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有些不解,隨即唐雲的助理對在場的人解釋道:“今天山莊戒嚴,外來車輛不能駛入。前麵就是進入山莊的擺渡車,諸位可以前往換乘。”江有汜隨著說話人的視線望去,看到遠處果然停著一排鋥亮簇新的黑色轎車,而她周圍則站著不少跟他們一樣停車止步的人。看到這個排場,江有汜想起了晏小池聽到她要來簌溟山莊時發表過的評價,“既不可遠觀,更不可褻玩;談笑皆鴻儒,往來無白衣。簌溟山莊實為濱海第一神秘去處,唐雲實為濱海第一神秘女人。”而就在現在,濱海第一神秘女人獨獨邀請她這個初次見麵的人同行,江有汜並不覺得自己能有這個麵子。至於唐雲為何這麼做,她一時半刻也想不通,所以她並沒有多少猶豫直接回絕了:“多謝唐小姐的好意。”“那我先行一步,靜候江小姐。”唐雲並不勉強,朝江有汜頷首一笑,接著足不點地地上車走了。目送唐雲的房車駛入山莊,江有汜三人並肩向擺渡車走去。見身邊沒有了其他人,幸運終於找到說話機會了,緊靠著江有汜小聲道:“姐姐,這個唐小姐好特彆啊,好像歐美的電影明星啊。”江有汜對於幸運的觀察點頭表示認可,唐雲確實很特彆,不僅行事特彆,長相也很特彆,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美女。她下頜偏寬、棱角分明,麵部骨骼感比較強,是比較偏男性的長相,但她的眼型又是狹長的,配合上較高的眉骨,則又從這無與倫比的英氣中生出了三分魅惑來。雖然她形體高挑,但卻身形窈窕、體態玲瓏,正是女人男人都羨厭的好身材。而她今日的妝發又很柔和,使得原本硬朗的線條弱化了許多,而那三分魅惑也變成了七分。這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是人群的焦點,不管她是不是這座山莊的主人。三人登上擺渡車之後,司機有禮貌地詢問他們是想直接去往活動廳,還是想先遊覽一遍山莊的風光。江、厲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幸運,幸運立刻回道:“我們想先在山莊裡逛逛,謝謝了大哥。”之後,擺渡車明顯放慢了車速帶著他們在山莊裡漫遊了起來。山路舒緩而悠長,連片的綠地鑲嵌在道路兩側,四野空曠而自由,隻在渺遠視線的儘頭有一層又一層高大又挺拔的水杉,將整個山莊團團包裹,與世隔絕。“姐姐,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水杉了,因為它在夏天是綠色的,秋天是金色的,冬天又是紅色的,太漂亮了,所以我一直夢想著在我將來的房子前麵種下一大排水杉。”幸運顯然很喜歡這裡。“那你想好去哪兒買地了沒?”江有汜笑問。幸運不解。“水杉屬於高大落葉喬木,中心城區可不允許私人種植這麼高的樹。”幸運歎氣。幸運終究是小孩子脾性,不一會兒就又被簌溟山莊無與倫比的風光給吸引了注意力。在一幢幢好似古堡一般的建築浮現在視線裡時,幸運便嚷嚷著要下車走過去。江有汜起初還擔心不合規矩,但司機卻十分友好地給停了車。他們三人下了車,走在簌溟山莊起伏有致的山路上,滿眼的綠色讓人心曠神怡。幸運好似掙脫了樊籠,在路上蹦著跳著,要江有汜給她拍照,她也趁江有汜不注意偷偷給她和厲秋節拍。“待會兒到了裡麵,可不能這樣了。”江有汜叮囑道。“姐姐,我知道的。”幸福翻看著江有汜給她拍的照片,她覺得隨便一個角度都好看得不得了。幸運一路上都在臭美,江有汜一路上都在為她服務,而厲秋節一路上都在望天。走了不到十分鐘,人語聲漸漸傳入三人耳中。三人一出現,就有男禮賓過來問候,順道將他們引入內庭。一進到主活動區域,江有汜就感覺到整個現場有一種煊赫的肅穆之感。厲秋節顯然認識這裡不少人,他一出現就立刻有人走上前來。江有汜見狀,主動對他道:“厲先生不必擔心我們,自去忙你的吧。”說罷,江有汜露出了一個讓他放心的微笑。厲秋節走後,江有汜帶著幸運在活動區域參觀了起來。整個現場有百十來號人,放眼望去大家都三五一群聚在一起,有的在討論即將開始的拍賣會,有的則對下午的交易會更感興趣。顯然大多數人是為這兩個活動來的,相比之下,現場的展品倒是少有人提及。在這樣一群人中,江有汜跟幸運顯得十分醒目。她也不喜歡往人堆裡紮,乾脆轉向沒什麼人的展覽區。簌溟山莊的這個收藏展倒是叫江有汜開了眼,金銀玉石器、書畫漆木雕門類之齊全、展品級彆之高,在一般私人收藏裡實屬罕見。由此想見,簌溟山莊不僅財力雄厚,其在古玩界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覷的。江有汜重點看的是明清家具,與這裡齊齊整整的大件相比,博物館他們拾掇出來準備秋季展出的那些缺胳膊少腿兒的桌椅板凳倒顯得很是寒磣。幸運對那些家具沒興趣,一個勁兒地瞧著那些金銀寶貝,恨不得這些都通通擺在浮雲間的博古架上。這會兒子,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好東西,又顛著腿跑回江有汜身邊叫她過去看。“姐姐,我看到那裡有個小玉墜很漂亮,我能不能照著它做一個自己戴呢?”江有汜知道幸運總喜歡一些小東西,便跟著她走了過去,在見到那個東西的第一眼便愣住了,原來是一隻玉蟬。雖然今天這裡玉器實在不少,但對於玉蟬這種東西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一枚漢代玉蟬,江有汜震驚之餘,也覺得十分詫異。但見幸運一副念念不舍的樣子,江有汜不得不開口打消她的念頭。“這是一枚玉蟬,也叫玉琀蟬,這東西可不能隨便戴在身上。古人‘事死如生’,講究人死口不空,這玉蟬就是給死人含在嘴裡的。一些王侯貴胄更有‘玉塞九竅’的做法,湖北曾侯乙墓當年就出土了不少玉琀件。”幸運聽罷江有汜的解釋,忽感覺一道涼氣從後背生起,不由得渾身一激靈,連忙從那件玉琀蟬麵前跳開了去,連帶著將江有汜也拉得遠遠的。正當幸運在江有汜耳邊小聲嘀咕著“死人的東西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唐雲的助理走了過來。“江小姐,我家主人邀請你去內部藏室,請跟我走吧。”之前在空曠的室外,江有汜並沒有察覺到她說話時的異常,此刻聽來,她的聲音平鋪直敘,好似一段沒有被灌入情緒的聲波,而她的表情與她的聲音也極其一致,紋絲不動。這並不像是在邀請,而像是在傳達指令。江有汜聽罷,心中閃過一絲猶疑,本待問個明白,便聽那個助理又說了一句“請跟我走”,接著她就不由分說地帶頭朝前走了。想到唐雲是今天的東道主,既然是她主動邀請自己,不去總歸是不太好的。思及此,江有汜叮囑了幸運兩句,便跟在她身後去了。走過一條長長的回廊,江有汜再回身時發現周圍已沒有了其他人,帶路的人依舊心無旁騖地在前頭走著。接著她們又穿廊繞林,不久一棟六層高的古樓出現在了她麵前。與前頭富麗堂皇的歐式風格相比,麵前的樓明顯老舊很多,頗有些濱海傳統建築的風格。一走進這個區域,就好似進入了一個聲音屏蔽區。等踏進樓中,她的腳步聲更是被厚實的地毯逐一吸收,連呼吸似乎都能聽得見。走上一段盤旋而上似乎看不見儘頭的樓梯後,頭頂的光線也忽然黯淡了不少,驀然間,江有汜心頭不由得閃過一絲緊張,她跟唐雲不過初次相見,為何單邀請她去內部藏室?想到這一點後,江有汜不由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原地,試探性地問道:“跟我來的厲先生現在也在唐小姐那裡嗎?”除了這個,江有汜想不到其他理由。“江小姐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她依舊用那種不帶情緒的語氣回答她。江有汜見她並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心中的不安更添了幾分。這一路走來,她已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這個地方與前方的活動區域有很長一段距離,往來都看不到人,若真遇上意外,也是悄無聲息的。沒有太多猶豫,江有汜當即決定立刻離開,在個人安危麵前,其他東西無足輕重。“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說罷,江有汜轉身往回走。然而不等她的左腳踩到下一級樓梯,原本與她相隔三米開外的人就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她感覺後頸有一陣冷風直切了過來,接著一隻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被這隻手掌按住,江有汜瞬間感覺肩頭被壓了一座山,動彈不得。“從來沒有人能拒絕主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