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牌子什麼人可以看到?”陸無虞拿起甲字牌問道。“我在浮雲間期間,總共發出過3張甲字牌。以前的話,需要另外查數據。”江有汜也是發現了匿名信上的那點朱砂才取出兩塊不同的木牌給陸無虞看的,她希望他能看出點其他東西來。浮雲間的木牌都是第一代主人留下的,如果寫這信的人就在這三人之中,謎底或許很快就能知曉,但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江有汜能想到的,在陸無虞這裡隻會看到更多。他在甲字牌裡分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那又是誰呢?“是不是看出了什麼?”江有汜看陸無虞神色愈發凝重,試探性地問道。“把昨天那幅畫拿給我一下。”陸無虞神色顯得有些急躁,顧不上去回答江有汜的問題,有一道光在他麵前閃爍,他要趁機抓住。江有汜趕忙拿出那幅無主畫軸放在桌上展開,她並不說話,隻全神注視著陸無虞的動作。隻見他拿起那個甲字木牌在畫上來回移動了幾次,最後停在了那四道人影之上。為什麼這兩樣東西會有關聯?難道這幅畫本身就屬於浮雲間?做這木牌的人和畫中的人是否有關?製作木牌時那個圍觀之人又是誰?一連串的疑問紛至遝來,陸無虞恍惚間覺得這封加密信的出現或許不是為了讓他們去破解上麵的內容,而是另有目的。見陸無虞久久不語,江有汜也不追問,隻耐心等著。剛才陸無虞的那些動作,她雖看不懂,但一再見識他在“算物”上神乎其技的超能力,陸無虞再有其他反常舉動她也不覺得奇怪了。“寫信的是一個年輕人,他所在的位置太暗,我看不清楚,送信來的是另外一個人。”陸無虞在確定這是不涉及江有汜隱私的加密信之後,就用了“時間”能力對信件的背後內情進行了“掃描”。陸無虞摩挲著手中的甲字牌,眼神卻是望著門外幽深的夜色。他無法參透匿名信、畫軸、浮雲間之間的關聯,而這三者都若有若無的在告訴他,這與陸超然有關。而陸超然不僅對於他,對於他全家,乃至整個社會,都是一個謎。江有汜在聽到陸無虞給出的答案時,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在她的記憶裡,她給出的那三張甲字牌裡沒有一個是年輕人。那這個給她寫這樣一封信的年輕人會是她接手浮雲間之前的客戶嗎?江有汜覺得有必要查一查往年的數據。就在陸無虞和江有汜兩人,一站一坐各自沉思之際,有人於深沉的夜色裡長久地凝視著浮雲間的燈火。送走了陸無虞,江有汜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不知怎麼地,在他麵前,她總沒辦法像平日那般坦然。她依舊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他幫她破譯信函,她答應他一件事。她提著小心等著他說出要求,然而他隻囑她早點休息,隨即就轉身離開了,這讓江有汜覺得自己成了那個不予兌現承諾的小人。她抱著一份忐忑,以為他會像前幾次那樣不期然闖到浮雲間來。然而新的一周開始了,他都不曾再出現。幾日下來,江有汜忙著手頭的事情,便把這事給擱下了。除了去博物館上班,江有汜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待在浮雲間。處理導師布置的課題的同時,跟幸運一起處理浮雲間的存單,同時對新接的單進行篩選。江有汜大學本科學的是中國畫,研究生跟著老師做書畫修複,畢業回到濱海進入博物館後,才開始跟著館裡的老師傅學做木器。所以,目前浮雲間接的單大多是書畫修複,那些找上門要做木器定製的,幸運一般都等她自己來決定。每月最後一周,通常是浮雲間最忙的時候。幸運會根據兩人的工作量在網上放號,然後根據客戶的需求進行第一輪篩選,最後製成客戶需求表由江有汜審核確認。江有汜進行篩選確認後,再由幸運通知受單成功的客戶。她們通知客戶在浮雲間亮一盞燈的時候將東西送來,對東西評估後,發放甲乙等級字牌。等兩人完成客戶交付的任務時,幸運會通知客戶憑牌到浮雲間取回他們修複或定製的物品。聽幸運說,這是浮雲間一直以來的工作流程,江有汜來了之後,也沒想過去改變它,她習慣按規矩辦事。江有汜打開電腦看幸運整理的需求表單,隻有兩個是做木器定製的,一個是插屏,一個是首飾盒。插屏整個工藝相對複雜,江有汜覺得自己要再等個一年半載才能做,便把這個單給退了。首飾盒她跟著師傅做過許多次,自信能做好,然而細看了幸運在備注欄寫的信息後,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忽然浮現在她心頭。這是一個老人給孫子準備的新婚禮物,指定圖案是仙鶴,並要求配上“浮雲流水,佳偶天成”八字。看到“仙鶴”和“浮雲”,江有汜就想到了浮雲間。在這個時候,收到這樣一個訂單,江有汜很難不把它與匿名信、無主卷軸聯係起來。她覺得浮雲間正被慢慢罩進一張看不見的網裡,而她卻對在背後撒網的人一無所知。第二天一上班,江有汜就接到通知,博物館要在秋季搞個木器展,她需要跟著師傅進組籌備。因為博物館有五年沒有辦過同類型的展了,所以館裡領導希望這次的規模比從前大,規格也能比以前高,旨在給濱海市民呈現一個高水平的木器展。進組之後,江有汜便一頭紮進了籌備工作中,在師父的帶領下,與小組成員一起將館裡因各種原因未曾展出過、長期放在庫房裡的大小木器件進行了一次大盤點。正當江有汜對著一件隻剩下一個空架子的清代紫檀木雕花文炕桌愁眉不展時,晏小池火急火燎地找上門來了。晏小池焦急地在博物館門外等著,她知道上班時間找江有汜不合適,但她眼下遇到的事卻不比上次展品被海關扣下好辦,當務之急她需要江有汜以專業的眼光給她診斷結果。此刻捏在她手中的畫軸好似正被一團火苗吞噬,如若不及時搶救,頃刻會化成灰飛。江有汜沒來得及脫下防塵大褂就急忙忙地出來見晏小池了,聽她講完事情的經過,江有汜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半晌才道:“投保了吧?。”如今陸超然的真跡在市麵上什麼價格,晏小池比她更清楚。如果真要賠償,不是一個人傾家蕩產就能解決的。晏小池重重點頭:“我們對每一件展品都有投保,但眼下不是賠償的問題,是怎麼給委托人交代的問題。”“你打開我看看。”江有汜看著在晏小池手中展開的畫卷,在看到那一條長達十幾厘米的裂口時,她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接到手中細看之下才緩緩呼出那一口氣來。她對晏小池道:“還好受損部分主要是在地頭,畫心隻是一小部分。若經修複肉眼可以看不到差異,不過還是需要獲得你委托人的同意才行。”晏小池聽罷江有汜的意見,雖然神經依舊緊張,但比來的時候緩和了不少。她對江有汜道:“如果對方同意修複,我晚上把東西送到浮雲間。”正當晏小池與江有汜告辭,一陣風似地撲向門外時,一個不慎直接與進門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此時此刻她滿頭是包,暴脾氣險些脫口而出,然而她眼皮往上一翻,出現在她麵前的卻是長久懸在她頭上的那把尚方寶劍——盛宣和。盛宣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晏小池是想不明白的。雖然當日她信誓旦旦說查出問題一定堅持正義,但這些時日她就生怕盛宣和那裡查出個好歹來。她一直戰戰兢兢,誰知“好歹”沒有傳來,字畫卻先行出了問題,眼下她最怕見到的人就是他了。此刻晏小池的心虛都寫在了臉上。盛宣和見晏小池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忙扶著她站穩,道:“晏小姐,沒事吧?”“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晏小池匆忙換上一副笑臉跟盛宣和周旋,“盛處長你忙你的,我先走一步。”說罷,她慌不擇路地逃出了博物館。晏小池的心虛,盛宣和沒看出來,江有汜卻是看在眼裡。她見晏小池逃也似地走了,嘴角不由得浮出一絲笑意。收回視線,見盛宣和依舊停在原地望著晏小池離開的方向,江有汜沉默了一會兒,才叫了一聲“盛處長”。江有汜早前接到的任務就是下樓迎接盛宣和,隻沒料到晏小池會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