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自作自受(1 / 1)

Ryan斷斷續續講了最近發生的事,夏蓁聽得唏噓不已。Andy被誤傷後,出於自責和禮貌,他一大早就去了醫院。Andy正倚在病床上安靜的看書,早晨的陽光斜斜照進來,打在他的臉上,為他籠上一個毛茸茸的光圈。儘管走廊上腳步聲、推車聲、講話聲不絕於耳,與他卻仿佛完全不相乾。Ryan站在門外看著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詩:遺世而獨立。沒錯,就是這種感覺,明明離他隻有一扇門的距離,卻仿佛隔了一整條銀河。動心在哪個時刻,他不確定,可卻清楚的知道,哪怕是多年以後,自己也會一幀不差的記起這個場景。一開始覺察自己愛上Andy時,他下意識竟是想要逃避。在Andy麵前,他總是無止儘的自卑,恨自己為什麼如此淺薄,如此粗鄙,如此庸俗,為什麼要有不堪的過去,以至於無法理直氣壯的去表白,去大聲說出愛意來。可越是躲,心魔就越盛,Andy也許是發現了什麼,對他越發客氣。這種疏離讓他好氣。你發瘋一般的愛著一個人,他卻對你隻是恭敬,看似親切事無巨細的為你做一切,卻早已在你和他之間劃好了無法逾越的鴻溝。從前,他喜歡過無數人,“love”是最不屑說的,都是成年人,何必要為身體上的那點愉悅來加持上如此沉重的借口?可遇見Andy後,他才痛苦的發現,自己根本就不配再說這個詞。所以,那天在酒吧,他是存心想醉,想短暫逃離這個枷鎖,誰知,顧湛言卻叫了Andy來接他。他心緒繁雜的坐在副駕駛,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怕酒氣太重讓Andy不適。可Andy隻是專心的開著車,偶爾問下他有沒有不舒服,也隻是出於禮貌,半分主觀感情都沒有。終於,在下車時,Andy來扶他,又叫他“Mr.Martin”,他按捺不住怒氣,冷冷的說:“請叫我Ryan,謝謝。”Andy一怔,轉而說了聲“好的”,便要攙著他走。Ryan重重甩開他,踉踉蹌蹌向酒店走去。見他還跟著,就又指著他,問他算什麼,讓他滾。“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間。”Andy沒有理會他的惡劣態度,平靜的按下電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站立不穩,隻得倚靠在電梯壁上。Andy沒有說話,隻靜靜看著數字向上升,直到電梯門打開,便去扶他。他氣悶的想要自己走,卻在酒精作用下,全身癱軟使不上力氣,隻得任他攙著向房間走去。進到房間後,Andy為他倒了杯溫水讓他喝,又用棉柔巾幫他擦了把臉,才起身要離去。Ryan再也忍不住,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吻上了他。Andy脊背一僵,迅速推開他。“哈,都說了讓你彆跟著。”他苦笑,“我忍得多辛苦,你知不知道?”Andy理了理衣領,說了句“你醉了”便逃也似離開。他頹喪的仰麵躺下,覺得自己可真是糟糕透了。而就從那晚起,他再也沒和Andy近距離接觸過,偶爾在公司碰到,也隻是淡淡的點頭示意,他甚至沒有機會去講出“對不起”來。自從知道了Ryan的秘密,夏蓁就沉浸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矛盾掙紮中。坦白說,她是了解Ryan的,所謂渣的明明白白就是他,隻在自己圈子鬼混,從不禍害良家少男。而Andy,大概就是那個電光火石的意外。可怎麼辦,理智告訴她,這對CP大概率要bad ending,情感上卻不自覺傾向了Ryan,那句三觀不正的話怎麼說來著,“他隻是個寂寞的壞孩子”。她惆悵的盯著騰騰冒著熱氣的砂鍋,隻覺得自己已經在逐漸變成曾經最討厭的人了。顧湛言正準備下班,辦公室的門卻猝不及防被人重重撞開。他不悅的剛要去吼Andy,夏茉早已衝了進來,而Andy正一臉為難的跟在後麵。顧湛言揮手示意他先出去,然後冷冷的問夏茉過來做什麼。她自得的在他麵前坐下,嬌聲說:“我來看看你啊,仔細算算,我們也是好久不見了。”他盛氣淩人的掃了她一眼:“你的小動作,我卻是常看到。”她輕笑:“所以,你也是在關注我麼。”顧湛言不耐的抬手看表,然後說:“你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可以講廢話。” 夏茉強忍住恨意,依舊笑得甜膩。“其實呢,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談談合作的事,可你總是太忙,我就隻好自己過來了。”他冷笑:“什麼時候,你也有資格和我談合作了。”她沒有發作,還是保持著柔柔弱弱的聲調:“就說你不要著急嘛,湛言哥。”他側過臉,直直的看向她:“我是不是應該提醒你,你對夏蓁做過的事,我一筆一筆記得清楚。”“夏蓁?”她像是聽到了笑話,“事到如今,你還沒認清她麼?從前是你利用她,現在她可是在算計你——”“說完沒?說完就滾。”顧湛言厲聲打斷她,眼底漫起的寒意讓她一顫。可她仍舊不肯放棄:“夏蓁給你多少,我都可以加10%,隻要你收手。”他毫不遲疑的起身:“隨便你,我要回家喝湯了。”說著,他就徑直向外走。夏茉恨恨的叫住他:“你該不會還以為她愛你吧?”他果然停住腳步,語氣生硬的說:“你是自己走,還是被我拖出去?”她啞然失笑,滿是嘲諷的從包裡拿出個文件袋來扔給他:“自己看吧,說真的,我還挺可憐你的。不過如果你想好了,還是可以來找我,10%不會變。再見!”說完,她便扭著腰肢款款離去,高跟鞋在地板上踩過,發出刺耳的聲響,而他,看著文件袋中的內容,身體逐漸僵滯。夏蓁在廚房裡耗了將近一個下午,隻為按周阿姨的遠程指點,煲一缽花旗參響螺片竹絲雞湯。顧湛言最近極其忙,以至於睡眠時間被壓縮的不能再短,而花旗參益氣生津,最適合睡眠不足的人。他不愛泡水喝,就隻好找周阿姨要了配方,煲湯給他。聞著氤氳在空氣裡的鮮香味道,讓她不禁有些感慨,想說怪不得人總說“想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就比如顧湛言這個傲嬌鬼,最近回家吃飯的次數明顯增多。而“洗手作羹湯”,寥寥數字卻透著小女兒的溫柔,真真是甜到了骨子裡。她正想的天馬行空,聽到玄關處門響的聲音,知道顧湛言回來了。“今天很早呀。”她從廚房探出頭來和他打招呼。他麵有倦色,應了聲:“把一些行程推到明天了。”她深以為然:“就是,工作哪裡做得完,該偷懶就偷個懶。”然後歡快的叫他洗手坐下等吃飯。他沒有動,遲疑了兩秒才說:“我有些口腔潰瘍,你的維C呢,我吃一片。”她一邊盛湯一邊說:“就在我床頭櫃的抽屜裡,那個大瓶的——”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什麼,慌忙放下碗衝進房間。可已然遲了。顧湛言怔怔的看著掌心裡的藥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眼圈竟隱隱泛了紅。“你看我,都忘了,這一瓶過期了,我來拿新的,這個丟掉吧——”她手忙腳亂想去把藥瓶搶過來,他卻攥的更緊。“為什麼?”他艱澀的開口,不覺聲音已是沙啞。她知道瞞不住了,想去抱他,卻被他生硬的撇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可以解釋——”他的眼睛已經燒得血紅,眼底也閃著水光,聽她說要解釋,不由慘笑:“解釋什麼?告訴我這不是避孕藥,還是你從沒吃過?”她的眼淚直直砸了下來:“我現在不能懷孕……”“如果說,過去的事你還恨我,大可以和我說,我會做好措施,甚至……會忍住不去碰你。可為什麼,要這樣騙我?”她死命搖頭,眼淚止也止不住:“不是的,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我以為隻要時間夠久,你總會原諒我。在這之前我為你找了一萬個理由來說服自己,你偷偷聯係股東要賣掉股份不是為了套現離開,直到我親眼看到這瓶藥,才知道蠢的一直都是我自己。”這些話也許是耗儘了力氣,他的語氣是說不出的頹喪和受傷,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驕傲。夏蓁的眼淚更加洶湧:“我那時候是想離開,可後來──”他疲憊的揮手,示意她不要再說:“是我自作自受,你怎樣對我都是我活該。我說過會把自己最柔軟的部分交給你,所以,什麼樣的結果都要承受。”說著,他把藥瓶蓋子仔細擰好,放回到她的手上。“以後不用吃了,藥對身體總歸是不好的。”接著,他便起身向外走去,經過她身邊的那一瞬,隱忍許久的一滴淚,終於從眼角滑落。夏蓁看著他決絕的身影,腦海中不斷盤旋的,隻有“死生不複再見”這個念頭,她突然惶恐的像是墜入了萬年的寒潭,明明是三十幾度的高溫,卻全身都冰冷的有顫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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