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纖手一指,陸無虞隨即開門進去,開燈,入目即是暖暖的鵝黃色壁紙,室內很整潔,沒有什麼擺設,隻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衣櫃。正當他要把她放在床上時,她卻勾住了他的脖子不放,甚至語帶呢喃地在他脖子上吹著氣。要命,陸無虞險些就要抓狂了,是個男人誰受得了心愛的人兒對自己這般?陸無虞自認既不佛係,更不清心寡欲,何況身下躺著的還是她。兩人就以這奇怪的姿勢對峙著,她不鬆手,他努力克製。半晌,他無可奈何地嚇唬道:“小兔子,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要變成大灰狼了。”聽到“大灰狼”,江有汜好似受到了驚嚇,一下子撒了手,瞪著一雙杏眼氣鼓鼓地看著他:“陸無虞,我不喜歡你,很不喜歡……”陸無虞見狀,苦笑,說醉話還不忘說不喜歡他,他可得好好治治!“來,我的小兔子,跟我一起說,我愛大灰狼,我愛陸無虞,除了他,誰都不要,誰都不愛……”陸無虞在江有汜兩肩之間撐著雙臂,一雙眼極具蠱惑力的注視著她,強迫她專注地看著自己。“我愛—大灰狼。”“我愛—陸無虞。”“除了他,誰都不要,誰都不愛。”一字一句,江有汜說得極慢,好像是在腦海思索這些話的意義,然而卻終究陷入了眼前那漆黑如墨的深淵。看著江有汜說著說著忽然閉上了眼,知道她是睡著了。他從沒想到有人醉酒後的樣子會與平時判若兩人,心道以後再也不能讓她在外人麵前喝酒。他給她脫了鞋,將她的身體在床上擺正,又給她蓋上被子,最後在她額頭留下了一個吻:“晚安,小兔子,今晚的犒賞我自取了。”從浮雲間出來,夜風涼爽,行人三三兩兩,陸無虞覺得夜色從未如此溫柔過。等他走出街道,那個曾經在深夜注視過他的人此刻又在高樓凝視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江有汜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之前的記憶一片空白,隻記得陸無虞做好飯又走了,後來厲秋節來了,他們一起吃飯,似乎還喝了酒,難道是喝斷片了?她匆忙打量著自己,好像並無異常,心道或許是她自己爬上床的吧。同樣醉酒的幸運卻沒跟江有汜一樣多想,她一覺醒來已是午後,直接洗洗就開始乾活了。周五快下班的時候,聞雁來打電話過來告訴她,臨摹的事已經申請下來了,江有汜可以從下周一開始去雲尚臨摹,為不耽誤江有汜上班,特彆申請的是下午6點之後的時間。江有汜自然表示萬分感激,聞雁來隨即提出希望她周末能帶他逛逛濱海,說來濱海大半年還沒好好逛過。江有汜就這麼應下了,哪知陸無虞隨後就來電說,清楚雲尚畫作來曆的人需要跟她麵談,而約的時間正好是周六。江有汜隻好跟聞雁來說抱歉,下次再帶他逛濱海。對於這種放鴿子的行為,江有汜很有些不好意思。約的地點是號稱濱海最難預約的璽舍,江有汜獨自前往,到了地方張望了半天卻沒發現大門,最後在幽篁疏影裡發現了一道小門,進去卻是彆有洞天,曲橋流水、清幽空寂。江有汜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南風”,入眼即是一道小楹聯“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江有汜一進到室內,第一眼就看到陸無虞直挺如青鬆的背影,而他的麵前坐著的是兩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子。江有汜認出其中一人就是之前在博物館拉陸無虞手的那個,她見她進來,眼神故意朝陸無虞身上飄了飄。江有汜不以為意,沒等她走過去,陸無虞就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站起來走到了身邊,溫聲道:“路上不堵車吧?”陸無虞原想著跟江有汜一起過來,誰知曾家玉卻點名要他一起去接雲尚的總裁獨女朱容華,否則不保證對方肯幫忙。如此,他隻好讓江有汜一個人過來。江有汜微笑搖頭,並不清楚陸無虞這其中的曲折。兩位女郎饒有興味地看著兩人走過來,未等陸無虞開口介紹,朱容華先行一步笑道:“哦,你就是搶走家玉青梅竹馬的那個?”雖然對方口氣頗有些攻擊性,但江有汜卻並不接招,淡定十足:“你好,我是江有汜,很感謝你能抽空過來,但我並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麼。”朱容華聽罷,掩唇淺笑,並不答江有汜的話,反倒是對曾家玉道:“你這輸的也不冤,人家是無招勝有招。”說罷,她站起身,走到了江有汜麵前,伸出了一隻一看就是經過精心保養的手,笑道:“江小姐重新認識一下,我是朱容華,是家玉的好朋友。之前得知家玉自小愛慕的對象有了心上人,便一直想看看是誰。前幾天她找我幫忙,聽說是你們的事,我便讓她把你約了出來。剛才的話,請彆見怪。”經朱容華這麼一說,江有汜偏頭看了一眼陸無虞,好似在說“誰是你的心上人?”陸無虞接收到江有汜的質詢悄悄遞了個幽怨的眼神過去,那意思不言自明——就是你呀!“酸不酸?”朱容華見狀悄悄問一旁的曾家玉,曾家玉隨即對陸無虞發聲,“今天是女士茶話會,男人靠邊站。”陸無虞聽罷自覺退到了室內向陽的一隅翻著閒書、喝著閒茶,偶爾抬眼看看不遠處的江有汜。江有汜不知一來就有這麼個茶話會等著她,她並不是個很能聊的人,遇到朱容華這種豪門千金她更是沒什麼話題。聽著她們兩人聊著服飾美妝潮流這些她平時極少關注的領域,她雖然插不上嘴,卻也不著急,無論在哪裡她都是個合格的聽眾。曾家玉見自己跟朱容華一起把江有汜晾在一邊這半天,對方都不急不躁,便先行敗下陣來。想著自己那件琢磨了許久的事,她當即道:“江小姐之前在博物館主持過厲秋節的個人專題講座,不知私下裡跟他本人熟不熟?”江有汜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了一會兒才回道:“還算熟悉吧,偶爾吃個飯。”偶爾吃個飯?這是什麼待遇?這還能說是不熟嗎?曾家玉此刻把江有汜的回答全當做是謙辭,當即追問:“那最近一次吃飯是什麼時候?”“呃……前天吧。”江有汜疑惑地看著曾家玉,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問。“下次你們約飯的時候能告訴我地址嗎?我要去打卡。”曾家玉忽然湊近了江有汜,雙手合十祈求道。“家玉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騎牆派!虧我剛剛還為了你埋汰江小姐!”朱容華和江有汜一樣,都看不懂曾家玉的操作。“我跟陸無虞不過是哥們,這麼些年我們都拿彼此當七大姑八大姨的擋箭牌,這做戲做久了難免偶爾入戲。”被好友損,曾家玉也不掩飾,當即大方承認,“我的意中人是要被千萬人追捧的,等我把他拿下,就能實現追星狗的逆襲。”朱容華聽罷一陣無語:“你這是追星,還是追男友?”“兩不耽誤。”曾家玉笑答。說著話,朱容華的電話響了,隨即曾家玉向她促狹地眨了眨眼:“是那位鬨鐘先生?”朱容華不理她的打趣,接過電話道:“我在璽舍,嗯,我等你。”說完就掛了電話,站起身對江有汜道,“江小姐很高興認識你,下次有時間我們再約。這是你要的信息,因為年代久遠,當時的電話已經失效,隻有人名和住址能給到你,想要找到他本人隻能去當地。”江有汜接過朱容華從手袋裡拿出的文件,賣主信息、物品信息、交易時間都寫在了上頭,地址也很精確,想來找到那人不是難事。對於朱容華的幫助,江有汜真心表示感謝,聽到她要先行離開,當即起身相送。朱容華見狀叫江有汜止步,隨即對曾家玉笑道:“你不跟我一起走?難不成留在這兒繼續當電燈泡?我看對麵的人已經把手裡的書翻爛了。”陸無虞聽到對方的揶揄當即放了書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幾人之間,笑道:“今天多謝朱小姐了。”他話音一落,曾家玉就接了過去:“就不謝謝我?”“給你送麵錦旗——活雷鋒。”陸無虞應得爽快。“去你的。”曾家玉氣急,轉而對靜靜地站在一旁的江有汜道,“江小姐在這隻大灰狼麵前請務必保持十二分警惕。”說罷,她得意地朝陸無虞擺了個勝利的手勢,逃也似地竄出了他們的視線。大灰狼?江有汜先是一愣,之後又有些懵,她似乎最近聽到誰在她耳邊說起過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