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糖人突然出現在麵前,樓澈之剛開始有些發愣,反應過來之後,他用手輕推開糖人,語氣有些無奈地道:“說了我不吃這個。”雖然拒絕,不過神情中卻沒有絲毫不悅,如果納蘭敏在這裡,定然會覺得心如刀割,因為樓澈之看向花念奴的目光,在他自己還沒有察覺的時候,越來越專注溫和了,而這樣的眼神,曾經隻屬於納蘭敏一個人。“爺,你先看看這兩個糖人。”花念奴兩隻手各舉著一隻糖人,樓澈之眼睛在糖人上麵打量了一下,然後有些愣神,原來花念奴手中的糖人,居然被老人做成了他們兩個的模樣,雖然並不是十成像,不過大體特征卻是能夠分的清清楚楚,做成他模樣的糖人眉眼帶笑,而做成花念奴模樣的糖人,卻是麵無表情。雖然很可笑,不過這也是兩人換身之後的真實狀況。樓澈之看的有些愣神,眼裡多了幾分柔和,他的記憶中,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好像也有那麼一個女人,溫柔地舉著糖人,對他笑著。“爺,你看,這是咱們兩個人,捏的像不像。”花念奴笑的很是開心,眼睛裡的笑意似乎要溢出來,縱然樓澈之對於自己的容貌萬分熟悉,可是他從未看到過,屬於他的眼睛裡,帶著這樣真誠不加掩飾的笑意。他的唇角也不由跟著上揚起來,“還算可以吧,勉強捏出了我三分風采。”樓澈之淡淡地道,隻不過眼神越發柔和起來。花念奴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這些時日和樓澈之的相處,她對樓澈之也總歸是有些了解的,如果樓澈之不喜歡,早就轉身走了,壓根不會多這一句話。“那……哎喲……”花念奴剛想將糖人交到樓澈之手中,突然被人在背後推了一下,她身體往前一個趔趄,手中的糖人掉到地上,“啪”地一聲摔的變了形。“我的糖人。”花念奴站定之後,看到沾了塵土變形的糖人心疼不已,她手裡還握著一支,是她容貌的樣子,樓澈之容貌的糖人,早已看不清模樣了。“散開,都給我散開。”粗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花念奴和樓澈之隨聲音望過去,隻見幾個身穿西夏服裝的高大男子,簇擁著一位容色豔麗的少女走了過來,那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姿色美豔,一身紅色的長裙,眉目張揚,氣勢囂張,手中的佩劍珠光寶氣,眉心火焰圖騰襯的她膚色越發白皙。“那些人,是西夏的人嗎?”花念奴慌忙站到樓澈之身邊,看著那群氣勢洶洶的人,目光複雜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西夏人?”樓澈之不答反問,目光在地上早已沒有了原型的糖人上一掃而過,再看那群氣勢洶洶的人之時,眼裡的墨色越發深了一些,他眯起眼睛,袖子下的手慢慢收緊。花念奴眼神變幻了幾下,最後不甚在意地道:“我隻是看到他們額頭的印跡問的,聽說西夏皇族以火焰為圖騰,他們國家的人,不管是皇族還是普通百姓,一出生就會在額頭上刻上火焰圖騰,代表了他們西夏人的身份。你看那群人,他們的額頭上的圖案,全都是火焰。”“你猜的沒錯,他們的確是西夏人。”樓澈之看著為頭的少女掀翻了一個不合她意攤販的架子之後,冷冷地道。“豈有此理,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居然跑到咱們豐國來欺負人。”夜市本來人聲鼎沸,客流休息的熱鬨景象,因為這一群人的到來,充斥起了慌亂聲,驚嚇聲和求饒聲,可那群人卻像是故意找事一樣,在夜市上到處亂竄。“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著就沒有胃口。”紅裙少女一個個攤位看過去,眼裡都是嫌棄,捂著鼻子道。旁邊的侍衛聽了她的話,對著攤販們又是吼叫起來。“難道咱們就這樣乾看著他們西夏人欺負咱們豐國的百姓什麼也不做嗎?”花念奴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怒意,這些攤販不過都是些普通的百姓,他們擺攤是靠自己賺錢養活一家老小,今天攤子被砸,可能讓一家人好幾天餓肚子。“你知道那個走在最前麵的女人是誰嗎?”樓澈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平平淡淡的,花念奴看著樓澈之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紅衣少女,隻覺得心裡越發的窩火,她哼了一聲,生氣地道:“我管她是誰呢,她愛是誰就是誰。”“今天西夏使者來豐國,而現在,就有一批西夏人出現在這裡,你覺得,他們幾個人會是一群身份簡單的人嗎?”樓澈之淡淡地道,眼睛看向那群人,神色看不出惱怒,隻是周身的氣壓明顯低了一些,花念奴有些奇怪地看向樓澈之,她有種感覺,樓澈之已經動怒了。“容貌美豔,囂張跋扈,奢侈鋪張,這些共同的詞語能夠用在同一個女人身上的,在西夏也就隻有西夏國王最喜愛的小女兒拓拔朵兒了。”樓澈之的語氣中,如今帶著明顯可以讓人聽出的厭惡。花念奴看著那氣焰囂張的紅衣少女,點了點頭,原來是身份尊貴的西夏公主,難怪一副高高在上誰也看不起的模樣,看到這樣的公主,花念奴越發明白了西夏那邊的民風,粗狂無禮,還拓拔朵兒,叫“拖把”還差不多。知道了拓拔朵兒的真實身份,花念奴自然明白了樓澈之為何沒有動作,西夏一行人來豐國,意圖還沒有弄明白,此時與他們有衝突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隻不過知道歸知道,花念奴仍舊覺得心裡怒漲的厲害,索性將頭扭到一邊,眼不見心不煩。“等會兒送些銀兩給被砸的攤主,安撫一下他們。”看了一眼身旁的花念奴,樓澈之搖了搖頭,揮手將左木喚來吩咐道,左木點頭應是,從懷裡掏出一袋銀錢,準備等到拓拔朵兒一行人走了之後,他再上前去,拿出一些銀錢給那些被砸的攤主們,和侍衛們一起幫著收拾散落的東西。“現在還不是收拾他們的時候。”樓澈之目光深幽,沒有再看那一片狼藉,隻是語氣淡淡地道。花念奴跟著樓澈之的步子往回走,點了點頭,語氣有些失落地道:“奴婢知道的。”樓澈之沒有說話,隻是看向前方的目光越發深了起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忍一時不快,或許將來會百倍千倍的奉還回去。隻不過他們在這時不想多生事端的心願並沒有達成,俊男美女的組合,在這夜市的人來人往之中,依舊是無比吸引人的注意力。拓拔朵兒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什麼讓她覺得新鮮的東西,神色裡不由帶了無趣,都說汴京繁華熱鬨,她剛剛來到汴京,連歇息都未歇息,就急急忙忙地來夜市上閒逛,哪裡想到,汴京雖然熱鬨,可玩的東西也就那些,豐國和西夏地處甚遠,文化風俗自然也不相同,拓拔朵兒打心底裡看不起豐國,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覺得豐國的一切都比不上西夏,也無怪乎她不停找麻煩了。“那邊那個,你給我站住。”拓拔朵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花念奴心裡頓時有不好的預感一閃而過。“說的就是你,那個穿藍色長衫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你給我站住,不然的話,我手中這劍可是不長眼睛的。”花念奴走路的腳步突然停下,往四周看了看,身邊穿藍色長衫的男人不在少數,可能稱得上是好看的,旁人誰能比得上樓澈之的相貌,從四周將目光都看向他們就可以知道,他們身後的拓拔朵兒,的的確確是叫的花念奴。花念奴不由看向身邊的樓澈之,眼裡帶了擔憂,樓澈之安撫地拍著花念奴的胳膊,示意她無需擔憂。花念奴點點頭,回轉過身,大大方方地看向拓拔朵兒。拓拔朵兒看到換身後的花念奴,眼裡閃過驚豔,不得不說,樓澈之的這副皮囊,不管對於哪國的少女,都有著同樣的殺傷力。“真沒想到,不過就是突發心思出來逛逛,居然讓我遇見如此相貌的男人,看著背影便覺得定然相貌不凡,看正麵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待。”拓拔朵兒急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上下左右打量了幾圈換身後的花念奴,眼裡的驚豔之色越發明顯,“你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問完突然看到站在花念奴身邊的樓澈之,眼睛眯起,神色高傲地道:“這個女人,是你什麼人?妻子?還是仆人?”樓澈之抬頭看著對麵的拓拔朵兒,麵上沒有表情,隻是眉頭微微皺起,他能夠感受到,拓拔朵兒身上的敵意,還有她美豔麵孔上,眼底的那一抹殺意,樓澈之在心裡冷笑,看來這個拓拔朵兒,果真如傳聞一般,驕傲任性,心狠手辣……“姑娘有事?”花念奴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身旁的樓澈之,轉過頭來不動聲色地問道。“本公……”“咳咳”拓拔朵兒嘴裡的話被她仆從的咳嗽給阻止住,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身邊的隨從,最後還是冷哼一聲,“本姑娘讓你說你就說,磨蹭什麼!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連這幾個問題都不敢回答嗎?”“不是不敢,隻是不願罷了,姑娘有問的權利,那麼我自然也就有拒絕回答的權利。”花念奴很是淡定地回道,且不說因為剛剛的事情,她對拓拔朵兒就沒有好印象,再者說,她內裡的芯也是女的,所以縱然對麵的拓拔朵兒長的賽天仙她也沒有心思去看。“好大的口氣,不過誰讓你長得好看呢,本姑娘很是喜歡,你是本姑娘的了,至於這個女人,不管她和你是什麼關係,從現在開始就沒有關係了。”停頓了一下,拓拔朵兒看著樓澈之,眼神在她臉上掃視一番,鄙夷地道:“容貌也不過是中上罷了,你最好識相一些,自己自覺離開,還能保住一條命,不然的話,本姑娘的男人可不許旁人惦記……”花念奴直接被拓拔朵兒的話給刺激的猛咳幾聲,眼裡的神色震驚又佩服,不愧是西夏公主,性子和民風一樣剽悍,敢在大街上公然搶男人,她不由忍住想要摸臉的衝動,樓澈之這個妖孽,生了這麼一副好容貌,到處勾桃花。樓澈之早已經曆過大風大浪,自然不會如花念奴一般失態,不過他的震驚也不比花念奴的少多少,豐國向來重文知禮,所以豐國女子總是比較含蓄的,就算是有了心儀之人,也不會這麼直接了當的說出來。