗎？”江有汜隨即問。“我這就安排人送你去警局。”到警局把情況一說，當即就有人察覺，失蹤的就是最近頻頻與警方來往的陸無虞。江有汜也從警方口中得知，他們最近一次收到陸無虞的消息是前天晚上10點左右，當時他說已經找到厲秋節失蹤前去見的最後一個人。如此算來陸無虞失蹤的時間比她以為的要晚一些，江有汜心下稍安。問清楚厲秋節最後去見的人是誰後，江有汜拜托警方一有線索就與自己聯係，隨即回酒店取行李準備去找住的地方。江有汜問開車的小劉，這附近還有哪些酒店有空房。小劉隨即道：“江小姐，現在已經夜深，你一個女孩子拉著箱子出去找酒店也不安全，何不直接跟張經理說說，讓他安排你住進你未婚夫的房間，反正現在是空著的。”“這樣不合適吧。”江有汜沒想到對方會給出這個提議。“埠州馬上就要開放燈大會了，估計好一點的酒店都沒有空房了。”小劉隨即又道。江有汜到了酒店，還沒提出訴求，張經理就走了過來，對她道：“聽前台說，因為客房訂滿了，江小姐還沒有入住，不如我們直接把您登記到陸先生的房間，您看如何？”江有汜自然萬分感激，隨即重又回到了陸無虞的那間房。一晚上，躺在陸無虞曾經躺過的床上，想著陸無虞的處境，江有汜翻來覆去，直到淩晨才將將睡過去。然天光乍現的時候，她就被手機的短信吵醒了。以前睡前她都會開啟勿擾模式，但到埠州她怕錯過消息，就又開了提示音。短信照舊是那種長串號碼發來的，一連三條，語氣一條比一條詭異。——你來了，很好。——你的愛人在等你。——我等你找到我。看到這樣的短信，江有汜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窗外晨光微現，帶著幾絲北方早晨才有的冷意，將江有汜驚得透體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