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虞一個多餘眼神都沒有直接從厲秋節麵前飄過,停在了江有汜麵前,對她道:“待會兒下班,我來接你。”江有汜聞言皺眉,他們有什麼關係,他為何總要用這種讓人誤會的語氣跟她說話,想想江有汜就覺得有些惱怒,當下便對麵前的人道:“不必了。”說罷,轉身對厲秋節道,“厲先生,我們走吧。”一看到江有汜要走,陸無虞想都沒想就伸手拉住了江有汜的胳膊,然而沒等他開口說話,身後便傳來了曾家玉口齒不清的聲音,“陸無虞,讓你等我一下,你怎麼就走了?”然而曾家玉的“走”字沒有說完,在看到視線的一端站著的厲秋節時,就生生閉了嘴。要不是因為智齒痛得實在受不了,曾家玉也不會選擇在偶像舉辦交流會的頭一天去拔了它們;要不是因為拔智齒讓她整張臉都腫得變形導致說話都不利索,她也不會請陸無虞幫她發言。然而所有的安排都在她開口的一刹那毀掉了,她竟然讓她的偶像見到了她不完美的一麵,她也是有粉絲包袱的啊。她追隨他的腳步去過他在世界各地舉辦的藝術展,然而隻有這一次離他本人最近,但她卻不能在他麵前摘下口罩。曾家玉此刻真是鬱悶得要死。江有汜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回身一看,見是陸無虞,便用力去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對方卻不願鬆開。陸無虞看著江有汜明顯有些慍怒的表情,連忙回身對追上來的曾家玉道:“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我還有事。”說罷便想拉著江有汜去旁邊說話。然而一旁的曾家玉不知是精神恍惚,還是反應太慢,並沒有領會到陸無虞當下的狀況。見陸無虞要走,便抓著他的胳膊將他往人群外麵拽,口中還支支吾吾小聲道:“我這個樣子實在不適合在愛豆麵前拋頭露麵,我們趕緊走吧。”因江有汜的手腕還扣在陸無虞手中,而陸無虞又被曾家玉扯著手臂往外拉,如此一來,江有汜就隻能被拖著走了。看著眼下這一幕,江有汜覺得有點像是某些可笑的三角劇情。她不知自己怎麼就參與其中了。想到這裡,江有汜有些不耐煩地對陸無虞道:“你再不鬆手,我叫保安了。”江有汜的聲音輕而冷,絲毫沒有往日的溫潤,陸無虞一聽就覺得大事不妙,趕緊將曾家玉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轉身對江有汜道:“你彆誤會,家玉是我妹妹。”“鬆手。”江有汜並不想聽他的解釋,她覺得陸無虞這樣實在是可笑。厲秋節見狀,終於走上前來,站在江有汜的身邊,一把伸手扣在了陸無虞的手腕上,命令道:“陸先生,我以為你是個君子。”言下之意他是個小人咯?陸無虞並不在乎厲秋節的看法,但他卻一直把江有汜的情緒放在心尖上,所以他選擇鬆手。江有汜看了一眼被陸無虞捏紅了的手腕,又看了一眼陸無虞本人,轉而對厲秋節道:“厲先生,剛剛謝謝你,我們走吧。”我們?陸無虞聽到這聲“我們”頗覺刺耳,又想起江有汜最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毫無溫度,這一刻他很懊喪。自從跟厲秋節麵談過一次之後,他就回了一趟當年祖父住過的老宅,今天才回濱海。誰知曾家玉不知從哪裡知道他回來的消息,硬是讓他一起來參加這麼個講座。他當時想著反正也是去博物館,也許還能早點見到江有汜,沒多想便答應了。曾家玉看陸無虞呆愣在原地,便催促道:“怎麼不走了?我剛剛是不是表現很差勁?”“你乾嘛老拉著我?容易被人誤會!”陸無虞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走道,一臉喪氣地對曾家玉道。聽陸無虞這麼一說,曾家玉才恍然大悟地道:“我說你怎麼這麼輕易答應跟我出來,原來是另有居心。”她剛剛一門心思都在鬱悶今天在偶像麵前出糗了,都沒留意陸無虞這邊上演的精彩劇集。想到這裡,曾家玉不無幸災樂禍地繼續道:“原來人見人愛的陸帥哥也有被發好人卡的時候,哦,錯了,興許在人家眼裡你連個好人都算不上。抓著人家的手不放,帶著個妹子來追妹子,可不就是風流紈絝才做的事嗎?還有,我幾時成了你妹妹?以後,我叫你陸哥哥,你可得答應哦。”說罷,她便不顧牙痛地哈哈笑了起來。“再笑,小心笑掉大牙。”陸無虞一臉鬱悶地轉身就走。陸無虞剛離開博物館,就接到海關幾個弟兄約他喝酒的電話。想著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便驅車過去了,約的地方離步雲裡不遠。陸無虞一踏進小酒館,馬鵬飛就搖著手招呼他過去。他人一坐下,就招呼服務員送花生和純淨水來。馬鵬飛跟著陸無虞乾了許多年,一看老大上來就點“花生”這道信號滿級的下酒菜,立即與身邊的鄧大軍對了一個眼神。“老大,你這是出師未捷?”馬鵬飛明知自己這是在點炸藥包,但還是沒忍住。陸無虞灌了一口涼水後盯了馬鵬飛一眼,顯然是對這句問話十分不滿。“老大以你的個人魅力,追女孩子太容易了,隻是這江姑娘,我覺得你們——”馬鵬飛說到這兒故意停住不說了,隻等陸無虞一記眼神殺來,才將緊扣了半晌的“利箭”——“不合適”放了出去。竟然說他跟江有汜不合適!陸無虞怒了,直接伸手給了馬鵬飛肩膀一記拳頭,“我還沒離開緝私局多久呢,這就膨脹了?”“老大你想過沒,為什麼緝私局那麼多人光棍,就我一個結婚了?”馬鵬飛故作高深地拋出了一個問題。“因為你傻人有傻福。”陸無虞心不在焉地答道,心裡卻在納悶花生為什麼還不來。“錯,因為談戀愛也講究‘專業對口’。”馬鵬飛決定擔負起老大情感導師的重任。花生終於來了,卻不是帶殼的,陸無虞覺得無趣,用筷子夾著一粒一粒往嘴巴裡送,眼神卻是盯著馬鵬飛,寫滿了警告。陸無虞這張台風欲來的臉,要是工作時候見到,馬鵬飛早就避之不及了,但他今天卻一點兒都不發怵。他先是叫了服務生另送帶殼花生來,他知道這不帶殼的花生老大吃得不得勁。一般男人心情不好時,總愛喝兩盅,但陸無虞卻隻愛剝花生。等陸無虞開始剝花生,馬鵬飛才繼續之前的話題。“老大,我覺得你跟江姑娘目前就處於‘不對口’的狀態。雖然你是我們海關的‘關草’,江姑娘是博物館的‘館花’,你們兩在顏值上算是旗鼓相當,但在性情上卻是天差地彆。江姑娘學的是文物修複,手裡過的是古董,玩的是藝術,聞的是書香;而老大你,無論是在海關還是在高校,總擺脫不了跟‘罪與罰’打交道。在她眼裡,你就是個大俗人,凡夫俗子一個。你這一頭撞上去,我說句找打的話,她肯定已經把你拉進了黑名單。”“知道找打你還說,”陸無虞盯了馬鵬飛酒盅一眼,不願承認地嘴硬道,“我大俗,她大雅,大俗即大雅,天生一對!”“你聽說過愛喝酒的和愛喝茶的,能喝到一壺裡嗎?”馬鵬飛識趣地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說出的話卻依舊炮聲不斷。“飛哥你這一而再硬剛老大,若是沒想好‘保命’之策,今天鐵定爬著回去。”一直沒開口的鄧大軍也有些好奇今天馬鵬飛的舉動了。“老大像你這樣無的放矢一味強攻是沒有用的。”馬鵬一針見血地道。“不如說說你的高見。”說這話的時候,陸無虞在猶豫今晚去不去浮雲間。“投其所好,讓對方視你為同道中人。”投其所好?陸無虞眸光一閃,覺得有那麼點意思,遂將手中剝好的花生放在了馬鵬飛麵前的碟子裡。“博物館打算在秋季舉辦一個大型的木器展,最近在全省征集明清時期木器件,老大這就是你的機會。”馬鵬飛丟了兩粒花生米到嘴裡,一副軍師派頭。“飛哥,你這是想讓陸哥向博物館捐贈?那可是明清的古董啊,等閒一般人見都沒見過?這讓陸哥哪裡找去。”鄧大軍一聽就覺得這個主意不靠譜。“我自然知道明清的古董等閒人見不到,但我們老大是等閒人嗎?”鄧大軍提到的問題在馬鵬飛看來全不是事,“老大家裡就有一位堪稱文史界巨擘的陸教授,陸教授見過的古董自然比你我多得多。”“你繞這麼一大圈到底在埋什麼地雷?”陸無虞眼皮往上一抬,眼神犀利地看著馬鵬飛,嘴角還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